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安定王府

第八章 安定王府

「蕭兄,出來吧!」傲然卓立的程駿豪忽然開口道。

一個白色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從竹林中飄出來,蕭隨風輕輕的站到程駿豪的面前。英俊的臉上此時也不禁有些赧然:「阿俊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程駿豪張口欲言,忽然眼前一陣暈眩,身體忍不住一陣顫抖,若不是長槍拄地就要倒下。蕭隨風臉色劇變,身形晃動倏然出現在程駿豪身邊伸手扶助他。

「無妨!只是真元消耗甚巨,調息一下就沒事了!」程駿豪蒼白的臉上溢出一絲笑容。

程駿豪盤膝坐下調息,蕭隨風仗劍卓立一旁為他護法。

護送楊心妍過去王府後,放不下心的蕭隨風最終還是在楊心妍和耿紫柔入睡后悄悄的趕來了。在他到達的時候,戰局還沒有開始,黑衣人也還沒有出現。找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他悄悄的隱藏起來。打定主意若程駿豪形勢危急便出手相助,否則便悄悄的回去。

其後發生的事情他都看到了,從程駿豪破窗追出來到十幾名黑衣人伏誅前後不過須臾片刻功夫。蕭隨風正自嘲自己過於多心,程駿豪叫他出來的聲音便想起來了。

看著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蕭隨風有些好奇來襲的究竟是什麼人。長劍挑開黑衣人的黑巾,一看之下不禁驚訝莫名,再看看其他人更是倒吸一口涼氣。躺在地上的這些人赫然都是江湖中頗有名氣的人物。有黑道強徒,也有一些聲譽不錯的白道人物,能夠將這些人擰在一起行動,幕後人物一定不簡單。但蕭隨風驚訝的不是這個。

他震驚的是,這麼多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竟然三兩下便全給撂倒在地了。他隱身在竹林中觀戰時,這些黑衣人一開始就表現得拙劣不堪,到最後被一個個擊斃也沒有表現出特別高明的武功。現在想起來他們是一開始便給程駿豪以高絕的武功給壓制住了,在他驚人的氣勢下,這些黑衣人十成武功發揮不到三成便一命嗚呼了。

真是驚人的戰術啊!想必這些人在九泉下也會叫屈吧。

以一人之力,正面硬憾十幾個一流高手的戰力,並將其斬殺,難怪阿俊會真元消耗過甚。即使換作自己也不能獲得比這跟完美的戰果了吧。

只是其中確實很兇險啊!虧得自己過來了。蕭隨風暗中為程駿豪捏了一把冷汗。

「蕭兄認識這些人嗎?」程駿豪的聲音響起,轉眼間他已經調息完畢,看面色回復紅潤的樣子,看來已經恢復了氣力。

蕭隨風回頭看了程駿豪一眼,並沒有特別奇怪他這麼快便站起來。聞程駿豪出言相詢便點點頭道:「這些人是江湖中黑白兩道很有名氣的人物,都能夠擠進一流高手的行列。能夠同時駕馭這些高手的勢力,天下沒有幾個。交由小弟來調查,三天內絕對能夠挖出他們的幕後指使者。」

「算了!」程駿豪轉過身去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就算你知道也不要告訴我。」

「為什麼?」蕭隨風驚訝莫名。

程駿豪聲音中夾雜著一絲苦楚:「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找他們報仇。」

謂然嘆息一聲,蕭隨風自然知道程駿豪心中想的是什麼。這些人幕後一定有龐大的勢力。若程駿豪知道是誰策劃了楊府慘禍難保哪天不找上門去報仇。以他單槍匹馬的實力恐怕是以卵擊石有去無回。現在的他還不能死,柔柔和妍兒還需要他來守護。真是典型的阿俊心態啊!蕭隨風心中一陣長吁,暗暗決心,不管怎麼樣,就算阿俊不追究,自己還是要將這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程兄你還沒有告訴我,什麼時候發現我的?」蕭隨風轉移話題。

「猜的!」程駿豪非常簡單的回答。

「猜的?」蕭隨風失聲道,「你完全沒有發現我,只是隨口試探嗎?」

提著「瀝泉」程駿豪轉過身來,凝視著蕭隨風道:「雖然沒有發現你隱身所在,但我肯定你一定就在周圍――從你臨走時候的回頭一眼,我斷定你一定會回來。」

蕭隨風心中一陣火熱,心中同時泛起有知己如此,夫復何求的感覺。

清晨,耿紫柔從睡夢中睜開眼睛,入目是阿俊溫和的笑容,和手中晃蕩的冰糖葫蘆,歡呼一聲耿紫柔鑽入了程駿豪的懷中,右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腰,左手不忘從阿俊手中搶過冰糖葫蘆。

身後早已經梳洗完畢的楊心妍巧笑嫣然的看著兩個人。

雖然是閑置王爺,但畢竟領著王爺的俸祿和尊榮,安定郡王府的規模出乎意料的不小,僕役丫鬟沒有半百也有好幾十。耿紫柔最是如魚得水,偌大的王府每天東轉轉西看看,尤其身邊多了一大群丫鬟,說話、解悶、玩耍都有了玩伴。最顯著表現是丫鬟每天又多了一項工作,翻遍王府每個角落,口中呼喊著「柔柔姑娘你在哪兒啊!」――這是捉迷藏,耿紫柔樂此不疲的事情。若非程駿豪每次都能準確的找出她藏身的為止,偌大的王府就給她搞得雞飛狗跳了。

每次耿紫柔噘著嘴被程駿豪提出來后,緊接著登場的總是抿嘴微笑的楊心妍。若非楊心妍的安撫,緊接著的一個天程駿豪恐怕都不得安寧――身邊總有個人淚眼巴巴的望著他,眼中委屈的神色會讓程駿豪完全陷入內疚和不安,努力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

其實進入王府後程駿豪更多的時間是陪在老王爺身邊。讓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愉悅的渡過最後的時光才是他住進王府的主要原因。陪定王爺聊天是程駿豪這些日子做得最多的事情。從天文到地理,從書畫到詩詞歌賦,從歷史研究到時下的朝廷政局他們無所不談。程駿豪驚訝的發現老王爺赫然是一個非常博學多才的人。很多觀點在這個時代稱得上先進甚至超前。書畫上的造詣甚至達到了大師的境界。就連醫術和廚藝他都略懂一二。

程駿豪初始很是驚訝,但時間稍久了便很容易理解了:衣食無憂卻又無出仕可能的他們,實在有太多的時間供自己支配。若不想墮落腐化,找些東西來學習確實是唯一的選擇。

在陪著老王爺的聊天中,程駿豪重新補習了當初歷史課沒有認真學習的內容,對自己身處兩年多的這個時代有了更深的了解。

其實北宋時候的政治還算開明,對文人儒士尤其寬容。「諫官不得因言獲罪」這樣的規矩使得宋代是中國歷史上文職大臣沒有遭到屠戮的極少數朝代,有人觸了龍顏權貴,頂多是貶到邊遠地區,或者罷官貶職,就像楊通。

但是這種開明和寬容在在對待太祖後裔的時候卻非常吝嗇。歷來涉及皇權爭鬥,父子之間都沒有情理可講。這種吝嗇在陳俊豪看來根本不是什麼疑問。

到神宗一代,太祖一脈後裔已經完全不可能威脅皇權了,所以便產生了「安定郡王」這樣的爵位。而歷代頂著「安定郡王」稱號王爺也在事實上成了太祖後裔的領袖。

於是歷代皇帝對太祖後裔的提防對象變成了歷代的「安定郡王」。而老王爺就是這樣一個被提防的對象。

以學問和才幹來說,老王爺應該是王安石司馬光一類的人物,但特殊的身份讓他的學問只能埋沒在王府大牆之內。普通人至少還可以吟詩作詞,讓自己的文章千古流傳下去,但他滿腹經綸卻只能自己欣賞。從小深悉明哲保身之道,處處如履薄冰的老王爺唯恐有隻字片語傳出去引來飛來橫禍。趙楷算得上是一個抗爭者,他不願意沿襲父輩的活法,試圖打破這枷鎖,但他失敗了,最終引來了殺身之禍。

這王府其實是豪華的囚籠。處身相同的環境,程駿豪深深的感受到趙楷的悲哀和不顧一切抗爭的決心。閱讀著趙楷留下的筆記,程駿豪覺得自己似乎和自己這個世界的

「安定郡王的爵位是不世襲的,每代安定郡王都是皇帝欽封的。」,這是程駿豪眼下唯一可以欣慰一點的事情。至少他不需要擔心自己會成為老王爺之後的下一個安定郡王。他實在沒有任何興趣和這個腐朽的朝代有太多交集。

蕭隨風自那日陪程駿豪回到王府後便消失了。名劍山莊按例是不和官府中人來往的。臨走之時告訴了程駿豪名劍山莊在汴京秘密據點和聯絡手法,讓程駿豪有事情找他們幫忙。果真有事的時候,會不會找他們幫忙程駿豪自己都拿不準。

蕭隨風走了,程駿豪身邊很快又多另一個人。這一段時間的王府生活下來,程駿豪對安定郡王府的布置多少有了些了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秋天的夕陽吸引著他的目光。天空似乎被點燃似的,火紅的晚霞映遍了半個天空。天上的白雲似乎在盡情的燃燒著,散發著火紅的光芒。霞光的照射下白色的石桌變成紅的了,紅色的柱子變成金色的,庭院內爭奇鬥豔的各色菊花更是五彩紛呈美不勝收。這正是深秋季節難得一見的火燒雲奇景。

程駿豪正陶醉在大自然神奇的美景中是,忽然一聲輕微的響聲吸引了他在注意力。雖然是輕微,但在程駿豪這等高手耳中足夠清晰的找出聲音發出的地方。偌大的一個庭院雖然稱得上是幽靜,但比這聲音響亮的聲音絕對不在少數。這聲音能夠吸引他的注意力有著絕對的理由。

「蓬」一聲一個東西墜地,緊接著一聲悶哼,好似有人強忍著不發出呻吟聲。程駿豪好奇的朝聲音發出的圍牆那邊看過去。一會兒功夫,牆頭上搭上一雙蔥白的玉手接著一個人頭冒出來,看髮式是個女孩子!整個臉露出來了,認出來了,赫然是明月。俏麗的臉蛋上沾了不少泥土看樣子剛才摔跟頭的就是她了。

她在幹什麼?程駿豪心中除了驚奇便是納悶。懸**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明月的半個身子探出,上身匍伏在牆頭上右腳還在努力的朝牆上跨,整個人就以這樣非常不雅觀的姿態趴在牆頭――她這算是在翻牆嗎?程駿豪只覺得自己腦門上一個巨大的問號。

是在翻牆,只是技術實在是差勁。猶豫半天程駿豪終於得出這個結論。還未從遲鈍的反應中恢復過來,牆頭上的人忽然一聲驚呼,整個人從牆頭翻落下來。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可以非常肯定會和地面來一個全面性的親密接觸,而且是非常熱烈的那種。

明月的一聲驚呼將程駿豪從遲鈍中驚醒,腳下一點,整個人橫飛出去在明月落地的一剎那雙臂將她緊緊的抱住,百忙中猶自不忘右手虛空一掌,下落之勢頓然消止,凌空一個跟頭便已經抱著明月回到了石凳邊。

程駿豪本以為從高牆上落下小姑娘的一定嚇得小臉煞白雙目緊閉,可當他低下頭來卻赫然發現:懷中的小姑娘兩隻烏黑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睜得大大朝程駿豪看來,那明亮的眼神中找不到一絲一毫緊張,俏麗的臉蛋也不是如程駿豪想象的那樣「小臉煞白」,而是整個閃耀著驚訝迷惑:自己怎麼沒有摔倒地上?

真是一個迷糊的小丫頭,程駿豪心中好笑,鬆開抱住她的雙臂。而迷糊小郡主這個時候似乎也終於反應過來,不過她的反應卻令程駿豪更加叫絕。

「楷哥哥?你怎麼做到的?你怎麼接到我的?」說話的同時雙手興奮的搖著程駿豪的右臂,「這是不是就是輕功?你可以教我嗎?」

以程駿豪的冷靜淡泊此刻也忍俊不禁了,眼前這個小姑娘的神經真只能用大條來形容。對於她一連串的問題程駿豪微笑不語,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的刮下她面頰上的一層灰土,伸到她眼前道:「你不先去洗把臉嗎?」

迷糊郡主右手在臉上摸了一把,緊接著一聲尖叫,緊張的捂著臉向假山那邊的水池飛奔過去。

果然如此,女人愛美的天性是不會因為性格而有所差異的,即使是明月郡主這樣的小迷糊。

水池邊從水中的倒影中看清楚臉上只是灰土后,小丫頭算是放下心來了。手中的手絹沾著池中的水輕輕的擦拭,轉瞬又恢復了凝脂白玉般的肌膚。不過待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她的「楷哥哥」已經消失了。

程駿豪已經回到了老王爺的房間。

坐在床上的定王爺面色紅潤、容光煥髮絲毫看不出病危的樣子,但程駿豪卻深深的知道老人此刻的精神煥發只是靠著自己的真氣維繫著最後一點生機。老人生命現在已經如同風中的燭火隨時有可能熄滅。「人死如燈滅。」他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這句話是多麼的冷酷。除了眼睜睜的看著老人的生命力一點點的消失不能有任何作為。也虧得他還能夠在老人面前保持平靜如水的表情。

老王爺著看著程駿豪,眼神中滿是微笑和慈愛,道:「剛剛在庭院里你可是和月兒說話?」

「嗯!」想起剛剛那個翻牆的小迷糊程駿豪也忍俊不禁,微笑道:「剛剛正碰上她翻牆。我都不知道大宋的郡主竟然也可以完成這等高難度的動作。」

老王爺也莞而失笑,道:「大宋的公主小姐中也只有月兒這個小迷糊才能夠做出這種事情。在一個個端莊高貴的大宋郡主中,月兒是一個絕對的異類。也虧得趙俁能夠生出這樣一個寶貝女兒。」

趙魚?這廝的名字程駿豪壓根沒有聽說過。不過這不重要,他也沒有興趣去了解。

老王爺知道程駿豪對這個名字陌生,介紹道:「看到隔壁那個府邸了吧?那是燕王府。月兒的的父親就是當今燕王趙俁。」

(八戒提示:趙俁,神宗皇帝的第十個兒子,哲宗皇帝和徽宗皇帝的親兄弟。)

程駿豪點頭表示了解,但看他臉上淡漠的表情顯然這個信息對他沒有任何觸動。老王爺只能心中暗自嘆息一聲,這些天的聊天中他一直試圖勾起兒子過去的回憶,旁敲側擊的講述一些有關趙楷過去的往事,但至今好似沒有任何效果。兒子的反應總是如現在這樣非常冷淡,一點想了解的熱情都沒有。

看來在自己閉眼之前都沒有可能恢復記憶了!

透過截留在老人身體中的真氣的變化程駿豪察覺到了老王爺此刻心情變化。以他智慧自然可以猜測出老人心情變化的原因,勉強提起興趣問道:「燕王趙俁,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一個標準的王爺。」老王爺笑道,「除了才能他什麼都不缺。」

程駿豪也忍不住啞然失笑。

老王爺繼續道:「所以他能夠生出月兒這樣的女兒才令人奇怪。月兒雖然迷糊一點,但其實很聰慧純真,而且一般王侯子女的嬌縱在她身上也看不到分毫。」老王爺說到這兒深深的凝視著程駿豪,「或許這應該是你的功勞,月兒小時候總是喜歡纏在你身邊。」

程駿豪無語,只能搖搖頭表示記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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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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