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徹底的斷絕

莫箐依舊趴著，只是將手舉到頭頂，握住了顧殊的手。

她的手指暖暖的，就好像她的頭頂也有著一股子暖意，這是夏天該有的溫度。他的手卻很涼，似乎是剛剛碰觸過冷水，未能擦乾淨，以至於溫度始終如此。

只是，他的手指在發顫，她感覺得到。

她躺在桌面上，有點不想抬頭，因為她發覺她流了口水。

就這樣握著顧殊的手好一會，她才擦了擦嘴角抬起頭來，先是看了看他的手，隨後微笑著盯著他湛藍的眼睛，問他：「你幹嘛？」

從始至終，都沒將手鬆開過。

「呃……」顧殊就好似碰到了猛虎的梅花鹿，慌張得聳立起渾身的絨毛，一臉警惕地看著她，遲疑了好久，才說：「你頭頂有東西。」

說完，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繼續寫作業。

「哦，那謝謝你。」

莫箐整理了一下髮型，揉了揉睡得有些走形的臉，這才蹲在了椅子上，將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賊兮兮地一直盯著顧殊看，臉上還有狡黠的笑容。

她注意到，他一直盯著練習冊，卻沒動筆，似乎注意力並沒有放在作業上。

「怎麼？數學題不會做，用不用姐姐教你？」她賤兮兮地問。

「我用得著你教？」他已經恢復正常的語氣了。

她當即嘟起嘴來，輕哼了一聲，不再理他了。

沒過一會，門口就響起了門鈴聲，莫顏就在客廳里，聽到聲音立即去開門，還沒走到門口呢，就開始喊：「誰啊？」

「我，蘇涼語。」門口的人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飯桌前的兩個人表情都是一變，還未做出任何反應，莫顏已經開門讓蘇涼語進屋了，在門口換好鞋，他往餐桌這邊看了一眼，看到莫箐跟顧殊面對面坐在那裡，先是一怔，隨後笑道：「複習呢？」

「算是吧。」莫顏回答，同時從蘇涼語手裡接過了他拎著的水果，「來就來嘛，這麼客氣做什麼？」扭頭就問，「你們倆想吃什麼，我給你們洗了去。」

還真是沒客氣。

蘇涼語當即笑眯眯的，也不惱，直接走到了莫箐面前，拉過了一個椅子，坐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探過身子，扶住她的椅子邊，挪動她的椅子，讓她正面面對他：「我的小公主欸，你又生什麼氣啦？我來賠禮道歉了。」

「我沒生你氣。」莫箐覺得他這樣距離她太近了，有些討厭，伸手去推他。

「沒生氣幹嘛不理我？」他不理，只當她是在撒嬌。

「這需要理由嗎？」

「對，我家小公主生氣不需要理由，我也不需要知道你生什麼氣，總之，你不高興，我就來哄你了，不開心就打我幾下，咬我幾口都行，別不理我就行。」

「你煩不煩啊？」

「嘖，這怎麼能是煩呢？這叫騎士精神！」

莫顏原本拎著香蕉過來，想給他們幾個人一人根，聽到姐姐跟「未來姐夫」說話，當即一身雞皮疙瘩，一臉苦笑的說：「顧殊，正面做這兩個人的觀眾渾身難受是吧？我一直是受害者。」轉而又說蘇涼語跟莫顏，「我說你們兩個老夫老妻的也收斂點，別教壞我們家顧殊了。」

顧殊表情差到了極點，卻什麼也沒說，甚至沒理莫顏，只是緊抿著嘴唇，低頭繼續寫作業。

「你離我遠點。」莫箐已經有些不高興了，站起身來要離開。

蘇涼語沒辦法，只能自己站起身來，將她按著坐下，他則蹲在了她旁邊，問：「這距離怎麼樣？」

「再遠點。」

他蹲著身後退，距離小得可憐，又問：「現在距離怎麼樣？」

「你信不信我一腳給你踢門口去？」

蘇涼語居然不生氣，反而被逗笑了，堅定地點頭：「我信！可你總得讓我知道，我為什麼挨了這麼一腳吧？我自我感覺，我最近沒跟哪個女生接近啊，而且每天睡覺前都給你打簡訊了，中考結束之後，除了跟亮子他們打籃球，再沒其他娛樂活動了。」

在他們的中學，學生偷偷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情，初中生雖然小，卻也有。

莫箐跟蘇涼語就是讓人心照不宣的一對。

他們兩個人沒互相表白過，沒有正式確定過戀愛關係。

但是知道莫箐的人，都知道她對蘇涼語有情愫。知道蘇涼語的人，都知道他被一個小美女莫箐整日里看管著，兩個人也經常出雙入對。

關係親密，互動曖昧。

莫箐從小就喜歡賴著蘇涼語，做事按心情來，心情好心情壞，都會動不動就跑去蘇涼語家的水果店去看他。

蘇涼語性格溫柔，家裡是母親一個人開店，父親原來是電工，後來發生了事故，從電線杆上摔下來，就再也沒站起來過，父親都是蘇涼語來照顧，這也使得他很會照顧人，一直對莫箐都很好。

曾經，莫箐猜測，蘇涼語是因為已經照顧了一個殘疾了的父親，再沒辦法照顧一個殘疾的戀人，才會離開她。當初就算蘇涼語堅持，他的母親也會堅決反對。

所以，這也是莫箐不恨蘇涼語的原因。

莫箐看著蘇涼語，嘴唇緊抿著，眼圈居然有些紅了。

其實，已經有很久沒再見過這個男人了，她結婚後就出國了，顧殊不放棄對她的治療，讓她到醫療設施更好的地方去。

雖然，她重生的時候，依舊沒有被治癒。

再次這般認真地看著蘇涼語，她還是會難過，她不願意接受蘇涼語的拋棄，也是真的愛過這個男人，現在蘇涼語問她，她不理他的理由，她該怎麼回答？

因為她重生前，他拋棄過她？

這一世，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蘇涼語還沒有拋棄她，他還沒有犯任何錯誤，所以她沒有責怪他的理由。

難道……要再被拋棄一次，她才能在這一世名正言順地去恨他嗎？

「就是……突然覺得有些彆扭，不想在這樣了，別人老說閑話。」她回答。

他們現在的關係，都不能鬧分手！

蘇涼語認真地聽了，聽完繼續微笑，站起身來，拍了拍她的頭：「我就知道你又在鬧彆扭，我說過等畢業的，行了，別鬧了，我給你切西瓜吃。」

他說完，已經進了廚房，輕車熟路地在裡面拿工具，將他帶來的西瓜切了。

莫箐在這個時候去看顧殊，發現他依舊在寫題，下筆很快、很重，重到之前已經有幾處，筆尖穿透了紙。

她當即湊過去跟顧殊解釋：「我跟他沒什麼的。」

顧殊聽了，抬起頭來看她，還未說什麼，廚房裡就鬧騰起來。

莫顏捧著一半西瓜就出來了，給莫箐看：「姐，你看涼語哥帶的西瓜，全是皮，就這麼大點的紅芯，肯定是把他家賣不出去的西瓜拿來了！」

蘇涼語也哭笑不得：「其實我也沒見過皮厚得這麼離譜的西瓜。」

「你家賣水果的，你不知道怎麼挑西瓜嗎？」莫顏還在取笑他。

「我平時也不出去幫忙啊，我媽都讓我回去看書。」

「這給你慣的，以後我教你。」

「我看中間紅色的地方還是不錯的，應該能吃。」

「得了吧，留著，我得留著，讓我爸我媽見識見識，我們吃冰箱里的，還涼快。」

沒一會，蘇涼語跟莫顏忙碌完了，端出西瓜來。

顧殊沒吃，繼續埋頭寫題：「我寫完這幾頁的。」

莫箐也沒吃，因為蘇涼語沒讓她吃，而是拿來一個勺子，將西瓜挖出，一個個都是同樣大小的西瓜球，外圍的籽也被他刮掉了，才放在了她面前的小盤子里：「吃吧。」

「多麻煩啊。」

「反正我無聊。」

莫顏啃著西瓜，在一邊樂呵呵地問：「涼語哥，一會給我補課唄。」

「嘿！我剛才要給你補課你不用，你什麼意思啊？」莫箐一下子就急了。

「你脾氣不好，一道題講兩遍不懂，你就生氣了。」

「那是你太笨了好嗎？」

「涼語哥就不生氣，還講的明白。」

莫箐當即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是白養了，於是一臉無奈地回了自己的房間：「我去睡會，你們親熱去吧。」

說完，真的去了自己的房間。

她現在不想見到蘇涼語，能迴避就迴避。

在房間里睡了能有幾個小時后，莫顏在門口砸門：「姐，我們都要餓死了，出來做飯！」

這簡直就是債主啊！

「自己做！」

又過了一會，蘇涼語過來敲門：「小公主，我們出去買菜吧，家裡兩位小弟弟都餓壞了。」

莫箐原本不想跟他一塊，可是想到有些事情必須說清楚，還是同意了：「等會，我換身衣服。」

「好。」

待她換好衣服，跟蘇涼語到門口換鞋的時候，莫顏還是一副我懂的表情，說著：「你們倆快點啊，別讓我們等成乾屍了。」

「知道了。」蘇涼語回答，隨後推著莫箐出門。

走出家門，兩個人還在樓道間，她就突然開口：「蘇涼語，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什麼？」他腳步緩了緩，回頭看她。

她拽著他到小區門口，見左右沒人了，才說：「以後我們別這樣了，曖昧不清的，以後就跟普通朋友一樣好了，只是同學關係。」

「你到底怎啦？」他一臉無奈的樣子，嘆了一口氣，確定周圍沒人了，才湊過去，張開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懷裡，輕輕拍她的後背，「別不理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會傷心得哭出來的。」

久違的擁抱，讓莫箐的眼睛蒙上了一股子霧氣。

但她還是堅定地說了出來：「蘇涼語，我喜歡上顧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