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欺凌

「劉明，你出來。」

就在我準備摸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我扭過頭，門口正站着面無表情的王凱陽，看到是他，我皺起眉頭。

王凱陽這人，平日裏有些狂，也很愛吹牛，吹牛的時候一臉賤笑，手掌在別人臉上拍來拍去，就好像對待小弟那樣，看起來囂張極了。

我厭惡他，但也有些害怕他，他叫我，我不敢裝作聽不見。

我站起身走到教室門外，王凱陽帶着我走到葉婷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說：「你小子最近挺瀟灑啊？」

「沒有……」看到王凱陽賤笑的樣子，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沒有？」王凱陽冷笑了一聲，手掌從肩膀移到我的臉頰上，一下又一下，拍打着，「你最近不是和葉婷走的挺近的么？」

我知道班上很多男生喜歡葉婷，王凱陽也是其中之一，平時葉婷欺負我的時候他笑的很大聲，也很誇張，像是為了刻意吸引葉婷注意。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拍打在我的臉頰上，我覺得很受屈辱，可我不敢還手。王凱陽身材很瘦，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有點尖細，看起來有些娘，但他比我高了個額頭，我害怕和他打架，也害怕打完架之後他會更加囂張的報復我。

見我沒有說話，王凱陽「哼哼」了兩聲，說：「以後不要和葉婷走的那麼近，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聽到沒有，窩囊廢？」

一邊說着，他手上的力道還在加重，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不停的扇我耳光。

我攥緊拳頭，卻不敢發作。

「你他娘的是不是沒有聽到？」王凱陽瞪起眼睛，惡狠狠的樣子。

我臉上火辣辣的疼，感覺很受傷，也很生氣。那種感覺，就像是以前葉婷當眾羞辱我的感覺。

「聽……聽到了。」我鬆開了拳頭，和以前一樣，再次選擇了隱忍。我聲音很小，害怕讓王凱陽聽到我聲音里的嘶啞。

「這還差不多，」王凱陽滿意的笑了笑，手掌又從臉頰上重新移到肩膀上，拍了拍，「你可記得了啊，否則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走了之後，我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覺得自己很窩囊。我以為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可我的本性根本就沒變，我還是那麼膽小怕事。

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緒，才走進教室。

「王凱陽叫你幹嘛？」葉婷疑惑的問我。

「沒幹嘛，」我強笑了一聲，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他約我明天去玩遊戲。」

「呵呵，你最近人緣挺好的嘛。」葉婷笑了笑，卻是乾巴巴的，類似冷笑。

說完這句，她又說：「你沒事吧？臉上都紅了還裝。」

我的臉……

我連忙捂住臉，火辣辣的疼，估計腫了。

「你這麼窩囊，肯定很多人喜歡欺負你了，」葉婷淡淡說道，「怎麼樣，還讓不讓我輔導了？」

聽葉婷又把窩囊掛在嘴邊，我有些生氣，也有些心灰意冷，趴下來，把腫起來的半邊臉擋住，聲音輕輕的說：「我有點累了，想睡覺。」

葉婷哼了一聲，那聲冷哼，像是對我窩囊的一種無形嘲笑。

我閉上眼睛，努力想把剛才的事忘掉。

「喂……」過了一會兒，葉婷突然輕輕戳我。

我裝作睡著了，她又戳了我一下，我只好睜開眼。

「你用這個吧，可以消腫。」葉婷手裏拿着一瓶紅花油，沒有看我，依然是一副傲嬌的表情。

我愣住了，葉婷這是在關心我么？以往的葉婷嘲笑我還來不及，怎麼會有這樣的舉動，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是為了照片的事？可是她不關心我我也不會對她做什麼呀。

見我愣愣的盯着她，葉婷不耐的說：「要不要了，不要我收回去了，你可不要誤會，我們女生在體育課上有時不小心磕磕碰碰會有瘀傷，所以帶着這個以備不時之需，反正留着也用不完，給你用一點又不會少塊肉。」

「哦……哦，謝……謝了。」我結結巴巴的說，對於我來說，葉婷關心我這件事實屬「幸福來得太突然」。

可這件事還沒完。

王凱陽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走進教室，正好看到我從葉婷手中拿過紅花油。看到我的動作，王凱陽先是一愣，先是臉色陰沉了下來。經過我的時候，他故意把我課桌上的書碰倒，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心裏一顫，覺得自己又惹上麻煩了。

下午上課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的，心裏總有些害怕，害怕王凱陽找我麻煩。在葉婷面前王凱陽不敢欺負我，就怕他在廁所堵我。

因為這個，我一下午沒敢去上廁所。

上完下午的課之後，我沒敢去外面吃飯，王凱陽也是走讀生，我怕在學校外面碰到他，到時他更好欺負我了。

但我沒想到，我剛剛打好飯坐下，對面就有一道身影坐下了。

「真巧啊，劉哥。」王凱陽笑着說。

我心裏一咯噔，難道王凱陽跟蹤我。

儘管臉色蒼白，我還是強笑了一下：「巧……巧啊，王哥。」

「巧，我巧你媽個比！」剛說完這句，王凱陽就惡狠狠的把我的盤子掀倒了，飯菜倒了一桌。

「叫你不要跟葉婷走的太近，你他媽是不是聾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目露凶光拍打着我的臉頰。

聽到這邊的動靜，周圍的人全部看着我們。我沒想到王凱陽這麼囂張，被這麼多人看着，我覺得自己很丟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周圍還有管理人員，王凱陽也不敢再囂張下去，他重新坐了下來，惡狠狠的說：「你等著，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劉明你真他媽賤的可以，葉婷都那麼欺負你了，你還像只癩皮狗一樣賴着她，就你這樣的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

他的最後那句話像把鋒利的匕首，刺痛了我的心。

我突然想到，要不是因為那本雜誌，葉婷肯定還是像對待玩物那樣對我吧？也許在她心中，我連癩蛤蟆都算不上。葉婷現在態度的轉變，完全是因為照片的威脅，依靠着威脅而換取現在的一切，這樣的我是多麼悲哀可笑。

最不可救藥的是，在這幾天的相處中，我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喜歡上了葉婷。我以為和葉婷的距離在漸漸拉近，王凱陽的話再次把我拉回現實，我是癩蛤蟆，葉婷是天鵝，我們之間的距離是怎麼也不可能縮短的。

欺負我之後，王凱陽坐在那裏炫耀一般的大口吃飯。

我離開學校食堂，一個人走在路上，委屈的想哭。

我怎麼那麼沒用啊。

啪！

就在我經過塑膠球場時，一隻籃球突然飛了過來，狠狠砸在我的腦袋上。本來內心就很陰鬱，加上那麼一砸，眼淚「刷刷」就掉了下來。

「喂，小癟三，快把籃球扔過來！」球場上有人大叫。

我心裏一火，叫道：「扔，扔你麻痹的！」

撿起籃球，為了發泄心裏的鬱悶與怒火，我把籃球扔的更遠了。扔完之後，我又有些害怕，趕緊快步走了起來。

還沒走出兩步，一道略顯憤怒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小癟三你不要命了？」

糟了，這傢伙速度怎麼那麼快。

我吃驚的看着那傢伙。

那傢伙長得還挺帥的，五官俊朗，只是一頭雜亂的頭髮像是鳥窩，應該很久沒有打理了。

看到我，那傢伙愣了一下：「你還是不是爺們，咋被個球砸到還哭了？」

「不是。」我搖搖頭。

「你是女的？」那傢伙更吃驚了，盯着我的胸脯。

我抹了一把眼淚，瞪着他說：「我說不是因為被球砸到而哭的！」

「哦……」我這麼說，他好像壓根沒聽到，更加認為我是因為被球砸到而哭的，有些歉疚的看着我，「小兄弟，不好意思了，都怪我剛剛投了個三不沾。」

「算了，沒關係。」聽到他道歉，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恩，等有空我請你吃飯。」他一邊說着，一邊拍我的肩膀。

等他離開的時候，我才發現，他那一隻污黑的手完全把我的襯衫拍黑了。

……

我又想流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