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太陽鳥(五)

67.太陽鳥(五)

皇甫楠和展昭一起去找公孫策的時候,公孫策手中拿着一本泛黃的書冊,那本書的封皮殘缺不全,書名也沒有,皇甫楠只看到了奇聞兩個字。

展昭陪着皇甫楠一道走進了屋裏,「趙虎說你這邊有發現一些線索。」

公孫策抬眼,「線索倒是算不上,但我看到一個頗有意思的民間故事,在想有沒有可能我們如今正在調查的命案,作案者是不是與我一樣,同樣看到了這個故事。」

展昭劍眉微揚,沒有說話。自從杭州那次調查的命案,皇甫楠發現兇手按照陳湘榆所寫的故事順序和手法殺人之後,展昭對這種事情忽然就免疫了。天下無奇不有,還沒證實之前,他都比較傾向於保持觀望的態度。

皇甫楠朝公孫策伸手,「拿來我看看。」

公孫策將手中的冊子遞給了她。

皇甫楠拿過冊子,手中的冊子翻頁的速度快得讓公孫策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展昭早就聽說皇甫楠的閱讀速度,如今一看,才知道當時公孫策跟他讚歎著說皇甫楠看書速度跟翻書的速度一樣是真的。

沒一會兒,皇甫楠就將手中的冊子合上,神情若有所思。

展昭看向她,「說了什麼?」

皇甫楠迎着他的視線原本有些凝重的神情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將她所看到的故事轉述了一遍。

傳聞許久之前,有個書生要上京考試,可家中有個病重的母親,書生為了照顧母親想要放棄考試的機會。母親為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安心上京,就與郎中兩人商量好,騙書生說她的病已經好轉,讓書生不要顧忌她而錯過了考試。書生信了母親和郎中的話就帶了書童上京赴考,他果然不負母親的期望進士及第,可當他回家的時候,卻發現母親已經病死在床榻上。書生見到母親病死,在床前痛哭失聲,後來更是因為傷心過度暈厥了過去。他在暈厥的時候做了個夢,有人與他說人死並非不能復活,只要他每隔七天就能取一個七歲以下幼童的心頭血給死去的母親服下,在連續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他的母親就可以復活。書生對那個夢境將信將疑,最後還是相信了夢境,他果然取了七個幼童的心頭血給他的母親服下,他的母親果然活了過來,並且身體健康。那個書生侍奉母親壽終正寢之後,受不住良心的譴責,便將事情寫在遺書上,然後書生就自縊謝罪了。

展昭揉了揉額頭,「這樣荒謬的事情,竟然也會有人相信?」先不說這個故事裏面漏洞百出,最明顯的是哪有人的屍體經過了幾十天還能完好如初的?

皇甫楠對此深以為然,但古人向來迷信,而且對於處於極端痛苦不願意麵對現實的人而言,這樣的一個故事,有時候或許恰好會成為他們的救命稻草。

公孫策:「大人先前懷疑這幾樁命案是跟邪教祭祀之類的事情聯繫,因此我便搜羅了一些書籍回來看,看到這個,愣是覺得十分巧合。」

展昭坐了下來,手指輕巧著桌面:「幾個幼童遇害的時間間隔恰好是七天,這個倒是一樣。」

公孫策點頭,接着說道:「我先前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麼作案者要用空心的鋼針作為兇器,如果作案者當真是與我一般看到了這個奇聞,那麼我想他選擇鋼針作為兇器的理由應該是要用那根鋼針取血。」

皇甫楠皺眉,有些猶豫地說道:「但我們無法確定作案者是不是真的看過這個故事。」

展昭:「案子調查至今一直毫無頭緒,既然有這樣的巧合,不妨就當作案者真的與公孫一般,看到了個奇聞並且信以為真。」

皇甫楠想了想,覺得對於這個毫無頭緒的案子而言,為今之計,也只好是這樣死馬當活馬醫了。

展昭又說:「迄今為止,已經有五個幼童遇害,那麼對於作案者而言,他應該是在一個多月前失去了對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不如派人將一個月前辦過白事的人家查出來,等大人從宮中回來后,我們便將目前的線索歸集看是否有什麼發現。」

公孫策點頭,「也好,那我去安排一下。」

公孫策一邊說着一邊就離開了,屋裏又只剩下皇甫楠和展昭兩人。

展昭看了看天色,覺得如今也不早了,就跟皇甫楠說:「天色不早了,你是要回府嗎?」

皇甫楠:「不,我先不回去。」

「你不回去還想去哪兒?」展昭皺眉。

皇甫楠側頭看向他,「我想去一趟花雨巷。」

展昭一怔。

皇甫楠低頭笑了笑,說道:「我今天不小心惹了點小麻煩,如今想去花雨巷看看。」她不小心將武攸的手腕傷了,他既然說花雨巷那裏有個老奶奶需要有人幫忙做飯,她當然得過去看看。皇甫楠想了想,然後抬眼看向展昭,帶着幾分希冀問道:「唔,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嗎?」

展昭又愣了下,心裏難免生出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表面不動聲色地看向皇甫楠。

皇甫楠:「……」

找借口要人陪什麼的,她也是頭一回,見展昭這個好似八風不動的反應,她心裏也開始七上八下,他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就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皇甫楠心裏一驚轉了七八個念頭,最終她想要不還是算了吧,她還是打道回府算了。

「我看——」

「可以。」

就在皇甫楠打算說我看還是算了的時候,展昭回答說道。

皇甫楠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地看向展昭。

展昭跟她對視着,嘴角揚起一抹笑,「再不走,就真的要天黑了。」

「嗯……啊,那我們走。」皇甫楠有些倉促地轉身,往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心裏在暗嘆,看來這人是真的不能對別人起異樣的心思,她以前對展昭沒有那方面的想法時,只覺得這男人長得好看,往哪兒一站都賞心悅目,但可從來不會有失神或者是不自在的時候,現在對他有了別樣的心思之後,只覺得這個英俊帥氣的男人好像是毒罌粟一樣,往她身旁一站就能散發毒素,一不留神就不自覺地陷了進去。

皇甫楠摸了摸自己蠢蠢欲動的小心臟,覺得自己有些不爭氣但又無法控制地有種愉悅的心情。

雖然如今已經是夏天了,可她感覺到的卻是春天。

皇甫楠好展昭去了一趟花雨巷,少年武攸果然沒有欺騙皇甫楠,那裏確實有個老奶奶,需要有人前去為她做飯。於是皇甫楠回到了包府之後,就交代墨雨每天要定時送飯去花雨巷給那個老奶奶。

翌日,皇甫楠就起了個大早。

一夜都沒睡得怎麼安穩,因為今天公孫策要來府里幫李氏把脈,還因為皇甫楠在想展昭的事情。

談個戀愛真是麻煩……麻煩的是如果她真的要和展昭挑明了,那可就不是戀愛了,那是訂下終身之盟。皇甫楠整個晚上一會兒夢到自己跟展昭在一起了,成親了,過一輩子了,一會兒又夢到自己當了逃兵,而展昭譴責的目光一直跟着她,如影隨形,讓她心裏梗著梗著,難過到不行。

皇甫楠掀了被子起來,洗漱了之後,又心不在焉地倚著窗枱。

墨雨見狀,有些不解,「姑娘?」

皇甫楠回頭,「我沒事,有沒有說公孫先生什麼時候來?」

墨雨:「今日大人休沐,早膳過後,公孫先生大概便會前來。」

皇甫楠:「那擺飯吧,我用過早膳便去嫂嫂那裏。」

皇甫楠去到李氏那裏的時候,公孫策還沒來,李氏看着臉色有些蒼白,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總是食不下咽,動輒便是反胃,也打不起精神。」李氏和皇甫楠一起在花園裏散步,語氣有些疲憊地跟皇甫楠說起她最近的情況,「你義兄還說我最近脾氣也不好,閑暇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在打瞌睡。」

皇甫楠輕聲安慰,「可能是這陣子開始變熱,夏天本就容易讓人心煩,嫂嫂別多想。」

李氏聞言,回頭有些嗔怪地看了皇甫楠一眼,「怎能不多想,這麼大個家,事事要打理,事事要操心。你義兄還說如今聖上希望他能為展護衛牽紅線,我想到此事便覺得心裏煩的很。」

皇甫楠有些哭笑不得,正想要說話,就有人來說是公孫策來了。

皇甫楠只好先陪着李氏回去。

回去的時候,公孫策也是一身白袍正在跟包拯談論著公事,見到李氏和皇甫楠到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噤聲。倒不是說怕李氏聽到什麼話,而是包拯不論他自己是怎麼忙開封府里的事情,但不論是憂國憂民的大事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極少在李氏面前提及。而且最近李氏身體不太好,他也不想讓她跟着瞎操心。

公孫策替李氏把脈,包拯示意墨雨去陪着李氏,讓皇甫楠留下。

「義兄?」

包拯:「你明日開始,便可以回開封府了。」

皇甫楠聞言,微微怔楞了下,然後笑着說了聲好。

包拯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又說:「如今開封府里不止一個案子在忙,人手不太夠,你剛好可以回去替他們分擔一下。」

皇甫楠十分隨和地「嗯」了一聲。

包拯轉頭,臉上的神情忽然有些高深莫測地看向皇甫楠,問道:「聽說昨個兒展護衛陪你去花雨巷了?」

皇甫楠本來覺得讓展昭陪她去花雨巷沒什麼,可是被包拯這麼高深莫測地瞥了一眼,忽然就覺得有什麼,於是就乾巴巴地解釋:「其、其實就是天色已經不早了,剛好熊飛也要回家,順道。」

包拯又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嫂子最近身子不好,你少讓她操點心。有的事情瞻前顧後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即便是事事考慮周全也有天不遂人願的時候。」後面的那句話,完全是另有所指。

皇甫楠剛才在院子裏才被李氏敲打了一頓,又怎麼會不明白包拯這句話的意思。

她想了想,然後神色十分鄭重地跟包拯說道:「義兄說的,我都明白。我只是……」皇甫楠語氣一頓,又續道,「在熊飛的事情上,我確實是過於多慮。但我如今都想明白了,也想好了自己該要怎麼做比較好,以後不會再讓義兄和嫂嫂為此事操心。」

包拯聞言,不苟言笑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微笑,「你能想明白便是最好。」

皇甫楠自嘲地笑了笑:「自從義兄認了我這個義妹,你與嫂嫂便總是為我的事情操心。我平白無故地為義兄添了許多麻煩,平日也得你與嫂嫂的照拂,說起來我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這話皇甫楠倒不是在客套,而是真心這樣認為。她來到開封,無端端認了個包大人當義兄,在這個世界有所庇護,後來又能進去開封府隨案調查,學有所用,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說她和包拯的義兄妹感情有多深厚,皇甫楠倒是沒感覺,但包拯對這個平白無故多出來的義妹,算是頗有兄長愛的了,而李氏對她處處關心,幾乎無微不至,皇甫楠心中是十分感動的。

做人總是要識得好歹,皇甫楠覺得這種時候她還要在自己和展昭的事情上模稜兩可,那就太不像話了。

包拯側頭,望向皇甫楠,他對女子的容貌向來不放在心上,所謂美醜也沒有特別明顯的界限,但是包拯想,他的這個義妹,應該算是頗為好看的。

包拯:「既然是一家人,便不要說這等見外的話了。」

皇甫楠一愣。

包拯的話里難得透出些許溫情,說道:「既是家人,便永不言棄,何來添麻煩這種說法?」

皇甫楠聞言,笑了起來,「嗯,義兄說的是。」

一直都不太踏實的心,好似在此刻終於安定了下來,她終於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原來也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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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護衛,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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