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六章 大謀士侃侃獻奇計，金大帥揮軍下贛南

對於未來發展的方向，王得仁主張向北，佔領武漢，然後雄踞湖廣江西，到那時向西可與大順軍余部及永曆的中央軍遙相呼應，向東可以與張名振大軍對南京構成兩面夾擊之勢，向南可以收取湖南，並圖恢復廣東。

金聲桓開始對這一建議十分欣賞，親自率兵佔領贛江通往長江的出口九江，並收降了九江總兵冷永登以下五千餘人。隨後，王得仁親率主力佔領湖口、彭澤，大有進攻南京之勢。

正動用各地兵馬圍攻蘇南張名振和吳勝兆明軍的清軍主力，聞聽後院起火，恍惚間不知所向。平南大將軍多鐸和主管江南軍務總辦、內院大學士洪承疇只得命令南京戒嚴，對蘇州一線構築防禦，轉而在安徽紮下重兵，準備迎戰金聲桓。

洪承疇的擔憂並不是多餘的，如今蘇南落入明軍之手，金聲桓的第一選擇就應該是出九江沿江東下，佔據南京，別無他選。金聲桓手下的謀士胡澹向金聲桓獻策說：「如今九江已下，將軍可率軍直通長江，全軍穿上清軍軍服，打起清軍旗號，就說是江西巡撫章於天派來求救的。南京不明就裡，必然會開門迎大軍進城。只要我們進了城，就一定能夠活捉多鐸和洪承疇。這樣的大功，是誰都比不了的。我等日後在大明新朝廷內，也是響噹噹的頭號功臣，不會有人說咱們是降虜又歸的貳臣。再說了，只要我們拿下南京城，那麼就可以與張名振佔據的蘇南連成一片。到時候，更旗幟，播年號，迎天子還都，祭告孝陵，中原必聞聲而動，漢家天下何愁不復？」

胡澹說的慷慨激昂，金聲桓卻是暈暈乎乎。說實話，他還真沒想那麼遠？瞬間恢復江南，據守長江，等著讓中原響應。這對於務實派金聲桓來講，無論如何是不敢相信的。

不過，對於群起響應，金聲桓還是抱著很大的期望的。就在江西舉事的同時，他派遣密使到河南開封去找開歸總兵高第，到長沙去找長沙總兵徐勇，到贛南去找贛南巡撫劉武元，甚至到廣州去找廣東提督李成棟。這些人，沒人願意賞金聲桓一個薄面，在當時的環境下，他們一致認為，金聲桓處在四面包圍之中，根本不可能有成就，而且很快就會被幹掉。於是，高第、徐勇、劉武元紛紛殺掉金聲桓派來的聯絡使者，向清廷表忠。

但是，一個實力最強而金聲桓最不抱希望的李成棟卻顯示出與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態度。雖然當時他也嚴詞拒絕了金聲桓相約起兵的要求，但是他卻沒有殺掉使節，而是送重金放還。這一曖昧的舉動，讓金聲桓感到，李成棟或許會成為自己可以爭取的力量。而且，廣東緊鄰江西和廣西，一旦李成棟反正，那麼處於四面受敵狀況的就不再是自己，而是剛剛殺掉自己使節的贛南巡撫劉武元。

鑒於金聲桓發兵很可能北進、也很可能東進的考慮，清廷在實行南京戒嚴和重病把守蕪湖、安慶等地以外，也開始注重武昌的防禦。當時，武昌的湖廣總督羅綉錦手下只有守軍一萬餘人，而金聲桓號稱二十萬。要是真的攻打武昌，必然能夠攻克。羅綉錦慌忙向清廷上書，請求就近調派援軍。

多爾袞考慮再三，對於駐紮河南的高第和駐紮長沙的徐勇等人都不信任，這些反覆無常的人，擱誰誰都不放心。誰能保證他們到了武昌城下，到底是救人的，還是打人的？還是用放心點的人好。於是，多爾袞決定任用遼東舊人援助武昌。他想到的是當時正在湘西一帶徐圖南進的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命他們放棄湘西，即刻回撤，返回漢陽，共保武昌。

原本擺在金聲桓眼前的是三條路，一條東進，一條北上，一條南下，謀士胡澹將其稱之為上、中、下三策。如今，由於金聲桓躊躇不決，多爾袞調兵遣將，南京已經戒嚴，安徽布有重兵，武昌已有三個漢王回援，北上和東進的戰略優勢已然失去，金聲桓只得南下了。

或許，對於保守的金聲桓來說，南下倒是他最樂意的選擇。完全佔領江西，誘導李成棟反正歸明，二人聯手，旦夕之間便可恢復湖南。如此，則永曆朝廷即可統轄廣西、湖南、江西、廣東四省，並可名義上領有雲貴川，西南和中南便可大勢已定。

王得仁堅持認為，反正軍應當向北進攻，或者西進武漢，或者東下南京。向南進攻，毫無必要。況且大軍南行之時，清軍趁機襲擊後方，佔了九江，封鎖長江怎麼辦。

金聲桓有些猶豫，這時候總督川、陝、魯、晉、豫五省五省兵馬大都督黃人龍進言支持金聲桓：「眾位不知聽沒聽過，當年寧王朱宸濠在南昌反叛，因為沒有處理好贛南的關係，最後被贛州巡撫王守仁所俘獲。此時我軍一味北上，放棄根據，一旦贛州有事，則南北夾擊，東西皆敵，必陷於死地。」

金聲桓終於下定決心，放棄可建奇功的北上和東進之策，轉而揮師南下，直撲贛州。聽到金聲桓南下的消息，明清雙方都迅速調整戰略，以應對局勢的突變。朱由榔即令駐紮在湖南郴州的湖廣總督何騰蛟東進，配合金聲桓奪取贛州。清朝則嚴令兩廣總督佟養甲、廣東提督李成棟北上馳援贛州。一場血與火的拼殺即將在南嶺北麓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