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春天到了

接下來的日子.歐陽朵朵顯得相對忙碌.畢竟孩子多了些.但.經過一兩周的訓練后.新來的寶寶們也都逐漸知道了園裡的規矩.頗有點幼兒園小班的味道了.

每到吃飯的時候.只要老師們說吃飯了.接下來必有幾個稚嫩的聲音興奮地跟著重複「吃飯了.吃飯了……」,再下來.這聲音必像水波一樣.一波漾過一波.直至每個幼小的心靈.都收到觸動.跟著後面興奮地喊出「吃飯了」.這陣波浪才會慢慢平息.

每到吃飯的時候.就是孩子們興奮的時候.看到一個個快樂的小臉.歐陽朵朵也會不其然的高興起來.

除了吃飯會讓孩子們興奮.出去溜達曬太陽.也是一件讓寶寶們心馳神往的事情.每天午睡醒來后.寶寶們就知道要出去玩耍了.幾個機靈的小鬼剛睡醒便急急忙忙讓老師幫穿衣穿鞋.嚷嚷著要出去玩耍.

孩子們開心.歐陽朵朵也感到開心.只是.這樣的開心著的日子卻不多了.

歐陽朵朵日益隆起的肚子.越來越明顯.幾個老師早就知道她結婚並有了身孕的事情.就是很少來園區的老闆賈尼也是知道了的.只不過.她知而不言.直到上周三的下午.老闆賈尼和一個看起來比較知性的中年女子來到園長辦公室.歐陽朵朵才知道.自己這個園長位置坐不了多久了.

那天歐陽朵朵穿一件紅色的呢子外套.心情頗好.一個人在辦公桌前.正打算從網上看看有沒有嬰兒床賣的時候.老闆賈尼和另一個穿著講究的中年女子進來了.

歐陽朵朵微笑著跟她們打完招呼后.從老闆賈尼的表情中.立馬覺得情況不對.

「歐陽園長.這是我們新來的園長.咱這邊孩子多了.你一個人管理起來會吃力.以後讓新來的陶園長一起幫你處理事務.」老闆賈尼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嚴肅.不是徵求意見.是在下達命令.

歐陽朵朵明白老闆賈尼這是間接地給自己下逐客令.她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的.卻裝作不知.直到找到合適的人選才向她挑明.

「好個精明的老闆.」歐陽朵朵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說道：「哦.好啊.歡迎陶園長.陶園長是今天開始就在這邊嗎.」歐陽朵朵問道.

「哦.不不.我原單位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要到下個星期五才能過來.」中年女子很有風度地說道.

那天.簡單介紹彼此認識后.老闆賈尼又帶著新來的陶園長看了一遍整個園區.並把她介紹給所有的老師認識.歐陽朵朵當時獨自坐在辦公室里.心裡頗不是滋味兒.

有一天晚上.歐陽朵朵仍不住跟陳子軒說起了這事.陳子軒說：「這算啥事.也許是你多想了.只要她老闆不明說.你只當她確實需要雇傭兩個園長.等她明說不要你了.你讓她給你結清工資.來我這裡不就得了.我急缺園長呢.」

歐陽朵朵原本憂鬱的心情.經陳子軒那麼一說后.倒似雲開日散.現在想來.那陶園長後天就過來了.是的.老闆賈尼既然不挑明.自己也就裝糊塗.依然做好份內事就可以了.

每一天都似乎緊緊張張.有做不完的事情.但.放在歲月的長河中.每一天又都顯得那麼匆忙.周五到了.這一天.陶園長是自己來的.並沒有老闆賈尼想陪.

陶園長來的時候.歐陽朵朵正在給各老師開晨會.看到剛進門的陶園長.歐陽朵朵微笑著沖她點點頭.繼續自己的晨會.

那陶園長也是個極會做人的老角色.只見她站到一側.耐心地聽著.不插一言一語.直至歐陽朵朵說散會後.她也才等眾人散去后.才走到歐陽朵朵身邊.問她園裡情況.顯示出了對歐陽朵朵的極度尊重.

「聽賈老師說.你挺能幹的.今年招了好多學生.」陶園長笑著說道.

「哪裡.都是老師們功勞.她們平常一得空便出去做宣傳推廣.」歐陽朵朵知道這社會比拼的不只是智力.更是人際關係.雖然身為管理者.也要極力做好和下屬的關係.該有的功勞.能扣到員工頭上的.絕不要戴到自己頭上.

「哦.咱這邊目前一共是四位老師嗎.」陶園長輕抿一下唇問道.

「對的.琪琪.花花和梅梅老師.還有個新來的安安老師.」歐陽朵朵邊說邊往辦公室走去.新來的陶園長隨著她到了園長辦公室.歐陽朵朵介紹她在原來老闆賈尼的位置上坐下.

習慣了多數時刻.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坐著.猛然來了個新園長.歐陽朵朵覺得有些兒不自在.不過.她清楚.這窄窄的辦公室里只能容得下兩個人.老闆賈尼是不可能走的.新來的陶園長遲早會頂替自己.

兩人各自坐好.話題仍在繼續.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歐陽朵朵裝作很自然地打聽道：「陶園長.您之前也是做幼兒教育的吧.」

「嗯.我之前一直在上海紅黃藍做管理.孩子今年上高三了.要參加高考.我得回來照顧孩子.」陶園長一句話說得很是直白.

歐陽朵朵一聽便知道人家比自己有經驗有閱歷.更有個自己沒有的優勢：人家的娃兒已經大了.不會再因為生育而耽誤上班.

兩人有貌似閑聊的樣子.談了談園區的大概狀況.

歐陽朵朵忽然感覺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不管都么風光的人.內心都有自己的脆弱.譬如眼前的陶園長.剛剛除了告訴自己她因為迫不得已因為要照顧孩子放棄打拚多年的事業.而且.她還極為信任地告訴自己她是個離婚人士.

歐陽朵朵知道.這世上只有兩種人會在陌生人面前誠實地坦言自己的生活狀況.一種是確實沒有心機.缺乏周密考慮的；另一種.便是有著強大內心的人.這種人不會因為別人知道自己的弱點而膽怯.相反.他們會用這種方式去表達他們的自信.

當然人家這麼大方.歐陽朵朵也就在對方問及自己是否結婚的時候.大方地告訴別人.自己已經結婚.並已有了身孕.

「歐陽園長.我說句話.你別介意或是生氣.」新來的陶園長忽然看一眼歐陽朵朵隆起的腹部說道.

「沒事的.你說.」歐陽朵朵笑著道.她已經差不多猜出陶園長的話題跟她懷孕有關了.

果然.只聽陶園長說道：「其實.你也是做管理的.有些道理我不說.你也很明白.老闆找我來.就是為了防止你有一天要休產假的時候.這裡沒人管.所以.你不要因為我來了不高興.即便我不來.老闆也會找其他人來.」

「呵呵.你人挺直爽的.這個我知道.你不來.我過段時間也是要跟老闆提出來的.」歐陽朵朵明白.這個新來的陶園長人家說的是實話.確實如此.她不來.老闆也會找其她人來.畢竟.這是私營機構.老闆要不為自己打算.便沒有人為她打算.

很多中小型私營企業都是中國企業中的弱勢群體.它們在夾縫中求生存.得自食其力.努力掙來的辛苦錢.一邊交稅.一邊還要養工人.所剩無幾.這一點.歐陽朵朵在讀研的時候.從課本上早就了解到了.現在.她自己處在管理位置.也是明白成本和收入間的差距的.

一番聊天後.歐陽朵朵覺得有必要大大方方地介紹新來的陶園長接觸這裡的事務.這樣.便於自己離開后.人家能熟練地管理自己.說道管理.每個管理者都有自己不同的風格.但.相同點都是要求基於對實況的了解.

園區所有的事務無非都是圍繞著孩子們.歐陽朵朵起身對著陶園長說道：「走.有家長送孩子來了.咱一塊兒看看去.」

「好的.好的.看看去.」新來的陶園長起身說道.

有了這個陶園長后.歐陽朵朵慢慢適應.更變得慢慢懶惰了.原因是這個新來的陶園長太會體貼人.譬如她經常會說：「你呀.要是困了.就回家睡睡.孕婦都嗜睡.沒事兒.就多走走.對孩子好.有啥事.你說我去做.」

而且.這個新來的陶園長.從來不打小報告.所以.歐陽朵朵被這麼滋養了一兩個星期後.人明顯胖了一圈.

這天.孩子們都在活動教室內上課的時候.歐陽朵朵一個人跑到院子中心.慢吞吞地溜著圈兒.曬著太陽.忽然放在風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歐陽朵朵拿起一看.是姐姐發來視頻.一接通.那邊便傳來姐姐和小姨女們興奮地聲音.「我們明天就回去了.」

「真的.幾點到家.」歐陽朵朵興奮起來.

「明晚.不過.明天太累.等後天的時候.你們一起來家裡.我們請吃飯啊.」姐姐說道.

「好啊.好啊.」歐陽朵朵高興地說道.

掛斷視頻后.歐陽朵朵的神經還處於亢奮狀態.姐姐說四月才回家的.這才三月中旬.正是讓人興奮.

「回來的正是時候.」歐陽朵朵看著圍牆下從牆縫裡努力探出頭的小草兒自言自語道.

「是啊.春天到了.」歐陽朵朵摸摸自己的肚子.彷彿在跟腹中的胎兒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