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天下英豪與神仙姊姊(2)
「站住！口令！」站崗的士兵一聲吆喝。
「管我要口令？」三人中領頭的一人不高興的說，「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皇叔！」
「夜裡黃鼠狼出來瞎跑，不奇怪。」士兵輕蔑的哼了一聲。
「你、你、你……」那人指著士兵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我以為他會大發脾氣，或者下令打士兵一頓，沒想到他唉聲嘆氣的搖搖頭，「小地方陳留出來的兵，就是沒見過大人物。」
沒想到他搖頭太過用力，鬆鬆垮垮的頭盔反被甩了出去，骨碌碌滾到我腳邊。他急忙小步跑過來拾頭盔，一抬臉看見了我，立刻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大鴨梨。
「這十七路英雄，皇親多了去了，從沒見過你這號人，獐頭鼠目的，你是皇叔？我還是玉皇大帝呢！」士兵不屑的說。
跟著這位皇叔的長臉大漢一聽，倉郎一聲，寶劍出鞘抵在士兵脖子上，「對我哥哥說話小心點。」
我一瞧這英武大漢紅通通的臉，他旁邊那位環目豹眼，再看站在我面前這位兩耳過肩，兩手過膝的畸形人，他們是誰就不用我指名道姓說出來了吧！
我連忙對關羽說：「將軍，請放下劍吧？我們郭軍師有令，沒有口令的人，強行闖營以姦細論罪，這位兵哥哥也是職責所在，不想卻衝撞了幾位英雄。」
關羽見我客氣，哼了一聲，收了劍，「我幾人正在尋我家軍師諸葛先生，聽說諸葛先生在此訪友，請姑娘幫忙通報一聲，我等有要事。」
「沒、沒這回事！」劉備急忙說，「什麼事遇上本人，還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在——賞月！對，吟詩賞月！」他說著一手手撐著眉心站在河邊，擺了個很卡通的造型，「月兒圓圓兮，孕婦的肚皮，嫦娥下凡兮，與我作神仙。好詩啊！好詩！雅，實在雅！」
我忍不住咯咯大笑。關羽想笑，愣是忍住了，一張臉憋得更紅。
「如此月色，不如姑娘也來和詩一首吧？」劉備很風雅的說。
「我哪裡有皇叔您的文采？」我笑道，沒想到今夜見識了這幾位三國人物，而且頗為有趣，我立刻起了捉弄的心思，「不如小女子奉上香茶，聆聽皇叔的好詞賦吧？」
「好！」劉備拍手道，「難得姑娘也如此風雅。」
我回到灶上，還好，還剩下點熱水，至於茶葉——土灶邊正好扔著一隻破草鞋，我隨便從上面撕了一把草沫子。「茶來啦！」
張飛似乎出了不少汗，正好口乾得厲害，一仰脖兒，咕嚕喝下去，然後噗的大口吐了關羽一臉。
「我說三弟啊，你這人就是舉止粗魯，好茶怎能象騾馬一樣牛飲，要細細品味方知其中滋味。」劉備對張飛搖搖頭，看不下去了。
張飛剛要張口罵人，瞧了瞧劉備的臉，卻不吭聲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關羽看見張飛的臉色，拿起的茶杯又放回去了。
「我對茶最有研究，姑娘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問我。茶分幾種，綠茶、紅茶、不紅不綠的烏龍茶……」劉備搖頭晃腦的大談茶經，就象正在台上的話劇演員。
「哇！皇叔好博學啊！」我以每秒十次的頻率眨眼放電。
「姑娘的茶可有名字？」
「有，叫『足底生香』。」（破草鞋泡的茶，可不就叫『足底』生那個『香』嗎？）
「好茶！好茶！」劉備點頭，「茶最要緊要喝起來讓人渾身通泰，連足底都能生香，果然是好茶！」他拿起杯子。
張飛一雙豹眼瞪得更大了，關羽一張紅臉憋的更紅了，我捂著嘴忍住笑，六隻眼睛全都緊盯著劉備拿茶杯的手……
他很行家的姿勢喝了一口，忽然一聲嘔吐，差點把茶吐出來，卻以萬人不敵的忍功一擼脖子，愣是把茶咽了下去，臉上的顏色都快成了調色板了。「好茶！」他說，卻再也不敢喝第二口。
我瞧著他的臉色，心裡反倒有點過意不去，劉備好歹也是《三國演義》的主人公，對我也給足了面子，我幹嘛捉弄他呀！拍張合影，要張簽名倒不錯。「不如我請幾位英雄喝酒吧？」我說，連忙捧出一大壇美酒。
酒確實是好酒，張飛不喘氣一連喝了三碗，劉備的茶經換成了酒經。
「關將軍，你不喝嗎？」我問。
「鄙人從不飲酒，怕酒醉后殺人太多。」關羽冷冰冰的說。
我聽了他的話立刻打了一個激冷。
「別聽他嚇人。」張飛說，「他素來謹慎慣了，我們三個總不能都喝醉了。」
「來來來，姑娘也喝一杯，我給你滿上。」劉備提起酒罈子。
「我不會喝酒。」我連忙擺手，嘉嘉從來不讓我喝酒。
「呃——，怎麼能不喝酒，酒是好東西啊，俗話說：一醉、那個、解千愁。」劉備有點大舌頭了。
我望了一眼郭嘉的帳篷，裡面燈火依舊亮著，模模糊糊的看得見嘉嘉熟悉的身影，可似乎又有點陌生。我該回去了，我卻不想回去，我該休息，我覺得無法入眠。
據說古代的酒酒精含量低，不醉人，我就嘗一口吧。好酒！一口就讓人飄飄欲仙，真甜，甜得連心裡的苦味都淡了。
張飛的眼睛越喝越亮，劉備的酒經越談越長，我的笑聲越來越大……
我一把掌拍在劉備肩膀上，「兄弟！你說，這男人的心是不是總也看不透呢？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愛對女孩子演戲呢？」
劉備一把掌打在我肩上，「姐妹！我的心可是冰塊兒做、做的，你不、不用看透，吹口仙氣兒，它就、就為你化、化了。」
「什麼人？敢在營中喝酒喧嘩？」一經過的將官大聲呵斥。
「什麼人？敢在營中吵姑奶奶喝酒？」唉呦，頭好暈啊！我抬頭朝那人望去，「嘻嘻！這個人怎麼長得這麼象盟主袁紹的大公子啊？呃！」我打了個酒嗝，「我在會盟那天瞧見你站在台上，紅纓子在頭上飄啊——飄啊——」咦，怎麼好象是我在飄？「然後你就這麼樣，一拔刀！唉呦！不好，我閃了腰了，」我扶著腰眼，「你給我捶捶。」
袁熙的眼睛早被我晃來晃去恍花了。旁邊上年紀的家將喝道：「哪兒來的醉妞？捶什麼捶！」
「啊？」袁熙神魂顛倒的盯著我的臉，狀如痴獃，語無倫次的說：「睡？是該睡了。」說著，拉起我的手就走。
「袁公子且慢！」一人叫住了袁熙。
我醉眼朦朧的望過去，是諸葛亮。嘉嘉和周瑜也出來了。我立刻酒醒了一半，而且發現自己和袁熙的姿勢很曖昧。哎呀！真不該喝酒！這可毀了我乖乖女的一世名節！嘉嘉可不要因此生我的氣呦？我使勁甩脫袁熙的手，卻沒有甩掉。
「此女是奉孝先生的愛妾，請公子放還。」諸葛亮說。
妾？我心裡一酸，在大家眼中我只是嘉嘉的一個小妾嗎？那不是很沒地位，說送人就送人了？象件兒東西一樣。
「請袁公子放還在下的『愛妻』。」郭嘉說。
管他別人怎麼看，反正我是嘉嘉的小嬌妻，兩人世界甜蜜蜜。
袁熙哼了一聲：「紅口白牙說瞎話。這女子身著未嫁少女的服飾，分明是你們無視軍法私下招妓，我當押解此女面見盟主，請盟主發落。」
「呸！」趙雲不知什麼時候也跑來湊熱鬧，「分明是你見神仙姊姊貌美，想假公濟私，要把神仙姊姊據為己有。快放人！」趙雲說著抽出腰間佩劍。
「你要幹什麼？」袁熙忌憚趙雲厲害，立刻拔出自己的刀來，架在我的脖子上，「誰敢動？」
嘉嘉急了，上前一步攔住趙雲，朝袁熙笑道：「嘉對此女眷戀情深，一刻見不到她猶如末日，為不因情事廢軍事，主公特許我帶上我這未過門的媳婦。請大公子體諒。」
「有道是朋友之妻不可戲，大戰在即，大家還是不要壞了盟友之情的好。」周瑜手指輕彈寶劍，似乎很隨意的說。
「哈哈！」袁熙乾巴巴笑了笑，捉住我的手力道鬆了，「大戰在即，大家原犯不上為一個小女子鬥氣，只是軍法如山，禁止私帶女眷，我執法向來鐵面無私。也罷，我今日就網開一面，趙雲，你剛才信口開河誣衊本公子，立即向本公子磕頭賠罪，我便不追究今夜之事。」袁熙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磕頭？我可以拜玉皇大帝，拜我主公，拜神仙姊姊，你，卻是不配。」趙雲淬了一口。
袁熙很尷尬，又拉不下世家公子的臉就這麼算了，「郭嘉，你身為軍師，知法犯法，你說怎麼辦呢？」
呸！讓我的嘉嘉給你磕頭？別臭美了，我家嘉嘉是什麼神仙人物，你這二世祖配嗎？仗著你家四世三公，不把天下英雄瞧在眼裡。
我望向郭嘉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會向袁熙跪下，即使是為了我。他外表比誰都溫和，但骨子裡的傲氣比誰都高。這裡的英雄們也都不會下跪，在場這麼多英豪看著呢，為了一個小女子屈膝，豈不有失大丈夫氣概。這就是古人的氣節了。
可是，我分明的知道，這世上曾有一個人，為了我什麼事都肯做，下跪也好，流血也好，只要他在，沒有人可以欺負到我。小豹，你在哪裡？
「即如此，我已給足了盟友之情，這女子我這就帶去給盟主發落。」
袁熙正說著，一人跌跌撞撞闖入人群，倒頭便拜，「我磕頭！我磕頭！大公子你快放了刁嬋姑娘吧？」
袁熙瞅了一眼劉備，不認識，冷笑一聲：「你是什麼東西？給我磕頭，你配嗎？」
我望著劉備，原本覺得他有點象個小丑，追女生的方法也頗為滑稽，這個時候卻不由得對他有了幾分欽佩和感動。
「誰配誰不配，暫且不說。」郭嘉笑說，忽然從袖管里摸出一把匕首，噌的拔出來，一步步朝袁熙緩緩逼近。
「你要幹什麼？」袁熙望著郭嘉臉上淡然的笑容，那笑容好象當場殺死一個人也不會改變，袁熙手一抖，刀在我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我也被嘉嘉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竟然沒感覺到脖子疼。
郭嘉臉色閃過一絲心痛，立刻停下來，我在他眼裡第一次看到洶湧的殺人**。「嘉違抗軍令，自當受罰，卻與我妻子無關。」他說著狠狠朝自己肩上扎了一刀，「大公子，罰也罰過了，今天大家就都散了吧。」
我眼前一紅，腦子裡一片空白，下一秒鐘自己也不知道幹了什麼，有點清醒時發現自己正緊緊抱著嘉嘉，嘴裡大叫著：「快叫救護車！」
袁熙滿臉都是被抓破的血道子，手背上血淋淋的都是牙印子，就象只被欺負的小狗。公孫瓚正在數落趙雲，「子龍啊，不是我作主公的說你，你這是在以下犯上啊，盟主若怪罪你，是你自己找打，盟主若不怪罪你，是你福大，盟主若既不怪罪你，也不不怪罪你……」，把趙雲煩得抱著腦袋大叫，「受不了啦！我不幹啦！炒你魷魚！」當場把老闆公孫瓚給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