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史可法輕信謠傳，南京都驚聞天崩

在開啟這一小節的講述之前，我首先要說明一個問題，就是第三卷的內容與第二卷內容所述的事件是同時發生的，而不是前後相繼的關係，這在具體論述事件的時候，我會明確時間的，這裡只是小小的提醒一下各位看官。

大明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對於所有終於明朝皇室的人來說，都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因為這一天，他們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大明王朝倒下了，聖明無比的皇帝陛下成了煤山上的孤魂野鬼，尊貴的國母皇後娘娘弔死了，妃嬪公主或死或逃，幾位皇子不知去向，據傳被俘，又傳逃了出來，總之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

四月初八，陪都南京的官員們接到了淮安巡撫路振飛的塘報，說是北京已經被大順軍攻佔，皇上皇后自殺殉國，幾位皇子不知去向。整個南京頓時陷入了悲痛之中，官員們各自揩著眼淚，哭泣著自己的主子。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當日傍晚，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收到一份密信，這信也著實奇怪，信封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史公可法啟，連個落款都沒有。史可法搖了搖頭，嘆口氣道：「國家到了如此田地，竟還有人作此無聊之舉，好好的信不寫，信封上連個落款也沒有，簡直辱沒了儒家的斯文。」說完，又嘆了嘆氣，隨手將信扔在桌上，心中又想，怕錯過了什麼事情，趕緊重新拿起，展開信。

這封信著實奇怪，信上開頭也沒個稱呼，末尾也還是沒有落款，全信只有幾個字，卻讓史可法恨不得手舞足蹈起來。他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臉上泛出紅光，眼珠子像要從眼眶裡蹦出來似的，鬍鬚輕微翹起。

常年伺候史可法的僕人史大奈見史可法如此興奮，趕緊湊上前去，問道：「老爺，到底什麼事情，叫你如此興奮不已。」

史可法捋了捋鬍鬚，笑道：「大奈啊，大喜事啊！這本該是秘密之事，看在你名字的份兒上，就讓你也一睹為快吧。」說著便將迷信遞給了史大奈。

史大奈接過密信，只見上面赫然寫道：闖賊入京，帝國社稷傾頹，然宗廟未毀，陛下南狩，自天津白河入海，飄舟陪都，克日即達。太子亦從間道而出，當由陸路到彼。

如果這封信說的屬實，那麼就說明皇上和太子還沒有死，不僅沒死，而且已經脫險，正在雙雙南來的陸上，這怎能不叫人興奮呢？史可法趕緊吩咐家人，將這一天大的喜訊分頭通知南京各部院官員，大臣們聽說陛下已經南來，紛紛喜形於色，奔走相告。

第二天清晨，南京諸文武齊聚洪武殿，商議如何迎接鑾駕南來。在各位大臣討論何種禮儀比較適當的前提下，守門的錦衣衛指揮使突然來報，說是北邊有難臣來。史可法聞報，先是一愣，然後大笑道：「諸位莫慌，這北邊的大臣，定是陛下派來打前站的，我正好出去與他商量商量如何迎接鑾駕，諸位稍安勿躁，本官速去速回。」

史可法走出大殿，順著宮門口望去，一個身穿百姓服裝、一臉土色的人站在那裡，心中再生疑惑，回頭問了問跟在後邊的錦衣衛指揮使：「你說北邊朝廷來使，人呢？」

指揮使指了指宮門，道：「就是此人，此人言道，京城陷落，他自京城來。」

史可法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緊走兩步，靠近來人，問道：「你是北京來的？」

來人哭著說道：「可法兄不認識魏炤乘了嗎？」

史可法一驚：「什麼！你是魏炤乘？」

魏炤乘道：「正是小弟。」

史可法上上下下看了三四遍，眼中滑出淚水，哽咽道：「你我江寧一別，如今有一十五年了，分割於兩京，不能相見久矣，可是，前些年還聽說魏兄你入閣做了大學士，怎麼落得這般模樣來此！」

魏炤乘聽史可法這麼說，驚訝的問道：「堂堂南京兵部尚書，竟然不知我何故到此？」

史可法道：「實不知矣。」

魏炤乘道：「史兄可知道京師劇變?」

史可法笑著說：「知道一些，闖賊入京，但是我大明諸位先皇的陵寢卻都安在，皇上和太子已經突圍而出，正在南來的陸上。怎麼？魏兄不是來給皇上打前站的嗎？」

魏炤乘怒道：「你聽誰的胡言亂語！陛下一直不肯南遷，寧願以死報效國家社稷，三月十九闖賊破城之日，陛下殺掉皇後娘娘和兩位公主之後，帶著大內總管王承恩登煤山自縊身亡，何來南來之說。即便是英魂雄魄，陛下也必然死守在京師，怎肯駕臨陪都！太子兄弟三人均為闖賊所擄，現在都還困在京城，又怎麼可能南下到此？」

史可法頓時覺得天昏地暗，萬物旋轉起來，魏炤乘的聲音變得模模糊糊、斷斷續續，他感覺自己飄了起來，眼前一黑，啥都看不到了，只聽得旁邊有人在呼喚自己，然後就是很嘈雜的聲音，再然後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魏炤乘見史可法暈倒在地上，急忙召喚宮門的衛士，一起把史可法扶進宮內，放在土炕上，嘆口氣道：「可法兄何故如此，忠君報國之心人皆有之，又為何這般急火攻心呢？」

眾官員涌了過來，紛紛問道：「這北邊朝廷到底如何？」魏炤乘倒也不隱瞞，只把崇禎弔死、太子被俘之事一一說了一遍，有幾個官員當即痛哭失聲，大號：洪武帝顯靈，保佑大明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