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采采芣苢 薄言采之

第二十章 采采芣苢 薄言采之

要去哪裡找杜月笙?這個問題並難不倒方一鳴。杜月笙不僅僅是「三鑫」公司的創始人,更是上海法租界商會總聯合會主席。

我們在「三鑫」公司的門口停車。它外表看起來來是正規的公司,但是人盡皆知他販賣鴉片,壟斷了法租界的鴉片提運。

沒有前台,只有身著黑衣的男子站在門口。方一鳴上前對其中一個男子說,麻煩你告訴杜老闆,我方一鳴要事找他。我站在他的身邊,還披著他的長外套。偶爾有寒意的風吹過來。

門口的黑衣男子開始打量我們,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我的身上流連。而我看著他也感覺到熟悉,好像他就是那天晚上在陸元手上搶走鞋子的人。他為什麼要搶走淼淼的鞋子呢?我始終都想不明白。

他一番打量過後,就轉身上樓去。在陽光下等待漸漸也有了暖意。我看著二樓的窗戶,一張熟悉的面孔從窗戶裡外外看我們一眼。就是他,昨天晚上的男子。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杜月笙。男子又跑下樓來對我們說杜老闆讓你們現在上去。我們像得了傳召一樣,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見到他。數十步階梯對我來說卻是漫長的,我不知道經過一個晚上,我該以什麼樣子的姿態去跟他交涉。他是青幫的一把手,而我是黎氏的交椅,我們兩個如此對立的身份還有什麼好談的。

他會不會因為父親的原因而答應我,替我尋找淼淼呢?

方一鳴忽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溫暖,而我的手心裡居然沁出汗意。你居然也有發慌的時刻?他不可思議道。

難道在你的眼裡我就應該是無所畏懼的嗎?你不要忘記,我不僅僅是黎氏的掌權人,我更是一個女孩。跟他說話我少有心平氣和的時候,今天也是難得。

是的,在我的心裡你就是無所畏懼。他直截了當的告訴我,我在他心目中是什麼樣子的。

是不是沒有沈映年我就可以更他相處的更好。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正真的擁有過他。

走進看他,杜月笙顯得很滄桑。怎麼說呢,是一種飽受歲月摧殘的感覺。他現在是上海灘的傳奇人物,他從一個小癟三混入十里洋場,經過多少風雨磨難?

他坐著看我們慢慢的走近他,我只能看到他的上身穿著黑色的衣服,不是中山裝而是現在領口是對襟的衣服。

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我的身上,我也看著他對他說一聲。杜老闆你好,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再見了。

僅僅間隔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們並非偶遇而是我刻意找到他。方一鳴有些不明的看著我,我不厭其煩的甩開的他的手,徑直的坐到沙發上面,以至於我要仰視他。他似是而非的對著我笑,然後看向方一鳴說,方公子請坐。

方一鳴默默地走到我身邊,坐下來。眼神里有責怪我的意思,他不知道我見過杜月笙。

有人給我們倒茶,我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茶葉。聞著覺得沁人心脾。

怎麼?現在知道我是誰了?杜月笙在我面前抽起大煙來,你就不怕?他以為我跟其他的女子一樣,可是我跟她們不一樣。

杜老闆這話怎麼講?我並沒有結怨與你,為何要怕?其實我的心裡早就打起鼓來,只是嘴巴上不願意示弱罷了。

他吸一口煙,才回復我。說罷,有什麼事情我能幫的上忙。

我吸一口氣來平復心情,黎家的事情想必杜老闆已經知道了。我希望杜老闆可以利用你的人脈關係替我找一個人。

他長時間的沉思,我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說下去。卻是方一鳴開口說,要杜老闆幫忙要找的人,叫黎淼。是黎沐的妹妹,更是我的未婚妻。

他終於開口對我說話,不過是很吃驚的樣子。她是你的妹妹,你妹妹訂婚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的吃驚,礙於他的威嚴我只好恭敬地告訴他,是的。淼淼已經跟方一鳴訂婚了。

他失望起來。他為什麼要失望呢?我看不明白,他不應該關心這些事情的。他該關心的應該是怎麼樣去勾搭行政人員。

杜老闆?我把他從自己的思想里叫醒。

他聽見我的叫喚,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坐正過來,對方一鳴說,以你家的財勢你不需要來找到我幫這個忙。

他的意思是勒令錢財?但是方一鳴不在乎錢財。

他對杜月笙說,杜老闆說的是,但是整個上海灘我只相信你有這樣子的魄力。錢財方面我自然不會虧待了杜老闆。

杜月笙聽著突然起了怒火,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我看向方一鳴,他卻透露著一番堅毅不肯退讓。

杜月笙發出一聲輕哼,朝方一鳴呵斥。我杜月笙做事從來不看錢財,只看是否投緣。他又看向我,黎小姐你還是請回吧。這個忙我幫不了你,你還是另請高人吧。

他怎麼會幫不了我?只有他願意與否。

不!他即將起身離去,我叫他。杜老闆這件事情只有你出面才能夠解決。你跟我父親的交情應該不淺吧。

他站起來看著我,咬牙切齒的說。我杜某平生最討厭別人威脅我。黎沐,你已經犯了兩次。我顧及與你父親的情誼,不與你計較你現在就走。

兩次?第一次就是在昨夜我用黎家的聲勢來壓迫他。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的身份。而現在我知道了,也希望他能夠看重情誼來幫我。他卻動怒,我就這樣毫無收穫的離開嗎?

方一鳴卻放不下面子,拉著我起身就要走。他還說一句,杜老闆打擾了。

剛正不阿的倔強樣子。我們還沒有抬起腳來,便聽得門外一串急促又凌亂的聲音傳進來。原來是兩個人。

走近我視野里的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但是她怒火中燒,嫻靜優雅完全沒有體現出來。她身後跟著的是帶引我們進來的那個男子。我看得出來,男子懼怕她?

她到底是什麼身份?敢這樣獨闖杜月笙的辦公室?我仔細的去看她。有一個影子在我的腦海里顯現出來。

她穿顏色艷麗的旗袍,肩膀上是水貂披肩,頸間有一串圓潤的珍珠。她捋一捋頭髮,我看到她耳朵上面金光閃閃的是黃水晶。手腕上有一串大紅色的珊瑚手釧。冉冉也有一釧,只不過顏色還不及她的紅。

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靠在沈映年的汽車上抽大煙。比起昨晚的模糊樣子,我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她。果真是一位美人。

不過,她跟杜月笙是什麼關係?

她一進來就沖著杜月笙發作,完全沒有注意到我跟方一鳴的存在。

她說,杜月笙你究竟是想要怎麼樣?你不要以為你在民生路養的兩位姨太太我不知道。

見她這個樣子,我們在場杜月笙也不過分的言語。反倒有些想要息事寧人的態度,說。你知道就成了,難道還要鬧得人盡皆知不成。你還只管做你的太太,她們總越不過你去。

原來,這女子是杜月笙的太太。她們鬧彆扭,我跟方一鳴也不應該在跟前。我跟方一鳴說,我們走吧。

還沒走到門口,女子的話便震撼了我。

她不顧杜月笙安撫的語氣,還是跟機關槍樣的說一大通話出來。她說,杜月笙你現在飛黃騰達了,瞧不起我曾在黃家為奴的身份了是不是。你要金屋藏嬌我管不了呢。但是昨天你擼去的女學生你知不知道她是誰?黎家雖然不如從前,但是你好歹……

她說的是淼淼?我忍不住回頭去看她,杜月笙卻給她一個耳光想讓她閉嘴。但是我已經聽見她說的話,怪不得他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並不是緣分的問題,而是他一心想要留下淼淼來。淼淼不會喜歡一個比她差距將近20歲的老男人的,而且她有了陸元。

方一鳴也留心她說的話,他問她說。杜太太你說的女學生可是今天報紙登載的黎元洪的小女兒,黎淼。

她雖然挨了一巴掌,卻還是氣呼呼的不平靜。她想說話,卻被杜月笙阻止。沈月英,你胡說什麼?好日子過膩了是不是。

原來她跟沈映年是一個姓,叫沈月英。

哼哼,她發出一聲冷笑。人家已經有了親事,你還不放她回去?你不要忘了,你可是比她大20歲都不止呢。

果真是淼淼。如果說剛才還有疑慮的話,現在我已經能夠確定下來了。淼淼暫時還是安全的。

為什麼他的屬下會去搶陸元手中的鞋子,這樣就說的通了。他也為淼淼買一棟宅子把她關在裡面?我難以想象這個污穢的社會現狀。

方一鳴問杜月笙,難道杜老闆還打算納淼淼做你的第四房姨太太嗎?

杜月笙狠狠的剜沈月英一眼,又看向我不說話。像是在等待我為他開解說些什麼。但是,我不會。

杜老闆何必為了世間小小女子亂了分寸?我的意思他應該會懂得的,他向來最注重的就是江湖道義,這件事情傳出去,對他的名聲也不好聽。

沈月英也插一句話,就算你有想法要娶第四房姨太太,也不應該強擼了她來。她可是有婚約的。

你給我閉嘴!杜月笙再一次打斷她的話,你怎麼知道她是我強擼過來的?

他在意臉面只好這樣反問她,沈月英也氣結不再說話,但是我明白淼淼是不會心甘情願做他的妾室的。三姨太那樣勢力的人也不願意看到這樣丟臉的事情。

我好對杜月笙說,淼淼生性剛烈,你若對她用強,無異於是逼死她。

他在我們面前踱來踱去,他一定是在思考我話。他不會無緣無故想要淼淼,他也不會是不顧道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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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頭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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