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室

第二十二章 -暗室

【第二十二章-暗室】這功夫包治百病

吳家車行里人來人往,看貨的詢價的湊熱鬧的,生意看著是紅紅火火。

楚淵在街對面遠遠看了眼招牌,剛打算進去,卻被段白月攔住,於是不解道:「有事?」

「既然易容成小商販,自然氣度也要跟著往過靠。」段白月提醒,「走起來這般器宇軒昂,倒是和長相格格不入了。」

楚淵頓了頓,問:「那要如何走?」

段白月道:「像這大街上的百姓一般便可。」

楚淵:「……」

他並不覺得自己和百姓走路時,有哪裡不一樣。

段白月笑著搖搖頭,將他挺直的脊背稍稍壓下去一些:「就像這樣,或者再彎腰駝背一些也無妨。」

楚淵狐疑:「如此簡單?」

段白月點頭,與他一道進了吳家車行。

夥計都在忙,見著有兩個陌生人,也來不及上前招呼,只能遠遠喊一聲,讓客人先四處看看,自己得了空便過來。

「無妨。」段白月道,「小哥只管忙,我們也只閑來無事,所以過來看看罷了。」

馬車在後院空地一字排開,樣式還挺多,往後便是新造的桌椅樣品,再想往裡走,卻被家丁攔住,說後頭是吳老闆的私宅,謝絕客入。

段白月道過歉,兩人又在前頭商鋪里逛了一圈,方才出了車行,沿著街道慢慢走。

「有何發現?」楚淵問。

「什麼發現也沒有。」段白月答。如此才叫古怪,車行里主營各式馬車,兼著賣些桌椅板凳,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還當真沒見著那些木頭匣子是用來作何。

「按照秋風村的村民所言,明天便會有車行的人去他那裡收貨。」楚淵道,「至少能跟著看看,那些木匣究竟最後被送往了何處。」

段白月點頭:「好。」

「走吧。」楚淵道,「回驛館。」

「白日里人多眼雜,若是被發現怎麼辦。」段白月搖頭,「晚上再回去。」

「那現在要做什麼?」楚淵問。

「出來這麼久,也沒吃頓飯。」段白月伸手一指,「正好有處酒樓,混飽肚子再回去。」

楚淵皺眉。

「走吧。」段白月不由分說,拉著人就上了樓。小二熱情前來招呼,楚淵便也沒再多言,拿著菜牌看了半天,點了一個青菜湯羹,一碗釀什豆腐。

段白月隨口道:「八寶嫩鴨,醉酒牛肉,干燒豬腳,海參丸子,紅燒羊腿,布袋魚。」

小二一邊答應,一邊提醒:「就您二位爺?菜怕是有點多。」

鄰桌有人聽到后難免往這邊看,楚淵頓時有了一種如芒在背的飯桶感。

這回不僅是臉上不舒服,連渾身也開始扎。

段白月遞給他一杯茶:「用糧食炒熟做成,與茶葉不同,卻也別有風味。」

楚淵嘗了一口,滿滿的大麥香氣。

「可還喜歡?」段白月問。

楚淵點頭:「有些甜。」

「就跟你說,平日里不要總在驛館吃飯。」段白月道,「天下都知道皇上勤儉,地方官員連想給你多做幾條魚幾碗肉,都要擔心會不會掉腦袋。」

楚淵搖頭:「再被你誇張下去,朕就不是清廉勤儉,而是腦子有毛病了。」

段白月失笑,低聲提醒:「在外頭還自稱朕?」

楚淵頓了頓,道:「我。」

段白月笑得愈發爽朗,又讓小二送來了花葉茶,也好嘗嘗鮮。

菜式很快上齊,熱氣騰騰琳琅滿目擺了一桌。楚淵見他胃口像是頗好,便也沒催促,一直陪著慢慢吃——自然,旁邊依舊時不時便會有人看過來,但多幾回也就無妨了,總歸易了容,被當成是飯桶也不丟人。

段白月道:「怎麼今日胃口如此不好?」

楚淵抬頭:「嗯?」

「那根鴨腿在你碗里翻來覆去,少說也被夾了十幾回。」段白月道。

楚淵:「……」

他是當真吃不下。

段白月伸長筷子將鴨腿弄到自己碗中,又端了一盞清淡些的竹蓀湯給他。

楚淵欲言又止,他先前已經咬了一口。

但段白月顯然不會在意,三兩口便自己啃完,又撈了一大塊牛肉。

楚淵:「……」

照這個飯量,大概前幾天在驛館的時候,他是一頓飽都沒吃過。

等一頓飯完,外頭天色也已經黑透,段白月放下茶杯,心說這才叫吃飯。先前在驛館里清湯寡水,頂多算是果腹。

楚淵道:「可以回去了?」

段白月看了眼窗外,雁水河曲折蜿蜒,兩側景緻頗好。

楚淵卻已經起身下了樓。

段白月心中惋惜,只好在後頭跟上,心說下回若是有機會,定然要一同賞景吹風。

楚淵卻沒心思多想其它,一路加緊腳步回了驛站,進門便讓四喜燒熱水。

四喜公公趕忙吩咐下去,又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段白月,皇上這是怎麼了,怎麼回來就要洗澡。

段白月總算覺察出異樣:「怎麼了?」

「面具太悶。」楚淵道。

「我幫你。」段白月伸手在他耳邊摸索,然後將面具整個撕了下來。

楚淵低聲痛呼,臉上已經泛起紅色小點,看著便癢。

「啊喲!」四喜公公被嚇了一跳,怎麼搞成這樣。

「怎麼不早些告訴我。」段白月皺眉,讓他坐在椅子上,又挑亮燈火。

楚淵心說,看你方才的架勢,不知情的還當時餓了十來天,好不容易才逮頓飽飯。能不打擾,還是不要打擾得好。

段白月心疼又惱火,先用帕子沾了溫水,替他將臉輕輕擦乾淨,又敷了葯:「還疼嗎?」

「一直就不疼。」楚淵道,「有些癢罷了。」

「是我先前沒考慮周全。」段白月把他的碎發攏好。在徐府灰塵大了些都會打噴嚏,更何況是將整張臉都用藥物蓋住,幸好只是半天時間,否則只怕還會更嚴重。

臉上冰冰涼涼的,早已沒有發放在在酒樓時的刺癢,倒是不難受。楚淵看著段白月近在咫尺的臉,淡定道:「看你的表情,像是要毀容。」

「亂講。」段白月哭笑不得,「不用擔心,頂多明早就會好。」

楚淵道:「嗯。」

段白月繼續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的確沒什麼大礙,而且在上過葯后,那些紅點也已經退下去不少,方才鬆了口氣。

楚淵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還笑。」段白月坐在他身邊,「下回不帶你這麼玩了。」

「可明日車行的人還要去秋水村拉貨。」楚淵道。

「我去便好。」段白月道,「你在驛館等消息。」

「皇上。」四喜公公又在外頭道,「可要傳御醫?」

「不必了。」楚淵道。

四喜公公很擔憂,當真不必嗎,不然還是瞧瞧呢。

「公公不必擔心。」段白月打開門,「本王會照顧楚皇。」

四喜公公只好點頭,苦著臉繼續愛心裡嘆氣。

外人都說西南府處處帶毒,如今看來還真是。

怎得易容都能將皇上易出大紅臉。

房內,段白月看著楚淵歇下,便坐在了床邊,將燭火熄了一盞。

楚淵問:「王爺不去隔壁?」

「我守著你。」段白月替他蓋好被子,「若有哪裡難受,便告訴我。」

「你未免將朕看得太弱不禁風了些。」楚淵好笑。

段白月心想,可不就是弱不禁風。

但想歸想,顯然不能說出來,於是道:「睡覺。」

楚淵拗不過他,側身想要靠牆,卻又被他壓住:「臉上還有葯,莫要亂動,就這麼睡。」

……

四喜公公在外頭疑惑,看著燭火都熄了,西南王怎麼還不見出來。

段白月靠在床邊,一直守著身側之人,自己也閉著眼睛養神。過一陣子便檢查一回,等到那些紅點徹底褪去,甚至還號了號脈,確定已無其它事,方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間。

聽著屋門輕輕一聲響,楚淵睜眼看著床頂,唇角無端就有些……笑意。側身攬住被子,卻是出了整整一夜神。

第二日一大早,段白月便暗中去了秋風村。一直等到下午,果然便見吳家車行的夥計趕車停在了村尾。昨日那個漢子熱情打招呼,幾人有說有笑將做好的零散木件搬上車,清點過數目后當場結清銀子,便兩下散去。

段白月挑眉,銀子還當真不算少。

夥計趕著馬車一路回了大雁城,分批將那些木件送到不同的庫房,最後剩下三個大箱子,看著便是昨日那些木匣。

段白月一路尾隨那夥計,先是穿過鋪子后的私宅,又繞了一圈,最後進了一處年久失修的荒廢客院,掏出鑰匙打開門,將那三個大箱子背了進去。出門之後四下看看,確定沒人發現,方才大搖大擺回了前頭。

這處屋宅看著四處漏風,也不知多久沒修繕過,連房頂都像是一腳就能踩漏。段白月靠在窗邊往裡看了一眼,卻是微微一愣——房內空蕩蕩的,除了幾塊破爛木板並無他物,方才那三個箱子則是連影子都沒有。

有暗道啊……段白月一笑,轉身回了驛館。

「暗道?」楚淵聞言意外。

「見不得人的事,自然要在見不得光的地方去做。」段白月道,「雖說今日沒找出機關,不過無妨,多盯幾次便能看出端倪。」

「會不會有危險?」楚淵問。

「危險應當不至於,只求不要打草驚蛇就好。」段白月問,「你這頭呢?可有查出那吳家車行與徐之秋的關係?」

「他們來往極其緊密。」楚淵道,「不過這家車行本就是大雁城內最紅火的鋪子之一,與官府多打幾次交道算不得奇怪。」

「這城內車行眾多,吳家是從何時開始火起來的?」段白月問。

楚淵答:「兩年前。」

「也就是說在徐之秋上任之前,吳家車行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鋪子。能有今日氣候,定然少不了官府暗中扶植。」段白月道,「還有一件事,先前那假扮成送柴人的女子,在離開府衙后,回的地方也是吳家車行,像是個粗使娘。」

楚淵問:「下一步要如何行動?」

「不如放長線釣大魚。」段白月道,「我去盯著車行,至少也要先弄清楚,他們究竟在暗中做什麼。」

「那朕便派人去盯著徐之秋那頭。」楚淵道,「聽你當日所言,藍姬似乎已經快將他逼到了絕境,這幾日他應當會作出決定。」

段白月點頭:「好。」

「段王!」冷不丁見他湊過來,楚淵本能往後一躲。

「怕什麼。」段白月啞然失笑,「正事說完了,我看看你的臉,如何了?」

「沒事。」楚淵道,「四喜早上硬拉了隨行太醫過來看。」

「然後呢?」段白月拉過椅子,坐在他身邊。

「然後太醫又是觀察又是號脈,發現當真是沒什麼事,又不敢說自己什麼都沒診出來,一直在那戰戰兢兢。」楚淵道。

段白月笑:「這可不像你的性子,故意使壞嚇人。」

「皇上。」四喜公公在外頭道,「晚膳已經備好了。」

段白月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碗青菜豆腐。

「傳。」楚淵吩咐。

「是。」四喜公公打開門,一道道將菜端進來,平日里都是端三四道就完,這回桌上擺了少說也有七碟八碗,還有一條大魚——當真是挺大。

段白月:「……」

楚淵端起碗,道:「段王打算一直看著?」

段白月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其實他並不是頓頓都能有昨日那般的飯量,著實是因為連著吃了幾天豆腐青菜,肚子里有些沒油水而已。

楚淵卻已經夾了一塊排骨,低頭慢慢啃。

於是段白月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若是能讓他每頓多吃幾塊肉,那倒也值當。

屋內燭火跳動,只有吃飯時的小小聲響。

段白月問:「夜明珠?」

「嗯?」楚淵抬起頭,「什麼夜明珠?」

「柜子里有東西在發光。」段白月伸手指了指。

楚淵看了一眼,然後道:「是焚星。」

段白月笑:「一直帶在身邊?」

楚淵繼續吃飯:「沒有。」

段白月替他盛了一碗湯,卻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對,想了想,問:「當真是焚星?」

楚淵:「……」

這種事,有說謊的必要?

「當日我從九玄機將它取到時,莫說是發光,就連夜明珠都不如。」段白月解釋。

楚淵微微愣了愣,然後便站起來打開櫃門,從中取出一顆珠子。

幽藍圓潤,通透像是異□□兒眼。

段白月:「……」

「不對嗎?」楚淵將珠子遞迴給他。

段白月接在手裡,就見形狀的確是焚星,但……居然會發光?

楚淵也不解:「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段白月將東西還給它,「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原來當真有靈氣。」

楚淵將焚星握回手心:「我也不知有何用處,只是偶爾聽人說起過。」便無意中提了一句,那時兩人年歲都不大,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真被他找了來。

「喜歡便收著,管它有何用處,看著心裡高興也成。」段白月道,「以後還想要什麼,儘管說出來便是。」

楚淵將珠子收回去,坐回桌邊將湯羹吃完,又喝了盞茶漱口。

段白月覺得自己又有些走火入魔,就連他擦嘴,也覺得甚是賞心悅目。

楚淵道:「段王可以回去了。」

段白月:「……」

楚淵與他對視。

段白月問:「隔壁也不能睡了?」

「一張硬板床,如何能舒服。」楚淵搖頭。

段白月心道,這裡床倒是軟,但——

「段王。」楚淵打斷他的紛飛思緒。

段白月嘆氣:「也罷。」

橫豎今日是十五,也該回去服藥運功。

段念正在客棧等他,桌上還有一封南摩邪寫來的書信。

段白月道:「可以不看嗎?」

段念苦了臉:「南師父怕是要將屬下喂蟲。」

段白月只好頭疼拆開。

裡頭卻是一張武林秘籍——是真只有一張。八個招式,一段內功心法,看著也不難,叮囑每月十五運氣迴轉周天。

段白月又抖開另一張紙,就見上頭天花亂墜,將此武功吹噓了一通。既能獨步武林,又能雄霸天下,更能包治百病,小到風寒頭疼腦熱,大到男子陽痿不舉,甚至還能治婦人小腹疼痛,產後血崩。

段念看得膽戰心驚:「王爺當真要練?」

段白月問:「為何不練?」

段念語塞。

這還有為何。

隨便哪個正常的武林中人,拿到這張所謂的「秘笈」,應當也不會想要練吧?

段白月端起桌上湯藥一飲而盡,而後便進了卧房。

段念只好惴惴不安守在外頭,生怕自家王爺不慎練出毛病。

畢竟南師父看起來也不是很靠譜。

西南王府,段瑤正趴在南摩邪背上:「師父!」

「不行。」南摩邪一口拒絕。

「我又不想練,看看也不行?」段瑤用臉蛋拚命蹭他。

「說不行就是不行。」南摩邪鎖好暗格,隨口敷衍,「瑤兒看錯了,這裡頭沒有菩提心經。」

分明就有啊!段瑤眼底充滿怨念,看一眼也不成?

師父簡直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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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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