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番外三

華斂恢復成人那天，距離他離開辛岩域已經整整三百年，若不是因為變成傀儡之後他身體停止了衰老，以他現在才凝脈初期根本早就隕落了。因而，從一直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口中他得知，原來他之前一直都是泡在葯浴中，往日宮案仇也不讓自己接近他，只遠遠看過幾次。小姑娘撇嘴說她兄長肯定是怕自己搶走了華斂，又嬉皮笑臉的說其實她不介意三人行的，聽得華斂一陣皺眉。他剛恢復所有的記憶，之前宮案仇帶他來別的域的事情還記得，只是依舊茫然為何唯獨沒有他的記憶。

宮案仇那個時候的表情，就好像自己拋棄了他一樣。華斂心不在焉的想，又似乎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眉眼都溫柔的展露出了笑意。他本來就長得俊逸，再加上常年在葯浴中，皮膚都是晶瑩的白，這一笑頓時惹得路過的人痴痴地看。

小姑娘怒氣沖沖的揮退了那些人，自己在鞦韆上晃蕩，兩條細白的腿在衣裙中若隱若現。只是華斂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停留在那個進入院子中的人。一看到他，本來平穩跳動的心臟都彷彿一抽一抽的疼，他們相顧無言，還是小姑娘笑嘻嘻的從鞦韆上跳下來，小跑了幾步抱住了宮案仇的手臂。

「兄長，你答應過我的，等他成人了，就讓他當我道侶。」小姑娘俏生生的，眉眼都是純真活潑。

華斂卻覺得遍體生寒，腦袋疼的厲害，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宮案仇，隨即突然低聲笑了起來。他終是比不過，在宮案仇心裏自己永遠都沒有他的親妹妹重要。他可以為了接近他雌伏於他身下，也可以為了還魂草而將他斬殺於劍下，這樣的他如何還敢愛。往事一幕幕重現，華斂從喉嚨里發出壓抑的笑聲，他轉過了身，沒有看到宮案仇臉上顯露出的驚慌失措。

反正，自己對於宮案仇而言不過是他心有愧疚的人。

宮案仇撥開小姑娘的糾纏，大步向華斂跑去，他心裏有種感覺，若是不在這個時候抓住他，那他將永遠失去他。

「華斂，你我是定了命契的。就算是我妹妹，我也不會將你讓給她。」宮案仇握住了那隻細瘦的手腕，實在是太瘦了，肌膚下就是骨頭，連點肉都沒有。「我之前錯了一次，這次我不會再犯下錯誤了。」

小姑娘氣的跺了跺腳，嘟嘴道：「兄長，你明明答應我了的！」

宮案仇失態的吼道：「我沒有！我說過了他只能是我的。」

華斂沒有興趣聽他們兩爭奪，他輕輕的掙開了宮案仇的手，隨後走進了房門。他關上了門，聽着漸行漸遠的爭吵聲，無奈的揚起了手，他不相信宮案仇所說的話，他也不能相信。難道還要再次被欺騙的遍體鱗傷，才會徹底死心嗎？這之後，無論宮案仇如何示好，甚至將內丹挖了出來贈給了他，他都沒有任何的表示。反倒是那個小姑娘，有她在旁邊說些她以前發生的趣事，日子倒是也不會太煎熬。

不知不覺間，華斂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雖然偶爾在看到宮案仇無意中流露出的失落還是會刺痛，但他相信自己終究會適應的。等他身體徹底好了，他就和他斷了命契隨後回辛岩域去。終究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華斂並沒有產生歸屬感。

雪域的冬天比辛岩域的還要冷，聽說每年都會有好多普通人死於寒冷。華斂雖然是修士不懼冷，可或許是因為之前成為傀儡過，所以身體都會下意識的想要尋找熱源。偏偏喜歡纏着他的小姑娘和他一樣冷，每當她挨過來的時候，華斂就覺得更難熬了。尤其是夜晚，更是冷的讓人直發抖，剛鍊氣期的修士也會抵不過這樣的天，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被凍壞了。

華斂躺在床上睡不着，他近來一直苦修，長久沒有動靜的識海中的內丹終於回應過他，只是身體還是不能夠長期修行，於是到了夜晚就只能睡眠。偏偏這張大床一個人睡還極為的冷，他每次都是熬著等到天明。今日只怕又是一樣。忽然他聽到了輕微的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一點又很快的關上了。華斂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豎着耳朵聽那個輕的幾乎沒有的腳步聲停在了他床邊，隨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溫熱的身體鑽進了被子裏來，小心翼翼的將華斂抱在了懷裏。

華斂只覺得僵硬的全身都暖和起來，思緒也不由的迷糊起來，他自然知道抱着他的人是誰。可也不知是夜真的太冷，還是太孤獨，如今身邊有個人，漂浮的心又安穩了下來。

就一晚好了。

華斂主動的抱住了宮案仇的腰，腦袋則是埋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睡得極為香甜，第二天竟是被小姑娘喊起來的。對方大大咧咧的闖進他的房間，調侃華斂也會賴床。華斂摸向身邊早已空了的一邊，還殘留着溫熱，證明著昨晚並不是他的夢，他無奈的揉了揉額頭，讓小姑娘迴避后，自己則是慢騰騰的起來穿衣服。

好久沒有那麼安心的睡着，華斂不由產生了微妙的惆悵。他竟有些期待夜晚的到來。

這次不負他所望，宮案仇又悄無聲息的進入華斂的房間，將他抱在了懷裏。華斂同樣也纏住了他，以往兩人做過更親密的事，相擁而眠好像反倒很少。那時候宮案仇一心想着找到解救妹妹的葯，不過都是逢場作戲，也就華斂當真了而已。

華斂覺得自己心情有點糟糕，過往總是不能讓他釋懷。就在他想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感覺臉頰被輕微的碰觸了下，那觸感實在是太快，他還體會不出來什麼就已經移開了。隨後，不知怎麼的，他覺得困極了，死死纏住宮案仇的身體就睡著了。他小孩子氣的想，這樣宮案仇第二天就沒辦法跑了吧。

實際上，華斂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整個冬季，華斂都在那具溫暖的身體懷中度過了一個個寒冷的夜晚。他還是不可自拔的產生依賴、留戀和死灰復燃的感情。

新年那夜，華斂和宮案仇做了，在他們都清醒的時刻。也不知道是誰勾引了誰，誰主動纏住了誰，華斂在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將劍修壓在了身下，對方雙眼酡紅，兩條修長健壯的大腿正纏繞在他的腰上。命契可以感知到彼此的情緒，華斂想，原來他也會有這樣波濤起伏的劇烈情緒，而這全都是因為自己，不知為何竟然會覺得開心。他並不想縱慾過度，但雌伏的某人用盡了各種手段，甚至都讓他懷疑宮案仇是不是禁慾了太久所以才這麼放蕩。

如若真要嚴格的說，宮案仇可是禁了三百多年呢……

華斂不知為何痴痴笑起來，手指撫過宮案仇滿是吻痕的胸膛，輕聲說道：「若是再被你騙了，那就讓我徹底的死了吧。」

宮案仇想，他還是無法心安。那他就永遠陪伴着他，直到他願意信為止的那天。

而那一天，出乎意料的來得很快。

小姑娘還是天真活潑的模樣，俏生生的對他笑，只是華斂不明白了。那個為了救她做出了那麼多的兄長，當真就可以如此輕而易舉的利用完再拋棄嗎？她就一點都沒有任何的感動嗎？

「兄長，由你決定哦。」小姑娘手中的長劍抵著華斂的胸膛，彷彿下一秒就會刺破它，「你不是最愛我嗎？那就讓我殺了他啊。他是妖怪，將你迷得都神志不清了。」

宮案仇在顫抖，他高大健壯的身軀彷彿一瞬間萎靡起來。

兩人四目相對，華斂淡淡的想，他這是要被拋棄了嗎？如果真的這樣，那就讓先死了好了，這樣他就不會再次為他傷心為他難過了。他的動作並不快，只不過是因為心臟離長劍近罷了。華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隨後他睜開了眼，看到了那擋在自己面前漂浮着的東西。宮案仇說將內丹贈給他他不信，可原來他真的在他手中。

內丹碎裂開來，宮案仇的身軀晃動了下，隨後就要跌倒在了地上。華斂衝過去將他抱在懷中，吃力的讓他心裏發笑，讓你不信吧。

這是遭報應嗎？

「何苦呢。」華斂吻落在宮案仇額頭，低聲道。

宮案仇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笑，他不在意道：「不過是枚內丹，破了再修補就好了。」

華斂嘆息一聲，嘴唇摩擦吻著宮案仇越來越白的唇瓣，他低聲道：「你可別死了。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小姑娘蹲在一邊哭了起來，她本來不過是開個玩笑，哪裏料得事態會這麼嚴重。華斂不理她，這種事情怎麼可以用一句玩笑輕描淡寫蓋過，他無法面對她。幸而，後來他們找到一味靈丹，雖無法完全將內丹恢復原狀，但好歹也不會再裂的更深了。若是讓人知道堂堂族長的內丹竟然是碎成兩半的，還不讓人笑死。

宮案仇這般，華斂也就信了大半，雖然還偶有懷疑不自信，可他們依舊一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