107.臨行前

107.臨行前

窮在街頭,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妙月仙宗的使者乃是一位元嬰老祖,姓余,雙名白薇。

論容貌秀美,余白薇與柳馨嫻不遑多讓,論氣度,卻又雍容著幾分。

她身後立著一男一女兩青年修士,男子金丹後期,女子金丹初期,生得俱是玉雪可愛,見之可喜。

余白薇並不識得余之歸和席長天,然而兩人修為擺在那裡,極易辨認。與余之歸見禮的時候,她目光閃爍了幾分。

幾人分別落座,余白薇便拿出族譜。

余之歸赫然在五服之內,緦麻親,概而述之,卻是這位余白薇的第十九代玄孫。

這個稱謂,余之歸便是敢叫,余白薇也不能端著架子認。

——彼此都是元嬰,實力說話。

因此余白薇旨在示好。

她也不提別的,很誠懇地道:「先前幾年,苦了之歸,所幸戕害之歸生母的兇手已經緝拿在案。修真之人親緣寡淡,生身之母卻是大恩,之歸還是去看上一眼,聊表孝心罷。」

於情於理,這一趟余之歸還真沒法拒絕。

一來,全仗這位母親拚死將自己生下,重塑肉身。沒有她便沒有自己,確確實實是大恩。

二來,這是張十七一輩子的願望。當年張十七救了尚在自欺欺人的自己一命,又苦苦尋找自己,一直跟隨在側諸多照顧。余之歸答應過他,絕對不會反悔。

但是——

余白薇建議:「之歸年輕有為,如今又有道侶在側,雙雙祭奠,一則快意恩仇,二則告慰母親在天之靈,豈不一舉兩得?」

「我去便可,長天煉製傀儡正在要緊處,雖是我道侶,我也不能耽誤他修鍊。」

余白薇極力勸說,席長天牢記南宮子銘和余之歸的叮囑,只眉頭微皺獃獃坐著而已。

余之歸微笑:「便是我也不能離開太久,好些東西要學,長天最多只許我每月歇三日。」他打定主意,把自己所有不想解釋和解釋不了的事,都推到席長天頭上,畢竟身份地位在那裡,別人敢動他,不敢動席長天。

自然,這也無法避免地,令人形成一種他依附席長天的假象。

席長天不在乎,余之歸更不在乎。而余白薇,果然信以為真。心道,看來外界傳言席長天養育余之歸是事實,余之歸小小年紀,竟然能得分神期老祖眷顧,真是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當然帶著任務而來。

妙月仙宗早就想和紫凝仙宗多攀上些關係,席長天在她眼裡,便是一根粗壯的大腿,既然余之歸依附對方,那麼從余之歸這裡下手,多些人依附,想來這位分神期的大能,當不介意。

只可惜妙月宗原本想著借席長天的勢——試想,余家祭祖省親,紫凝仙宗大長老親自到場,是何等的榮耀!多多接觸大長老,揣摩心思,博其好感,日後好處多多。

既然席長天不能去,那麼妙月仙宗的安排便有所更改。

示好余之歸,和示好席長天,自然不能用同種手段。

妙月宗看來,余之歸么,再怎麼長成青年,再怎麼修為高深,或許通過秘法,或許通過奇遇,然而真正年齡擺在那裡,經驗閱歷都有限,不必太用心應付。

——說實話,余之歸的年齡根本不是秘密。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余之歸身體特徵明顯,行動處處留痕,真要留心,非常容易查到過往。

只不過,這一世過往能查,上一世么,虛無縹緲。

拿余之歸當黃口小兒,無疑是妙月仙宗最大的失誤。

她和余之歸商定時日,又奉上禮物,示意身後一雙男女走到近前。

「餘子麟,餘子英。他倆心靈手巧,幹活細緻勤快,便照顧之歸日常飲食起居。妙月仙宗是之歸的親人,之前的虧待,實在無法彌補,從今往後,之歸便不再是一個人!」

——上來就送金丹真人,好大手筆。

席長天聽著對方的話,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兒。

余之歸笑道:「有長天在,之歸原本也不是一個人,這兩位真人為照顧我而耽誤修為,卻真真屈才。」

餘子麟和餘子英臉上露出急切神色,齊齊搖頭。

他二人為了能來此地,跟幾十位同門狠狠競爭過一番,方脫穎而出。要知道,余之歸是元嬰,這還罷了,余之歸的道侶是分神期——西仙界有幾個分神期?

簡直從手指頭縫裡漏出點東西,就能抵他們苦修幾年啊!

再說,萬一好運到,能登堂入室……

不止他倆,不止余家,大半個西仙界都在讚歎余之歸的好運氣,以及懷著「換成我一定比他更好」的心,對大長老虎視眈眈。

以往大長老未曾對誰動心過,如今一動心,不僅想辦法促使對方長大,還衝冠一怒為道侶,種種舉動,令無數人艷羨不已。

因此麟英二人就算使盡渾身解數,不能走也根本不會走。

至於「虎視眈眈」……

兩頭雪虎帶頭,一群靈獸將餘子麟和餘子英團團圍住。餘子麟尚可,餘子英花容失色,身體微微顫抖。

——既然有送上門來的幫手,余之歸再拒絕也不合適。

他這邊並不需要處理飲食起居,更不能讓外人進隨意洞查探紫凝仙宗心法和制傀機密,那麼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照顧靈獸了。

如今恆升峰的飛禽走獸愈來愈多,有人照拂總是不錯的。

其中大多數,來自席長天弟子及他人的饋贈。

——君石頭請教柳馨嫻關於送禮之事,柳馨嫻認為投其所好最重要。師尊喜歡新奇傀儡,大家都知道,至於余之歸喜歡什麼?靈獸啊,不言自明的事兒不是么。

靈獸在眾多傀儡師眼中,不過是一種材料,送了也就送了。

於是君石頭送,柳馨嫻送,左忘歸公文安送。

誰沒有些朋友呢,無論交情深淺,來往人情,愛屋及烏等原因……也跟著送。

就連南宮子銘也送了一對兒靈心鸚鵡。

這樣一來,恆升峰便不分日夜地喧鬧起來。

左忘歸和公文安比其他人都小些,性子也更跳脫,見這位「師母」跟師兄師姐不一樣,將許多野獸指揮得俯首帖耳,便時不時過來玩耍,以為休息。

余之歸每天泰半時間都在靈獸堆里度過。歐陽夏柳有樣學樣,這少年人已將御獸決練得十分嫻熟,御心訣也能倒背如流。

至少現在他讓松鼠拿個松果遞過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還無師自通,叫了一群喜鵲,落在雪虎身上,排成一列,齊齊低頭——給嘯風踏雪搔背撓痒痒。

兩頭雪虎投桃報李,也給他撓痒痒,這種被「上下其爪」和「上下其尾」的舉動,歐陽夏柳哭笑不得。

——好吧,他多換幾套衣服也就是了。

潘菁相貌果然日益年輕,用她自己的話說,便是以往為顯成熟,防止被人輕視,是以做過偽裝,現在此地安全,她不願再遮掩下去。

她身量原本矮小,去了面上偽裝,看去稚嫩清純,和十歲幼女彷彿。

這令麟英二人十分警惕。

想想當年,大長老看中余之歸的時候,余之歸也只是個毫無修為的幼童,這潘菁用心良苦,其心可誅!

因此恆升峰亦是暗潮洶湧,勾心鬥角。

勾心鬥角卻與余之歸無關。他和席長天忙得昏天黑地,又要修鍊又要研究傀儡和魂魄,簡直恨不得分成八個人一起用。

再說還有其他要事——日子一旦有了計算,過得便快些。

距離傀儡大會召開,不到十日。

距離余之歸回君秀山祭拜母親,三日。

兩人商定,余之歸祭拜省親之後,直接去傀儡大會,席長天也提前幾日過去,兩人逛逛坊市,看看傀儡材料之類。

余之歸點頭應允。

席長天便又像上次一樣,塞給他好幾隻儲物袋:「拿去,以防萬一。」

余之歸一點兒都沒客氣,直接往懷裡一揣:「那我走了。」

「嗯,一路平安。」席長天口中說著,身體卻往隨意洞門口橫著挪了挪。

余之歸:「你……」

席長天忽然神色忸怩起來,雙手絞著衣角:「臨走前,道侶……」

「道侶臨走前怎麼了?以前也沒見你怎樣啊。」余之歸不解。

「這不是要分開好幾天么。」席長天原地躊躇一陣,轉了三個圈,終於伸手抱住余之歸。

抱一抱沒什麼,這麼這樣小心翼翼?余之歸不由好笑。

下一刻他就被席長天堵住了嘴。

用對方的嘴巴。

席長天顯然很笨拙,碰了碰就離開。

余之歸瞪大雙眼。

隨後,他撲到對方懷裡,同樣笨拙地親了上去。

道侶之間,臨行之際,確實需要一個充滿愛意的、告別的親吻。

余之歸想想自從買回來就沒顧得上看的那匣子玉簡,暗道一聲慚愧——起初是兩個人都忙,先後告一段落時,對方又開始處理新一輪事物。總是陰錯陽差,根本沒時間共赴雙修大業,一直耽擱至今。

等忙完了這段時間,一定得找個時機試驗。

他下定決心。

嗯……先收個利息也不錯?

余之歸緩緩合上眼睛,開始體驗這一場磕磕碰碰的追逐。

有情飲水飽,他不曉得這句話是不是真理,然而對方是席長天的時候,再笨拙的親吻,也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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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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