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從她失蹤開始,他再沒去參加過早朝。
臘月二十八……飄夢菲失蹤第九日……
沒有她的消息,像人間蒸發一樣。
他害怕回到雅軒,害怕觸景傷情……
原來,他也有害怕的時候,原來他雁痕天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王爺。屬下找到王妃了!」一名侍衛匆匆來報。
死灰般的眸子瞬間染上鮮亮,「真的?在哪裡!」
「在……在荷塘中……」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帶著沉痛的顫抖……
「在水底泡得太久,面目全非了……不知道是不是王妃本人……」
咆哮著,衝出去,踐著積雪,雪沫橫飛……
他有一萬個理由,說明那個人不是她,可是……難保萬一……萬一真的是她呢……
不!!!!!!!!!
眸,瞬間猩紅。
似有人給了他一刀,血汩汩流著,不止……
一具白色的屍體被打撈上來放在岸上……
紛紛揚揚的雪落在她的身上……他推開下人,身體踉蹌著……
全身水腫……面目全非……
「啊!!!!!!!!!!!」
痛,是喊出來的嗎……誰也不知道……
只是那些下人從沒見過這樣發瘋的王爺。他重重地搖撼著那具屍體……失心瘋一樣……
喉中發出痛苦的呻吟,像一頭負傷的野獸……
雪,像淚一樣,落下,落下,覆蓋……
他保持著那個姿勢許久……直到肩上後背上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
梅玲霏趕過來的時候,看到他睫上凝結著一層雪霜……
他臉上的水珠是積雪融化的水還是……
「王爺,王爺!」她匆匆地跑過去。「這具屍體未必是王妃,你不檢查一下嗎?」
像個迷失的孩子,他望著梅玲霏,「我見她穿過這件衣服……」
「可是,可是……」梅玲霏知道師姐後背上有朵血色蓮花的。燕王不可能不知道。她該怎麼提醒他呢?「王爺,以王妃的個性最多一走了之,
不會想不開的。」
蘇嬤嬤帶著兩名丫鬟上來,說道:「王爺,老奴欽點過丫鬟人數,少了一個,會不會是……」
燕王瞠大著眼眸,翻轉過那具屍體!扯開她的衣服,水腫的皮膚上了無痕迹……
重重地坐在地上。他閉上雙眸,嘆了一口氣。
梅玲霏早知道不會是夢菲的,「王爺,怎麼樣?是王妃嗎?」
他張開眼睛,竟對著梅玲霏笑,聲音嘶啞著:「哈哈,不是她,不是她,不是,不是!!!」
太過緊張,所以驗屍都沒有,就認準她的衣服,他好像從來沒這麼愚蠢過……
因為對付是她,所以他總是少了一分冷靜,多了一分急躁。
才回到書房,明玥就來稟告,說是有她的線索了?
他的心,高低起伏著,像在懸崖上吊著一樣……
隨明玥來到皇城排名第二的青樓……進了後院……
她在井邊,洗著一大堆衣物……
十指通紅……
他別過臉去,不忍。
對著身後的明玥說:「帶她回去。」轉身,大步離開。亞有鳥圾。
她潛藏在青樓,寧願做一個洗衣服的丫鬟,也不願做他的王妃?他從沒這麼失敗過,從來都是只有他拋棄女人的份,服侍他的女人,沒有一個
擅自離開王府過的,她,是第一個。
夢菲是被明玥強行帶回去的,躲在青樓遲早被他發現,其實她是故意為之的,現在並不是離開的時候,畢竟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回到燕王府的時候,蘇嬤嬤將她帶到下人房,燕王說她既然這麼願意做下人的活,那他,成全她。
所以每天她有洗不完的衣服,做不完的活計……
他站在假山後,看著她受苦,他亦跟著心痛。
踱步走到她的身後,她似察覺到,轉過身來,也只是淡淡的一眼。
他惱極,一腳踹在她的腿上,她吃痛地摔在地上,掃去積雪的地上,布滿著水漬,渾身濕透……
燕王用力地扯住她的頭髮:「知錯沒有?」
他會給她認錯的機會,如果她點頭,她妥協,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捨得讓她吃苦,可是如果她……
「何錯之有?」
她偏偏就是不妥協,滿身傲骨!
他咬牙切齒,眸中怒火噼里啪啦地燃燒著……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
怒喝一聲,他將她的頭……狠狠地摁向著木盆中……那水是用來清洗洗完的衣服的……
冷,襲面而來……
鼻中,嘴中都嗆了冷水……
那種寒意就向刀割著皮膚一樣……
他抓住她的衣領,提起她,「嘩」的一聲,她臉上的水漬濺到他的臉上。
她咳嗽不斷……
「說你錯了,說你再也不會出走了,說啊,你說啊,說啊!」
用力地掐住她的肩膀,要將她揉碎一樣……
「不說是不是,是不是?!」他再次將她的頭按到水中……
皮膚,似乎變得麻木,好像不屬於自己一樣,難受極了。
他又將她提上來,「說不說,說不說,說不說……」
聲音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恐懼。
「咳咳……你若是殺掉我……這樣,我就永遠也離開不了了……」
她笑得好淡,好輕,雲淡風輕……
「你」他眼瞳一縮,雙手掐住她的脖子,「你以為我不敢,你該死的別自以為是,我殺了你,殺了你!」
她的臉色從白到紅,從紅到紫……
「啪」樹上的雪灑在他的臉上,被怒火沖昏頭腦的他頓時清醒不少,掐住她脖子的手即刻放開了!
她的身子,斜斜地倒下……
他眼眸一瞪,接住她飄絮一樣輕的身子:「夢菲,夢菲,夢菲!」
抱著她,眼緊閉,睫顫抖,「不要這樣對我,不要,不要……」
她嘴角一勾,她有對他怎麼樣么,是他要把她怎麼樣才對吧……
眼前一陣黑暗襲來,她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醒來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柴房的床上,告別已久的柴房,又見面了,呵……
她知道,她若是不認錯,他是不會輕易原諒自己的,那就和他耗著吧,耗著……
她明白的,他是真的愛上她了,所以他要她認錯,要她的承諾,她成了他的軟肋,成了他的弱點,所以他想殺掉她。
她沒有忽視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時候,眼眸中呈現著的傾天傾地的悲痛……
折磨她的時候,他也痛著。
很好……很好……
他越是對她上心,說明她離開王府的日子越是指日可待……
他站在窗前,袍角翻飛間密密麻麻的流光閃爍著……
他會用一切手段將她囚禁在身邊,即使是挑斷她的腳筋,如果她惹怒了他,他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不愛他,就恨他吧,總得有一個選擇的!
這一次,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再對她心慈手軟。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折磨她還是再折磨自己,他喜歡她的驕傲,可也痛恨這該死的驕傲,
因為驕傲,所以她敢忤逆自己,也正是因為驕傲,她才離開,他想折斷她驕傲的翅膀,卻不知道在這個過程中,自己亦經歷著刀山火海的洗禮
。
握住窗欞的手指節泛白,顫抖著,隱忍著……碎雪飛入眼睛,融化在眼中,有一滴水滴從眼縫間滑出,他望著蒼茫的白雪,心,縮緊,抽痛著
……
夜色降臨,寂寞來包圍,空蕩蕩的雅軒了無生氣,他站在窗邊吹著冷風,看著飛雪,想著夢菲。
原來,有一種情感不是你能掌控的,原來,他的心也是會淪陷的,別人不都是說他是鐵石心腸嗎?
為何……
墨色的長睫垂下,遮蓋住眼眸中流露出的傷痛。
他和她……回不到過去了嗎?
她向他撒嬌,對他哭泣,喊他痕天,抱著自己,心甘情願地承歡,每一次,她也很投入不是嗎?當快樂抵達巔峰的時候,他清楚地記得她喊的
是他的名字,是他的名字啊!!!
他揚起長睫,眼眶有些泛紅,心,有些酸。
悠悠比目,纏綿相顧。情脈脈兮,說於朝暮。
有琴邀瑟,充耳秀盈。貽我心兮,得攜鴛鷺。
悠悠比目,纏綿相顧。顛倒思兮,難得傾訴。
蘭桂齊芳,龜齡鶴壽。抒我意兮,長伴君處。
他讓她寫的這些,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明白嗎?不,她明白的……她明白的……
他知道自己很傻,即使前面是一個陷阱,也無怨無悔地跳下去,雖然他知道後果不堪設想,可是因為陷阱是她設置的,所以他才毫無顧忌地跳
下去,因為這樣,她才會開心不是嗎?他的用心良苦,她看不到,看不到呵……
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悲哀,銀冥說得沒錯,美人懷,英雄冢,她給他挖好了墳墓,就等著把他的屍體送進墳墓中,呵呵,呵呵,呵呵。。。。。
。
他的日子開始回歸著正常,朝堂之上,只要是房太師對皇帝提出的建議,他全部會支持到底,他的態度再明顯不過。燕王娶房解語,這件事情
讓皇帝始料未及,他隱隱猜到一些,可是他若真的和房太師聯合,這朝野上下……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他後悔當初派殺手埋伏在江南的事
情,他的皇弟,可是他一直顧忌的對象。若不是母后,他並不打算和燕王之間的平衡的,可是,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了,回不去了……
皇帝來燕王府,名義是想和燕王聚一聚,其實他是想來看看飄夢菲,可惜燕王沒給他機會,一直待見著他,直到他回宮。
晚上的時候,他再來,這次是偷偷摸摸地來的,他來到她所住的柴房,站在冰天雪地中,怔怔地看著那簡陋的小屋,一個人,該有多孤獨和難
受。為何他的三弟不知道疼惜呢,他為她心疼……
沙沙的腳步聲,讓他回神,他躲到柴房的後面,任寒風刺骨……
「把衣服脫掉!」
燕王怒吼著,聲音帶著怒火……
雁曦宸的心一顫,感覺一盆冷水潑在了心底,冷得渾身僵直。
「聽不懂么,還是你比較喜歡本王強暴你?」
雁曦宸攥緊著拳頭……額角青筋突跳……
然後他聽到衣錦碎裂的聲音,在夜中那麼的心驚……
「飄夢菲,本王告訴你,你休想逃離,死都不會放過你。」
他恨恨地咬牙,而皇帝也險些咬碎一口鋼牙……
「給本王叫出來,你不也喜歡這種感覺嗎?少在本王面前裝清高!」
燕王冷笑著,侮辱,就像家常便飯一樣簡單……
映著周圍的白雪,皇帝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他想衝進去……可是他……不能……
他是皇帝,可是卻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原來,他是這樣的窩囊……跌跌撞撞地離開,像個逃兵一樣……夢菲,對不起,朕喜歡你,可是
無力幫你脫離魔爪……
柴房中,夢菲冷冷地瞪著燕王,他說的話,她一句也沒有回,她猜想外面一定有人,所以他才說那些話。
燕王站在她的床前,低笑:「看不出來,你勾人的本事真是無人能敵,進宮才多久,就把我的皇兄迷得神魂顛倒。」他俯首捏住她的下巴,眸
光閃爍著,殘忍的話一句句地吐出:「若是本王將你送給皇兄……你說他會不會為了你從此不早朝。」
靜靜地聽著他的侮辱,她面無表情,眸中波瀾不興……
「你的確是有做禍水的潛質。」他拍了拍她的臉,遂而離開,「不過本王還沒享用夠,在本王玩膩你之前,就好好地取悅本王,否則……」一
道陰冷的目光閃過深邃的眼瞳,「你會生不如死。」
腰帶,落下,他解著衣上的盤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為什麼不求他?為什麼?為什麼?
她到底要跟他僵持到什麼時候?怒從心生,他像失空的野獸,嘶吼著,將她狠狠地壓在身下!
將方才撕裂的衣服,撕得更碎!
她的肩上,還有他的齒印,痛,猶如潮湧,洶湧而來,狠狠地撞擊著他的心臟。
就在她以為他會用粗暴的手段對自己進行掠奪的時候,一件披風落下,裹住她的身子,身子一輕,被他橫空抱起。
他一言不發地抱著她回了雅軒,才進雅軒,就覺熱氣拂面,溫暖如春,好暖和……
他命人將水燒好,一把拎起她丟到浴桶裡面:「把自己洗乾淨了!」
她其實並不臟,他只是……只是想讓她泡泡熱水,舒服點……
聽蘇嬤嬤說,下人洗澡用熱水都是有限量的……
那樣洗,一定不舒服。
她坐在浴桶裡面,無奈,只得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掉,站在不遠處的他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身體躁動不安,他來來
回回煩躁地走著,眼前卻不斷浮現著她曼妙有沒的胴體,還有她背上的血色蓮花,不知道那血色蓮花是什麼意思?他依稀記得自己的手指撫過
那朵血色蓮花的,她的皮膚很好,背很光潔,很滑很嫩,身上沁著淡淡的荷香……
他只覺得此時的自己,像一頭饑渴的野獸。
她旁若無人地洗著,動作不急不緩。
他坐在桌邊,滿上一杯酒,灌入喉嚨中,熱辣的感覺,似助長了體內的火焰……
感覺過了很久,她還沒洗好?他驀然起身,走到木桶邊,卻見她閉著長睫,該死的,這樣也能睡著,她一定是故意的,氣死他了!
一把將她從木桶中撈起來,只見她柳眉微蹙,下意識地抗拒著她,最後掙扎徒勞,只得放棄。
他只覺得體慾火愈來愈旺盛,難耐,疼痛,迫不及待地想疏解。
將她放在床上,他取來乾燥的巾布,將她身上的每一滴水滴擦拭乾……最後,輕輕地擦拭著她的發,綢緞般的髮絲,沁著馨香,他更是心猿意
馬起來……
窗外,大雪紛飛。
帳內,春光無限。
床,震蕩……
帳,飄舞……
心,飛揚……
髮絲,糾纏;身體,契合。
他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她身上馳騁著……
……
……
……
她醒來的時候,依然是在柴房,光線從天窗上射進來,照亮了屋內的一切,她坐起身子,只覺得骨頭散架一樣……
蘇嬤嬤是鐵面無私的,每日會督促著她幹活……今日,卻沒來催自己……
她揉了揉額角,才起身,就發覺雙腿軟綿綿的,根本站不起來,無奈,她又躺回床上,是真的起不來了。
躺下去,又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好沉,直到蘇嬤嬤派沐雪給她送食物,她這才醒來。
「王妃,你何不向王爺認錯呢?」沐雪看著她,心疼。
夢菲固執地道:「我沒錯。」
「可是你離開的時候王爺……他像瘋了一樣……他其實是喜歡王妃的……」沐雪不知道是不是多嘴,只是想把事實說出來。
夢菲沒有什麼表情,「沐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沐雪扯了扯嘴角,將食盒內的飯菜拿出來,還是熱的,有魚有肉,很是豐盛……
夢菲有點詫異,「怎麼……」
「這食盒雖然是蘇嬤嬤交給奴婢的,可是奴婢以為若是沒有王爺的授意,蘇嬤嬤她不敢的……」沐雪皺著眉:「王爺,到底還是心疼著王妃的
。」
夢菲冷冷地看她一眼:「他可以在寵幸完房解語的時候轉身對我說愛我,你覺得這樣的男人可信嗎,能信嗎?」
沐雪聽得嘴巴一開一合的,驚訝,不可思議地道:「王爺對你說……」
夢菲點點頭:「嗯。」
「王妃,不要怪奴婢對嘴,王爺到底是王爺,他要你認錯,只是想給自己留一個台階,畢竟他是驕傲的人吶……怎能忍受你一聲不響地離開呢
,其實奴婢覺得這次錯的是王妃。」沐雪也不怕得罪夢菲,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夢菲沒有生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許久,用過午膳后,沐雪說,蘇嬤嬤要她好好休息,晚上繼續伺候王爺……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著,腦海中不經意地回放著昨晚的一切,白色的肌膚上紅暈逐漸地蕩漾開來……
月色一點點地灑下,直到屋檐的積雪上泛著清冷的光芒……
屋檐上,一根根冰棱,如水晶般垂下……
遙知不是雪,惟有暗香來。
蘇嬤嬤帶她到雅軒,進入室內,他正坐在書桌前看著書,燭光在他臉上染上一層暈黃,冷峻的容顏柔和不少,她就那麼站著,他一直沒說過一
句話。
夜已深,倦意襲來,他才起身,走到床前,命令式地:「過來更衣。」
他想,他真是矛盾的,明明想折磨她……可是現在……不想那麼早睡覺,是怕自己索取起來的時候會無止境,怕累著她……他簡直就是有病!
她蓮步輕移,淡淡地看他一眼,為坐在床邊的他寬衣解帶……
他一把摟住她的腰,緊緊地抱住,埋首在她的肩膀上,低啞地道:「知錯沒有?」
「我沒有錯。」
他抓狂似地狠狠捏住她的手臂:「骨頭真夠硬的,本王要看你硬到什麼時候。」
捏住她的下頜,迫使著她張開唇,他將一顆褐色的藥丸喂入她的嘴中……然後用力地一推,將她推到地上……
她跌倒在地上,心臟如萬千螻蟻在啃咬,痛的昏天暗地,痛的齜牙咧齒……
冷汗沿著額際從俊臉上滑落,滴滴如雨。
面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只剩下蒼白……
她皺著眉頭,只覺得自己要痛死過去。那痛感一波一波地襲擊而來,如驚濤駭浪一樣把他席捲,她在地上,痛苦地來回翻滾著……
鑽心的疼痛……讓她幾度失去意識……
「啊!」
她慘叫著,聲嘶力竭!!!
燕王緩緩地閉上眼睛,她痛苦的呻吟,像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心上,絞縮,抽痛……血肉崩裂……
認一個錯有這麼難嗎?
「說你錯了,本王就給你解藥!」
覆在床沿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
「說你不會再離開,本王就放過你!」
她不說,依舊不說,他渾身開始顫抖起來,好像那種痛不是她在受,而是他在受……
不該給她吃噬心丸的。。。。。。不該的。。。。。。他後悔了,後悔了。。。。。。。
啊!!!
啊!!!
他跑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的肩膀,「為什麼不認錯,為什麼不認錯?!!!」
夢菲有氣無力地笑著,蠕動著蒼白的唇,「原來……你是這樣愛一個人的……」
他一愣,猩紅的雙眸,湧上霧氣……當然,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他怎麼可能為一個女人哭呢,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心中低喃著,你不會了解本王的,不會了解的。
那雙猩紅的眸一下子凌厲了起來:「是你自找的,你若是乖乖聽話,本王也不會這樣對你,你活該,自作自受!!!」
心,經歷著煎熬,是因為他餵給自己的藥丸,五臟俱裂的疼痛,是因為自己吃的花謝地。
這一刻,她好恨自己,真的好很好很。。。她為什麼會這麼沒出息。。。為什麼要對他動情,他如此殘忍,冷血,一而再地侮辱著自己,她覺
得自己瘋了,怎麼會,,怎麼會喜歡他,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的犯賤。。。犯賤!
「我活該……我罪有應得……我……」她的身子,顫抖著,如秋風中瑟瑟發抖的落葉,「我不該……不該……喜歡……噗!」
一口溫熱的鮮血……噴洒在他的臉上……他瞪大了眼睛……喉嚨像被一隻手捏住,喘不過氣來……
她最後一個字是「你」,沒有喊出來,所以他也聽不到……
他愣住……徹底地愣住……驚呆……
看著她緩緩地閉上雙眼,不再掙扎……
「夢菲!!」
長嘯九天……震天悍地……
即使回不到過去,她還在身邊,就好……
想讓她乖一點,聽話一點,結果把她越推越遠。
這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和她之間和平共處的時間總是這樣的短暫。
他不懂,為何甜蜜后,只徒留滿目瘡痍的心……
也許他從來都不知道怎樣去愛一個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去愛一個人……
看著她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他只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雁痕天,你夠了!折磨她的時候你何嘗有好受過,停止這一切吧,她終究是一個女子,承受不了這麼多……
你不知道珍惜卻還一次次地羞辱她,你真的愛她嗎?你愛的只是你自己吧,你的驕傲不允許有人背叛,你的自私不允許有人逃離!
這天下,還沒有你得不到的東西,所以你那驕傲的心在作祟!如果真的愛她,為何讓她吃苦,不是應該把她捧在手心呵護的么,裝載痛苦的黑
眸黯淡下去;另一個聲音在吶喊著,不不不,你是真的在乎她的,你只是害怕,害怕失去……因為害怕,所以採用了極端的手段。
兩種思想,在不斷地做著鬥爭,他只覺得頭痛欲裂!
夢菲的情況並非那麼的糟糕,她睜開眼的時候已是後半夜,目光掃過床前的身影,靠在椅背上的他闔著眼睛,修長的墨睫投射在眼窩下方,剪
影一般,俊美的五官微微緊繃著,糾結的眉昭示著他的擔心,掃過桌上的幾乎燃盡的蠟燭,腦中浮現著兩句話來,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
淚始干。
窗外,月色很淡,沒有雪,只有蒼茫的白色。
目光游回,重新落在他的臉上,她靜靜地審視著他,他的確生得相當好看,而且有權有勢,房解語喜歡他也不無道理……
她不生任何人的氣,她只是生自己的氣,恨自己罷了,自己為何這麼傻?你忘了他是誰嗎?在你新婚夜,將你送給外以一個人,恨不得全天下
都知道你醜事的人!她想,她是瘋了,因為瘋了,所以才會喜歡他……
結束這一切!飄夢菲,求你清醒一點!他是你的仇人,毀了你的人,沒有他,你怎會……經歷那麼多……
王府,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可是又不得不呆,浪夢雲,你所謂的時機還沒有成熟嗎?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
緩緩地起身,他也睜開了眼,愣愣地望著她,她淡淡地瞟他一眼,他蹙緊著眉,卻沒說什麼。
她穿戴完畢,才朝門口而去,他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他是踩著她的腳印走的。
她回到柴房,將門關上,靠在門背上,緩緩地閉上眼睛。一門之隔,是兩個世界。
他望著那扇門,站了許久,直到天亮,她推開門的時候,他還在門外,她嚇了一跳,他至少站了一個半時辰吧……
站在積雪中的他,身上是細碎的雪沫,鼻,微紅,他張唇,呵出的熱氣是白色的,如霧……
還沒等他說話,她一轉身,又把門給關上了,「砰」的一聲,震碎了他的心,彷彿能看到雪地上一地的碎片,心,狠狠地抽痛起來,他臉色一
變,旋身離開了,沾上雪漬的袍角拂過堆積成小山一樣的積雪,雪堆上出現一條淺淺的裂痕,而他的心上……是真正地劃出了一道口子,一道
裂痕,無法癒合的裂痕……
他的背影,僵直而又絕決,快速地消失在雪景中。
她的生活沒有改變,或者說是她不想改變,這樣,也挺好的,雙手泡在冰冷的水中,那種涼意一直蔓延到心間……
她將衣服清洗好的時候,那雙手凍得早已麻木,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回到柴房裡,雙手置於火盆上,舒服而又溫暖,如果有兩個紅薯,呵,
她嘴角微勾,不由得想起和師兄師妹去偷地瓜的情景,她們會挖一個坑,然後找乾柴樹葉點燃,將紅薯放置在最下面,三個人圍著那坑坐著,
嘻嘻哈哈,真的很開心,可是今非昔比,往日一去不復返,她明白的,永遠都回不到過去了……
鼻子嗅了嗅,好像聞到了烤紅薯的味道,原來回憶也是有味道的。
一愣,轉首過去,只見燕王笑嘻嘻地走進來,手上捧著兩個紅薯,她一怔,顯然是驚訝和詫異,難道他知道她所想?
他走到她的身邊來,蹲下:「休息的下人們在自己的房間里烤起了紅薯,香味四溢,我路過,所以……」
他伸手遞過來一隻大一些的紅薯,她低垂著螓首,看著火盆里燃燒著的炭火,顯得無動於衷。
他將紅薯塞到她的懷裡,自己開始剝著手上的那一隻,咬了一口:「真香,呵……」
夢菲抬頭看他,他笑得像一個孩子,她從來沒想過,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而且好像他們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是她能坦然面對嗎,
能不耿耿於懷嗎?不,她不能,所以她把他遞過來的一個紅薯扔到了火盆里……
再看他時,他笑得依舊陽光,「怎麼不小心掉了……」
她知道的,他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將手上的紅薯掰成兩半,遞給她,她沒有接,淡漠地撇過臉。
他咬著紅薯,悶悶地吃著,食之無味。
空氣中,只聽到炭火時不時發出的噼啪聲。
「女人果然都是很記仇很小心眼的。」他低聲地說道,目不斜視地看著她的側臉。
她眉一皺,他的意思是說他們男人才大方,才胸襟寬闊,她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沉默,沉默,狗屁的沉默,該死的沉默!他站起身,一腳掃過去,火盆被踢翻了,「哐」的一聲,她心一震,轉首看著他,只見他臉色鐵青,
失去了先前的耐心。
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臂,她踉蹌著被他拉起來,腳步不穩,掙扎,推拒:「你做什麼?」
他一言不發地拉著她回雅軒,然後將門給關上!
又是老套的戲碼,他又要對她開始施暴了,她不由得冷笑!
她默默地閉上眼睛,如果可以,她寧願不要看到噁心的他,以及即將發生的骯髒的一切。
他緩緩地靠過來,氣息拂過她的臉頰,身上的檀香味……源源不斷地傳來……
一隻手被他的厚實的大掌拿起,貼在他的胸膛上,掌心下,是心臟沉穩有力的跳動聲,燙手似地挪來,他卻是牢牢抓住。
「怎樣才肯原諒我。」
她盯著他的雙眸,冷冷地道:「怎樣都不足以原諒你。」
「真的嗎?」
他飄渺地問。
她不答,眼神卻說明一切。
他點點頭,緩緩地挪下她的手,然後他開始解著盤扣,直到赤裸著上半身。
她抿緊唇,知道他的掠奪又要開始了!
可是意外的,她看到他手上拿著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匕首……寒光閃爍……
她瞠目結舌,拳攥緊,他又在玩什麼花樣?
他將匕首沿著自己的左胸膛上狠狠地劃下一刀……深刻的傷痕后……是汩汩而流像溪水一樣的血……
沿著古銅色的肌膚滴落,染上腰間的衣……
她瞳孔瞠到極致,駭然,隱隱地明白什麼,那日他給她吃藥,她吐了一口血……他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償還嗎……
空氣中血腥味嗆鼻……可是血是作為一個殺手見過最稀鬆平常的事情……所以她並沒有覺得不舒服。
她想,瘋了的人不止她一個,他也是瘋子,哈哈,他們都瘋了,全部都是瘋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呵呵,呵呵!
匕首一斜,他又劃下第二刀……
她就那麼冷漠地看著他的瘋狂舉動……嘴角都沒有扯一下。
他知道,他的血還流得不夠多,不足以讓她原諒自己,所以……第三刀……第四刀……
他劃下刀痕的皮膚下面……就是心臟……他的匕首離他的心臟很近……
他蒼涼地笑著:「你真的很狠。」
此時的他,沒有理智,他只要她的原諒,只要她的寬恕!
所以他的第五刀不是橫著的……而是垂直地刺下去的心臟的位置!
心臟的位置!
「不,不要……」她跑過去,狠狠地握住他的手腕,「瘋子,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的聲音哽咽著,臉上一片濕潤……用手一抹……原來是淚
啊……
他手上的匕首被她奪下,扔到地上。
她主動抱住了他,青色的衣染上他的胸前的血,似乎還是溫熱的。
他垂著雙手,嘴邊露出一抹笑意……那是得逞的笑容……他賭了一把,結果,他贏了!
他很慶幸,她跑過來了,他的那一匕首是只不過是裝模作樣,不會真的刺下去的,可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緩緩地……他將手往上移,抱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抱住……
她踮高著腳尖,卻吻不到他的唇,他微微低頭,她這才如願以償地吻上他的薄唇……唇間溢著他的味道……陽剛的男人味……
他還沒吻夠,她卻離開了!
他看著她巴掌大的臉,幸福的感覺在心間充斥……
「混蛋。」她用拳頭捶著他的胸膛。
「好痛。」
「痛死你算了。」她惡狠狠地說道,卻拉著他走向床邊,然後她飛快地跑出去,找來了金瘡葯,還有一盆冷水,她給他清洗傷口,給他上藥,
直到一切做完,他看著她一直笑一直笑,像一個傻瓜一樣。
他覺得那些血流得真的值得……其實女人的心到底是軟的,不是嗎?
她望著他握住自己的手,皺眉:「放開我。」
「不放。」
「放開。」
「你可以砍掉我的手,這樣就可以放開你。」他認真地說著,她迷茫……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嗎,還是他一直在算計著呢?
「我是很想砍掉你的手,不然我想我會憋死!」
他啞然,沉聲笑著,胸膛震動起來,卻也疼痛,臉色一變,白了……
她回來的時候,他看到她臉色不太好看,「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沒事。」
他坐起身來,「撒謊,到底怎麼了,我去叫大夫。」
她摁住他的身子,「叫大夫來也沒用啊……」
「為什麼?」他疑惑。
她低聲地道:「是月事。」
他聽完之後,哈哈大笑起來:「這下好了,你陪著我一起流血,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你無賴!」她臉漲得通紅,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倒在床上,痛得悶哼一聲,「唔……」
夢菲沒心沒肺地笑著,他冷哼一聲,把她拉到了床上,「你幹什麼,放我下去。」
「陪我一起躺著吧。」他拉住她的手,溫柔地道,全然沒有了方才的不正經……
她也不再掙扎,乖乖地點了點頭,她雙手捂著腹部,總覺得太涼,需要點東西壓著才會舒服。
「肚子不舒服嗎?」
「嗯,有點。」
一隻大掌伸了過來,覆在她的腹部上,輕柔地揉著,她覺得疼痛緩解了許多,原來,男人的手掌也是可以為女人緩解疼痛的……
「舒服點嗎?」
「嗯,好多了。」
他睡著的時候,她躡手躡腳地離開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她不知道,兩個人的關係會這樣演變……
他知道她離開,不過他沒有阻止,他想,他該給她時間適應的。
晚上的時候,他過來跟她擠床睡,「回你的雅軒去。」
這床這麼窄,兩個人怎麼睡啊……
「除非你跟我一塊回去。」
擠在一起也挺暖和的,身子牢牢地貼在一起,呵呵。
她無奈,直翻白眼,「隨便你。」轉身,面對著冷冷的牆壁。
他前胸貼著她的後背,手圈住她的腰。
她嘴角微微一扯,也由著他,若不是顧忌他有傷在身,她一定會一腳將他踹下去。
「王爺,王爺……」
蘇嬤嬤的聲音很不合時宜地響起。
燕王不耐煩地道:「何事?」
「房側妃染了風寒,說是想見王爺。」蘇嬤嬤的聲音壓低著。
燕王眉頭一皺,卻是在衡量,夢菲淡淡地道:「去吧。」她深知,燕王娶房解語,並不是因為貪戀女色,而是因為……房太師……
他的目的到底什麼,她就不得而知了!
燕王揉了揉額頭,嘆息了一聲,他撐起身子,在她側臉上落下一吻,這才匆匆離去。
她的臉如冰雪一樣的冷淡,彷彿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戲。
虛情?假意?
她和他,到底誰的演技更勝一籌?也許,要等到那一天,一切才會見分曉吧。
一夜,他沒再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