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朱由榔稻田被俘,儒將軍原是故人

第二十四章 朱由榔稻田被俘,儒將軍原是故人

這朱由榔正躲在田裡,忽聽得有人冒出這麼一句,聲音還如此熟悉。但轉眼一想,說不定是對方在詐自己。於是打定主意在田裡繼續躲著,等這人走了,自己再出去,繼續向南走。

不料,這人又問了句:「怎麼?還不出來?難道要我親自請你出來不成?」

聽這話,對方是真看到自己了,只是這是誰,為什麼要讓自己出去。朱由榔借著火把的亮光,透過水稻的間隙,隱隱約約的看到軍隊的大旗上赫然映著兩個字:大順。

我的媽呀!沒法活了!朱由榔心中想到,不禁暗嘆自己命運的不公。這剛出虎穴、又入狼窩。早知如此,還不如在江宗那裡好好待著,那江宗不過是要把自己送給李自成換幾個賞錢罷了,而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的目的是做什麼?他幹嘛要抓自己?一系列的問號在朱由榔腦中生成。

對方顯然是不耐煩了,大聲呵斥道:「我說田裡的那人,你到底還出不出來?我這兵馬馬上就要踏過去了,你不怕死的話就在裡面待著,沒人管你。哼!」

朱由榔心中一驚:什麼?馬踏?我擦,竟然有這種事?這人比起那江宗還稍顯惡毒一些。那江宗縱然可惡,也絕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當然,自己也是怕死的,畢竟在這大半夜的,自己在這冰冷的稻田裡被這亂馬踩成肉醬,可不是什麼拿得上檯面的事情。

一分多鐘后,朱由榔拖著濕漉漉的身子爬上田埂,兩個士兵一左一右將他提上岸來,扔在說話人的馬前。

那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火光映出他黝黑髮亮的臉龐,嘴角緊緊地抿在一起,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手裡攥著韁繩,黑馬也不時的發出聲聲嘶吼。

朱由榔只是從旗子上看出,眼前的這隻軍馬是大順李自成的隊伍,其他的一概不知。

馬上的人這時候倒是什麼也沒說,似乎就準備跟眼前的這個人僵著。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倒在馬下的年輕人到底是誰,直覺告訴他,大半夜躲在稻田裡的不是逃兵就是罪犯。兩側的衛兵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一個軍士高叫道:「這是我們的田見秀將軍,還不過來拜見。」

朱由榔先聽得此人聲音好是耳熟,這時又聽衛兵提起說他是田見秀,心想:莫不是前些年來拜訪過父王的那個秀才?於是大聲道:「請問將軍可是湖廣省衡陽府的田常寧?」

馬上之人大驚,猛地看馬下的青年,自己倒真是不認得他。無怪乎這田見秀的記性,數年以前,這朱由榔還是個少年,如今已經是個大小夥子。再說了,就算這田見秀聰明之極,也不會想到堂堂桂王的四王子竟會藏在這遠離桂藩封地的廬州府,還躲在這冰冷的稻田裡。

見馬上的將軍不說話,朱由榔心中開始打起鼓來:莫不是自己看錯了?眼前的將軍根本就不是那個書生?

「不行,這是唯一的生機,必須珍惜。」朱由榔暗暗給自己鼓勁,又問道:「敢問馬上的田將軍可是衡陽的田常寧?」

田見秀恍然大悟:難道是故人?於是,飛下馬來,扶起朱由榔道:「敢問少俠是何方朋友,如何識得我田某?」

朱由榔的心裡如一塊石頭落了地,既然真是故人,那便不會將自己送給闖王領賞,看來自己的命運還不是太壞。

田見秀見眼前的年輕人不說話,又問道:「敢問小先生如何稱呼。」

朱由榔環顧四周,窄窄的一條田間下路擠滿了大順軍士。他向田見秀靠了靠,說:「此地說話多有不便,可否借一步說話。」說著,向四周看了看。

田見秀突然想到,自己現在已經是大順軍的將軍,故人想必還是明朝故舊,要不何必躲在這廬州的稻田裡,要知道這裡是義軍的地盤。若不是為明朝賣命出力,斷然是沒有必要如此的。於是,他扶起朱由榔,向前走了幾十來步,又揮手示意部將不要跟過來。

兩人找了個干點的地頭坐了下來。田見秀開口便道:「請問你是?如果可以,能否告訴我如何認得我田見秀?」

朱由榔笑道:「真是世界輪流轉,曾經的田秀才也會忘了故人。」

田見秀見眼前人這般說,腦子裡的印象瞬間被拉到了數年以前。這湖南老家的舊交中間,沒有幾個拿得上檯面的,這人言談舉止顯示他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爺公子,忽然一個大膽的猜測充斥了他的腦海,不禁開口問道:「你是桂王府的四王子?」

朱由榔笑道:「看來田將軍的記性還不是太賴。」

田見秀趕忙站起,對著朱由榔鞠了一躬。

朱由榔趕緊阻止,說:「田將軍現在已經是大順闖王的部將,而我只不過是大明桂藩一個走失的郡王,將軍何必如此?」

田見秀道:「我打小讀聖人書長大,雖說現在做了這大順的將軍,實在是看不慣朝廷的官吏們肆意欺壓百姓、為所欲為。你要知道,這大順軍可是替天行道的正義之師。想必你也聽到過,當年闖王進入河南時,曾經與百姓約法三章,還提出均田免糧,這可是曠古未有的義舉啊!」

朱由榔冷哼一聲,笑道:「看來田將軍對大順李自成是很忠心的了。那麼,我送你一份功勞要不?」

田見秀被朱由榔說的有些迷糊,這大半夜的,這個落魄的郡王能給自己什麼功勞。可是,立功心切的他還是渴望著年輕的王爺能給自己出個主意,便急切地問道:「敢問王子,您說的這功勞是什麼?」

朱由榔指指自己,一個字也沒有說。

田見秀驚叫道:「你?」

朱由榔笑著說:「是的,就是我,我便是你的功勞。」

田見秀說:「你怎麼會是我的功勞?」說著,苦笑著搖了搖頭。

朱由榔見狀,說:「你知不知道闖王數年前在衡陽城下受阻蒙羞的事?」田見秀說:「當然知道。那場戰役闖王陛下自認為會絕對勝利,後來覺得不宣而戰勝之不武,又有人建議以武力逼迫你父王投降。誰料中了詐降之計,六千先鋒軍馬全部遇難在衡陽西山口。到現在,闖王一談起這件事,都引以為恥,稱若有機會,一定報仇雪恨。」朱由榔平淡的說:「那你知道那場戰役實際上是誰打的嗎?」田見秀說:「這還能不知?當然是你的父王。」

朱由榔說:「不不不,那場戰役的主意是我出的,在西山口親自設伏的也是我,所以李自成天天想殺掉報仇的便是我。現在你覺得我是不是你的功勞?」

田見秀眼中迸出異樣的神采,這少年王子竟然有如此雄才?只可惜他是明朝的藩王王子,是農民軍的敵人,是自己一心要覆滅的吃人的明王朝的重視隨從,心中不免嘆息幾聲。

朱由榔見田見秀不說話,又問道:「難道田將軍不想把我送到李自成那裡去請賞嗎?」

田見秀說:「王子把我田常寧當什麼人了!早年老王爺待我不薄,我怎會做出如此有悖良心的事來。我之所以投奔闖王,只是為全天下受苦的老百姓尋一個好的前程。若是這朝廷能有心治理,天下何能大亂?我田見秀一個讀書人,又何必提起刀槍,做這殺人的買賣!」

聽對方如此說,朱由榔這才確定自己是安全了,不用擔心自己成了李自成的盤中餐,於是開口問道:「既然田將軍無意將我送給闖王,那麼就讓我速速離開此地,我還要抓緊南行,路還遠著。」說著,站起身來,就要朝南方走去。

走了十來步,後面傳來一句「等等」。朱由榔腦中生出一絲恐懼,莫不是這人又變了想法,畢竟他已經是大順的部將,把自己抓起來交給李自成並不是太過分的事情。

朱由榔停下腳步,轉過身問道:「田將軍後悔了?那就叫軍士過來,綁了我送交闖王便是。」

田見秀笑道:「少王爺說哪裡話,我田某怎會是那不知禮義的小人?只是這南進路途遙遠,況且張獻忠的兵馬已經佔了江西,你向南基本上走不通的。」

朱由榔聽見「張獻忠」這幾個字,腦子裡頓時亂成一團漿糊,反反覆復就是孫可望跟江宗兩人在那輪番變換。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鎮靜下來,開口問道:「那田將軍能否給小王指條明路。」

田見秀見朱由榔這般說:「如果不嫌棄話,少王爺可到我的家裡暫且休息幾日,過些日子我叫人跟淮南、江西的大西將軍們討了路牌,派幾個高手護送王爺去梧州。」

朱由榔一聽,這明擺著是要把自己捏在他的手裡,鬼知道這姓田的腦子裡想著什麼,過上幾天他會不會把自己送到廣西去。這太不讓人相信了。

想到這裡,朱由榔趕緊說道:「就不麻煩田將軍了,我一個落魄郡王,怎好意思叨擾田將軍家人,我看還是不要去了罷!」

這田見秀一聽朱由榔如此說,明擺著對自己心存芥蒂,當然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免讓這個年輕的王爺生出提防之心。可是,這漫漫長路,這王子自己一個人走,鬼知道哪天又叫大西軍抓了去,照八大王的做法,還不是滾了刀板、大卸八塊了事。今天虧是碰見了自己,要換了別人,這少年早就沒了性命。因為即便是大順軍,也對這明朝的藩王恨之入骨。

田見秀不願生生的看著朱由榔獨自南下去闖張獻忠的地盤,叫人將朱由榔綁了,強行捆在自己身後的一匹馬上,大搖大擺的向自己的駐地含山縣走去。這朱由榔可不知田見秀的想法,心中一個勁兒的哀嘆自己命苦,這一路向前,不知道又是何種結果,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他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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