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朴孝言著急忙慌地趕到酒吧，尹彩娜正在裡面大哭大鬧，在她身邊圍著幾個男人，看似在關心，實則「安慰」的手卻很不規矩。

「彩娜！」

「唔......」彩娜從吧台上擰過身，見到她嘴巴一咧，哭得更加委屈，「孝言吶，你得救救我，嗚嗚嗚，我要死了，心好疼啊！」

「你這是在幹嘛？」朴孝言顰眉上前，婉言謝絕了那幾個男人的幫忙，把彩娜從高腳椅上摻扶下來。結果，彩娜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繼續哭天搶地，「崔聖賢那個負心漢，他居然，嗚嗚嗚，他居然大言不慚的，說他有了喜歡的人！那我，我算什麼，嗯？我他媽算個什麼東西，陪他吃陪他睡，到最後，他，他媽的，他把我給甩了！」

「我們先離開這裡，彩娜，你清醒一點......」朴孝言蹲下身安撫她，無奈，她的力氣不敵彩娜，人也比她單薄，費了好大的勁兒也沒能扶起她。

彩娜一身刺鼻的酒氣，再看她神志不清的狀態，想來是喝了不少。朴孝言吃力地撐起她，兩人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一出門，彩娜趔趄一下，兩人雙雙栽倒在地，摔得狼狽。

朴孝言顧不得自己，連忙檢查對方的情況：「彩娜，有沒有摔壞？給我看看，你手流血了......」

彩娜用力甩開她，翻出手機，撥通男人的電話，那頭一接，她便放聲大哭：「歐巴，聖賢歐巴......」

朴孝言大驚，沒想到她會打給崔聖賢，一邊安撫一邊要去奪手機，「彩娜，你喝醉了，清醒一點，彩娜呀......」

「你別攔我！」彩娜對她怒喝，然後對著電話又是一副可憐相，「歐巴，我心好疼啊，你，你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狠心吶，我愛你，真的愛你，嗚嗚嗚......」

「彩娜。」男人清冷的聲音傳來，「你喝醉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我不！歐巴，你來看看我，看看我嘛，嗚嗚嗚，就看一眼......」

朴孝言一把奪過手機，啪地掛斷。尹彩娜看著她的動作，停頓兩秒，續而尖聲哭罵：「朴孝言！你算什麼，憑什麼掛我電話？！把電話給我！！」

「走，我帶你回家！」朴孝言一臉堅決。也不知哪兒來力氣，她招來一部的士，不顧彩娜的哭嚎，硬是將她塞進車裡。

「給我電話，我要跟聖賢歐巴說......」

「沒有聖賢歐巴！」朴孝言厲聲打斷她。尹彩娜一怔，忘了哭。

「你們已經分手了！尹彩娜，如果他捨得，就不會放你一個人在那兒買醉撒潑，他根本不愛你，你又何必低三下四地去求他！」

彩娜被朴孝言強勢的樣子給唬住了，她瞅瞅窗外，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朴孝言看著，又忍不住心疼，撫著她的長發安慰：「你只是喝醉了，彩娜，我們回家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不要衝動行事，也不要讓人看低你，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忘了他的......」

車子疾馳，穿過繁華的街道，霓虹閃爍，行人匆匆，一對對情侶相擁著，牽著手，甜蜜著，刺花了眼。

尹彩娜靠在座椅上，雙眼無神地望著這一切，默默流著淚。朴孝言抓住她的手，彷彿要將自己的力量傳給她，給她一些堅強。

一路無言，兩人回到彩娜的公寓。門一開，彩娜就衝到馬桶前吐得稀里嘩啦。

朴孝言給她倒水，找解酒藥，忙碌了一陣，好不容易把人放到床上，彩娜卻仍是不肯消停，「孝言，我好不甘心吶，你說，優秀的男人是不是都花心，他們到底有沒有心吶，我，我什麼都依他，迎合他，討好他，最後，嗚嗚嗚，他還是厭了我，我到底哪裡不如那個□□？賤人！」

「彩娜，旁觀者清......你們真的不合適，他不值得，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我知道！我也知道不值得，他不配！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你懂嗎？！」尹彩娜彈起身子大吼，那執拗的眼神幾近瘋狂。朴孝言不敢激她，只得軟下語氣，「好好好，我不懂，他也不懂珍惜......」

「不行，我要跟他說清楚，我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他甩了......」

「彩娜！你冷靜一點！」朴孝言拚命奪過尹彩娜的手機，沒想到，尹彩娜突然抓住她，一臉乞求道：「孝言吶，你是我的好姐妹，你，你幫我跟他說，就說，就說我要死了，說我在搶救也沒關係，你，你是醫生，你還救過他，你最有說服力了，嗯？讓他來見我一面......」

「我不會替你說謊的。」朴孝言冷言拒絕。

尹彩娜搓著手，可憐兮兮：「孝言，你就幫我這一次，只這一次，我求你......」

「你求也沒用，我是不會做的。」朴孝言目露失望，「這樣的你，都不像我認識的尹彩娜了。」

不料，得到拒絕的尹彩娜再次惱羞成怒，「朴孝言，這麼一點忙你都不肯幫我，你還算我姐妹么？！」

朴孝言冷冷地睨著她，那凜冽的目光使任性哭鬧的人變得囁嚅，眼神縮了縮，卻被對方一把扯了過去，「尹彩娜，你聽好，我和崔聖賢認識了十年，我比你更清楚他的為人！他，絕不是你能託付的！你讓他來，又能改變什麼？他會因為你的乞求回頭嗎？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不愛你，無論他愛上誰，那個人都不是你，你哭你鬧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會惹來他的反感！」

尹彩娜瞪著大眼睛，可能是被她嚇到了。嘆了口氣，朴孝言溫柔地捧著她的臉，輕聲說：「彩娜呀，好聚好散不行么？離開他，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做回你自己，不用刻意迎合他，也不用看他臉色行事，況且，你還有那麼多的愛慕者，一個崔聖賢，到底算什麼，值得你這樣不顧顏面的去乞求，嗯？值么？」

尹彩娜一言不發，目光發直地盯著某處，眨眨眼，掉下一行淚。

「好了，喝點水，別想太多，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嗓子也哭啞了，淚也快流幹了，不知彩娜到底聽沒聽進勸，最後，她還是窩進被子里，抽噎一陣，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朴孝言疲憊地搖搖頭，起身收拾一室的狼藉。當她拿起彩娜的手機時，發現上面有兩個未接來電，是崔聖賢。擔心吵醒彩娜，她把手機放進兜里，轉身去收拾洗手間。

愛情，真能改變一個人么？

那麼高傲的尹彩娜，居然會為一個男人不顧尊嚴的乞求挽回......

如果鑒證愛情的方法，非要這麼低三下四，她寧願不去體會，也絕不把心輕易託付，因為，那樣太狼狽了。

想到被自己丟棄在餐廳的韓東宇，朴孝言再次壓抑地嘆了口氣。這時，口袋裡傳來一陣震動，她拿出彩娜的手機，看著上面跳動的署名，猶豫幾秒，接了起來。

「彩娜？」

「我是朴孝言。」

「......哦，你在她身邊，那我就放心了。」崔聖賢聲音低沉：「等下我就要登機了，去日本。」

「我不管你去哪。」朴孝言手拿抹布抹著地，語氣冷淡，「我會照顧彩娜，以後不要打擾她了。」

「孝言......」

「我對你很失望。」

崔聖賢微微顰眉，攥緊了手機，又聽對方說：「你和十年前的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喜歡隨心所欲。」

「孝言，感情是我自己的，我愧對彩娜，但我會儘力彌補她。」

「你所謂的彌補，就是在她卡上打了一個億嗎？」

清清淡淡的聲音，沒有質問，也不是指責，卻讓崔聖賢十分難受，如鯁在喉。

「也許，每段感情你都是這樣處理的。只是，她剛好是我的閨蜜，我心疼，所以請理解我對你的怨言吧。」

「我理解。」崔聖賢說：「傷害她，並非我本意。但感情強求不來，早一些分開，或許會減輕一些痛苦。」

想到彩娜失控哭喊的崩潰樣子，朴孝言心生不滿，「既然沒感情，不如不開始。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已經發生了。只是有了喜歡的人，就不要玩弄別人的感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也應該知道，喜歡一個人卻得不到的滋味有多艱難，所以，請成熟對待吧。」

崔聖賢神色微動，黑眸迅速一閃，幽幽重複：「是的，我很清楚，喜歡一個人卻得不到的滋味。」

朴孝言皺了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孝言，你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朴孝言慢下手中的動作，在對方開口之前，她又說：「我也不想知道。」

一種未知的不安，悄然爬上心頭，腦中不由浮現出那抹強烈的視線，彷彿就在眼前......難道，這是他想逃避責備的另一種手段，故弄玄虛？

詭異的沉默之後，話筒里傳來男人的低笑聲，「你好像很緊張？」

「沒事掛了吧，以後，別再聯繫了。」

「祝你幸福！」

朴孝言直接按斷電話。

一手摸上心口，感受著裡面的狂跳......自己這是怎麼了？這跟她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她會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兆？

到底是什麼？

回想崔聖賢對待自己的眼神和一些不清不楚的話語......明明過去了十年，他不會，還在喜歡自己吧？

這個想法令她為之一震，視線猛地定格。在翻飛的思緒里，她的臉色一點點發白......接著，她想到他們再次相遇的種種，然後，他出院拒接彩娜電話，提出分手，還有剛剛那些古怪的，充滿暗示的話語......

儘管一再否認心底的猜測，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已然令她呼吸發窒，寒意襲來，她不敢想，卻又抵擋不住那脫了閘的猜忌......

難道說，他口中喜歡的人，就是她？

而她，就是彩娜不斷謾罵詛咒的那個「裱子」？！

轟地一下，朴孝言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