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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林家一片寧靜安詳。

惠怡眉過得很悠閑。

一大早起來,她花些時間慢悠悠地洗漱打扮,吃份美味的早餐;然後就帶著小紅去給嚴氏請安,回到屋子裡就自己下盤棋或者畫幅畫。吃過午飯就美|美地睡過午覺,等林月蘭下課回來以後,她就開始輔導林月蘭的功課。

林岳賢同樣無所事事。

前幾天跟白瑩瑩撕破臉以後,他也不再去林家的廠子了,而是每天開了汽車出去也不知在忙些什麼,直到晚飯的時候才回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左右。

直到這一天,惠怡眉突然收到了一封上海福旦大學寄過來的催促書!

她拿著這封信,終於鬆了一口氣,微微地笑了起來。

晚飯前,林岳賢終於風塵僕僕地回來了,見了妻子遞過來的信,他也很高興,看了一眼窗外才輕聲說道,「上海的小別墅已經全部弄好了,咱們帶幾件衣服過去就能入住……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我只說那房子是租賃的。」

惠怡眉頓時心生嚮往。

「我都還沒見過那房子怎麼樣,你就自己做主了,」她嗔怪道,「萬一我不喜歡怎麼辦?」

他笑了起來。

「要是你不喜歡的話,那咱們就換一幢!橫豎那地段靠近租界,獨門獨戶還帶個小花園的別墅……這樣的房子還愁租不出去?我不就是看你不喜歡家裡閑人太多嘛!不然的話我想買幢大些的……帶個花園和游泳池最好!以後等咱們的孩子出生了,又熱鬧又好玩……」

惠怡眉俏臉緋紅。

「你孩子在哪呢?」她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林岳賢大笑,「……今天晚上就生一個!」

惠怡眉羞紅了臉,咬住了嘴唇,狠狠地捶了他一下子!

「二爺二奶奶,」小紅的聲音在大門外響了起來,「老太太那邊打發人過來請爺和奶奶過去,說那邊傳晚飯了。」

「來了!」林岳賢揚聲應了一聲。

惠怡眉白了他一眼。

雖是如此,可她還是忍不住心裡的高興,就對著鏡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還打開了妝奩從裡頭挑了一枝蝶戲珠的小流蘇簪子出來,想要別到髮髻上去。

林岳賢接過了她手裡的簪子,小心地替她別好了。

惠怡眉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終於露出了滿意的表情。跟著,她又打開了放在一邊的化妝盒,拿了枝眉筆出來,對著鏡子細細地描著眉。

林岳賢耐心地倚在一旁,靜靜地欣賞著這幅美人上妝圖。

半晌,惠怡眉終是滿意了,才慢吞吞地把東西都收好進了妝奩,示意林岳賢可以走了。

小夫妻倆走到堂屋,其他人已經全部都到了。

林家的傳統,各房的早飯午飯都在自己屋裡吃,唯獨晚飯要聚在嚴氏的堂屋裡,大伙兒一塊兒熱熱鬧鬧地吃。而嫡二房本就對庶長房不滿,見大家都到齊了,唯獨林岳賢兩口子沒到,白瑩瑩早就已經忍不得了!

可惠怡眉一腳跨進了堂屋,屋裡的人就都安靜了下來……

因是在家中,她也沒有梳很繁複的髮式,只綰了個髻鬆鬆垮垮地垂在腦後,簪了一枝很別緻的蝶戲珠小流蘇的金釵在髮髻上;身上穿著家常的石青色長裙和月白色寬紋絞邊的短上衣,整個人看起來清新可人,卻又有些說不出的嬌媚……

白瑩瑩不禁又羨又妒。

和惠氏女一比,除了自己年紀輕輕已經生養了三個孩子之外,無論是從家世,身段,美貌,學識還是氣質來看……自己竟沒有一處比得上她!

白瑩瑩咬住了嘴唇。

轉頭一看,她丈夫林岳鴻的眼神已經牢牢地粘在了惠氏女的身上!

白瑩瑩只覺得有股邪火直往腦門上躥,忍不住開口譏諷道,「喲!吃個晚飯而已,犯得著在臉上抹二斤白面嘛?」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眾人都心知肚明,白瑩瑩說的是誰。

惠怡眉壓根兒就沒理會白瑩瑩。

可林大太太卻沒能忍住。

林大太太辯道,「怡眉今兒又沒換衣服,上午就是這一身……再說了,這都要吃晚飯了誰還有閑心上妝?我們怡眉啊,就是天生麗質!」

林月蘭笑道,「就是就是!現在還有同學跟我說起哥哥嫂子結婚的時候,她們為了遠遠地看一眼嫂子,早上六點鐘就起來了,去教堂街的對面爬屋頂,有個同學七點多才去……已經沒有位置了!」

惠怡眉抿嘴一笑。

「我說她了嗎?」白瑩瑩陰陽怪調地說道。

林岳賢冷冷地看了白瑩瑩一眼,卻冷不丁地正好看到堂兄林岳鴻用震驚又失望地眼神看著白瑩瑩……

林岳賢立刻就有些釋然了。

還有什麼比看清自己愛人的真面目更慘的?

當愛情幻滅,一朝夢醒以後,陡然發現自己努力爭取回來的愛人和婚姻,其實只是那個女人的一場精彩表演而已。她披著真愛的華麗外衣,戴著自由戀愛的面具,掩飾她內心深處對身份地位的貪慕和對金錢的欲|望……一步一步地征服他的心,耐心地等到她的地位鞏固之後,再棄他如敝履,渺視他的夢想,忽略他的精神需求……

看著林岳鴻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樣,林岳賢閑閑地轉過了頭。

羅曼在林家暫住了幾天之後就執意搬到廠子里的宿捨去住去了,所以晚上只有林家一家人吃飯。

惠怡眉安安靜靜地用完了飯,又依著林家的規矩在飯後漱口,品茗,吃了兩塊瓜果,這才和聲對嚴氏說道,「祖母,孫媳有事要向您稟報。」

嚴氏笑道,「……咱們一家子祖孫聊聊天拉拉家常,說什麼稟報不稟報的!快說來聽聽,又有什麼新鮮事?」

惠怡眉微笑道,「今兒我收到上海福旦大學寄過來的正式聘用書了,自八月底開始,我就要去福旦大學當講師教書了……而如今也已經快六月了,我想著,還是早點過去,把房子打掃打掃,怎麼也要收拾個落腳點下來……」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白瑩瑩就陰陽怪調地打斷了她。

「喲!這天還沒黑吧?怎麼就有人說起夢話來了……還去福旦大學當講師教書?怎麼你覺得……在福旦大學其實是個幼兒學堂來著?就憑你?就憑你留了兩年洋上了個什麼野雞學校,也好意思說去福旦大學教書?」

惠怡眉並沒有理會她,繼續對嚴氏說道,「……前兩天回娘家的時候,我娘家嫂子請人算了個喬遷出行的好日子,就在初三。」

林大太太失聲道,「……六月初三?可今兒已經五月二十七了呀,哎!只有七天了!你這孩子……怎麼瞞得這樣緊?這,這隻有七天了,收拾東西哪裡收拾得過來!」

惠怡眉笑著對婆母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我和子謙去了上海,先在我四哥家裡落腳,那邊的事,自有我四哥四嫂幫著安頓……」

嚴氏沉默不語。

白瑩瑩見惠氏女沒把自己當成一回事,心中更是忿忿不平。

「我們林家的女人,萬萬沒有在外頭拋頭露面的道理!你看看你的婆母大太太,不還是一樣在祖母跟前立規矩?」白瑩瑩尖銳地說道。

惠怡眉終於正視了白瑩瑩一回,微笑道,「嫂子,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我去福旦大學當講師教學生念書……這就是在外頭拋頭露面了?那你呢?你成天在廠子里跟一堆男工人廝混在一處……」

「怡眉!」林岳賢裝腔作勢地喝止了她。

惠怡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伸出纖纖玉指掩住了自己的嘴,還輕輕地「啊」了一聲,俏臉緋紅。

林岳賢對林岳鴻說道,「大哥,怡眉她嘴快,說出來的話不好聽,你別往心裡去,回頭我再好好訓她……怡眉,快向嫂子賠個不是!」

惠怡眉果然站起身,朝站白瑩瑩盈盈下拜,嬌滴滴地說道,「嫂子,我給你賠不是了!都怨我嘴快,把不該說的給說了出來……」

白瑩瑩氣得……臉都變了形,還喘起了粗氣!

這惠氏女說的話可真氣人!她沒說她說錯話,而且是說她把不該說的說了出來,這也就是說,她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只是「不應該說出來」?

「祖母!」白瑩瑩不依不饒地轉向嚴氏,訴道,「您瞧瞧……我,我在外頭為了林家辛苦操持,她,她還這麼說我!」

「夠了!」林岳鴻突然低喝了一聲,「弟妹也已經向你賠了不是,你還待怎的?」

白瑩瑩一愣,心知丈夫是偏向惠氏女的了,不由得更是氣苦,當下就捶胸哭了起來,「……真是造孽啊!我這麼天天勞心勞力的在外奔波,到底是為了什麼?養了一群白眼狼啊!祖母,您也不為我說句話……」

惠怡眉站直了身子,腰桿挺得筆直,勸道,「嫂子,你不必這樣……既然總看我和子謙不順眼,我們早些走了,你也快活。」

白瑩瑩又是一愣。

嚴氏喝道,「好了好了,你是做嫂子的,別動不動就又哭又鬧的!當家人的體面呢?日後你出去和別人談生意,談不攏的時候也這樣撒潑?」

白瑩瑩的哭聲頓時就收住了。

嚴氏看著惠怡眉。

惠氏女嫁到林家也快三年了,老實講,大家養成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樣。惠氏女端莊大方,嫻淑貞雅,在後宅里立得起規矩,出外頭也鎮得住場面……要是以後有了孩子,她也肯定能把孩子教養好!

這麼一想,嚴氏忍不住看了白瑩瑩一眼,嘆了一口氣。

真是娶妻不慎毀三代啊!

嚴氏思忖了起來。

惠氏女說,她要去上海教書?她要去,就意昧著子謙也會一起去……不過,自然不能讓子謙去,畢竟家裡的廠子剛剛才建起來,目前從德國運回來的機器還只到了兩台,萬一這機器有些什麼問題的話,一來她怕自己這一方的人和羅曼語言不通不方便處理,二來她也害怕羅曼和子謙之間有沒有什麼心照不宣的秘密,以至於子謙走了以後羅曼會不會故意找茬。

這麼一想,嚴氏便和顏悅色地說道,「怡眉啊,上海離家遠著呢,快別想那些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你和子謙趕緊生個孩子……」

一聽到嚴氏說起「生孩子」這三個字,惠怡眉便知嚴氏是想轉移話題。

她紅著臉把話題又轉了回來,笑道,「祖母,其實上海距離儲雲鎮也不算遠,坐汽車只要三個小時就能到,您要是想我了,周末我和子謙就能回來……再說了,我們得響應政府的號召呀!嫂子這樣能幹,以弱質女流之軀,扛得起林家那麼大的一片產業……我自然是不敢和嫂子相得並論的,但也不能丟了我們新時代新女性的臉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嫂子也念過福旦大學吧?難道,我去福旦大學教書,還能給林家抹黑不成?」

嚴氏皺著眉頭打量了惠怡眉一番。

「要是你們一個個的都去了,就留我一個孤老婆子守著這片廢瓦……」嚴氏轉而用孝道來壓制惠怡眉道,「我年紀大了……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你們這些後輩兒天天陪在我跟前說說笑話,打發打發時間……」

惠怡眉笑道,「祖母!家裡有大哥大嫂陪著您呢,何況還有三個小侄兒小侄女圍著您,恐怕啊只有您嫌煩的時候!再說了……我和子謙都是有手有腳的人,怎麼能靠大嫂來養活我們呢……要是傳出去了,我娘家哥哥們就不能同意……難道說,因為我們是庶房的,所以就該養廢了?」

嚴氏臉色一白。

她生平最要面子,也一直都在努力扮演好「嫡母」的角色;所以「養廢庶房」這四個字她承擔不起……雖說她已經成功地把庶長子林大老爺給養廢了,可子謙卻是個明白人,糊弄不得啊!

半晌,嚴氏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曉得了,你倆這是執意要走啊……」嚴氏一字一句地說道。

惠怡眉正色道,「祖母說的是……自我嫁進林家以前,大嫂子是怎麼針對我和子謙的,您心裡有數……」

白瑩瑩瞪大了眼睛。

惠怡眉沒理她,繼續說道,「子謙以前是怎麼打理林家產業的,這我不知道,但祖母您是知道的……可我和大嫂是同一天進的林家,她怎麼就能一口篤定了子謙中飽私囊?難不成,她還沒嫁進林家來,就已經盯上了林家的產業?所以才敢這樣肯定……」

白瑩瑩臉一紅,欲要爭辯,但惠怡眉並沒有給她任何機會。

「……後來我和子謙去了英倫,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子謙還為林家拉回這樣大的一筆訂單……祖母,您抿心自問,有幾個人能做到像子謙這樣?再說了,您都已經認可了這筆生意將會對林家的未來造成深遠的影響……可大嫂子倒好,第一個先跳出來懷疑子謙的動機……這難道不令人心寒?」

「我嫁進林家也快三年啦,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我和子謙不拘是做了什麼,總有人會覺得我和子謙是為了謀求林家的產業……若是這樣,還不如我和子謙早些出去自立門戶的好,也省得總有人拿著子謙想謀林家的產業來說事兒……」,惠怡眉繼續說道,「祖母,家和才能萬事興啊!」

「那些都是白氏胡說的,我自會教訓她……你是大家閨秀,犯不著和她一般見識。」嚴氏打定了主意還想最後爭取一把。

惠怡眉微微一笑。

「祖母,六月初三是出行喬遷的吉日。」她也不再爭辯,只是微笑著說了一句。

嚴氏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子謙,你也打定了主意要走?」她顫聲問道。

林岳賢笑道,「回祖母的話,我已經託了惠四哥給我找事做……我的太太是大學講師,我也不能太孬,丟了林家人的臉不是?」

聞言,惠怡眉不禁轉過頭,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

她眼中媚波流轉,又似有風情萬千,然而卻是自然而然發自肺腑的。

——只有用情甚深才會如此自然。

白瑩瑩死死地咬著牙,偷偷地看了看失魂落魄的丈夫。

林二是自己掌控林家的唯一對手,惠氏女卻是個專勾人魂魄的狐媚,這兩個該死的人趁早走了的好!省得自己白天出了門就得想方設法地防林二,晚上回來了還得想方設法地防著惠氏女……

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祖母,難得二弟和二弟妹這樣有志氣,您就成全她們吧!」白瑩瑩主動忽略著先前惠氏女指控自己的種種居心叵測,假意勸道。

嚴氏長嘆了一口氣。

既然子謙兩口子都已經把話說得這樣明白了,自己再留,也只會傷了和氣;再說了,惠氏女的幾個兄長都是極爭氣的,林家犯不著得罪姻親。

「就是還有幾台機器如今還沒到,」嚴氏說道,「萬一我們跟德國人扯了皮,也不知怎麼跟他們說……」

「沒事兒!嫂子是福旦大學的才女,英文溜著呢!雪兒的英文也挺好,還會猜謎語不是?」,林岳賢輕輕鬆鬆地說道,「再說了,德國人是出了名的嚴謹……他們會嚴格按照合同來辦事兒,合同里怎麼寫的,他們就會怎麼辦……羅曼也只是來打前站的,等後頭的工程師和技術人員跟著機器一起到了,又安頓好了以後,羅曼也會回德國去的……」

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要是實在有什麼搞不定,給我打個電話……上海距離儲雲鎮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如何家裡真要我出力的話,我自然義不容辭。」

事已至此,嚴氏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我老了,哎,我管不得你們啦……」嚴氏有氣無力地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

但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嚴氏已經同意林岳賢夫婦離開了。

惠怡眉與林岳賢相視一笑。

白瑩瑩也舒了一口氣。

這狐媚走了,林子昌的心也該收回來了……可她轉頭一看,卻又見丈夫的眼神又緊緊地粘在那狐媚的身上……

白瑩瑩怒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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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林家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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