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禍不單行

第5章 禍不單行

「周先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口的劉阿姨輕輕喚了聲。

周紹霆正在出神,經她這麼一叫,彷彿被撞破心事,不由生出幾分不悅,聲音並不柔和,「什麼事?」

劉阿姨似乎察覺了先生的情緒,態度更加恭謹,「您昨晚吩咐我給『悅她』打電話,叫她們送來的衣服,還要不要?」

「悅她」是「rayta」的中文名,原創女裝連鎖店,周宅所在的路上剛好有家分店。

周紹霆被這一問,臉色似乎更不好看了,拔腳從房間里走出來,在經過劉阿姨身邊時,擲下一句:「差人送回去。」

劉阿姨諾諾點頭,心裏卻犯起了嘀咕:先生的做派,自打從美國回來后就愈發奇怪了。以前從不帶亂七八糟的女人回家的,昨晚竟帶回一個,還是個……醉成那樣的。在外面喝醉酒的女孩子,多半不是什麼好人!都快十點了,還叫給服裝店打電話,讓送一套新衣服過來,要什麼來着?哦,對,「質料舒適即可」。尺寸都寫了下來,交代儘快去辦。可現在,又說不要就不要了。以前,先生可從不這麼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不管做什麼事,那必然都是計劃縝密,不差分毫的。最近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在為夫人懷孕的事煩心嗎?

不過,她一個傭人,不好問什麼,更不能說什麼。

周紹霆從客房出來,便徑直進了書房,站在窗邊,燃起一支煙,慢慢地吸著,將思緒放空。

「當,當,當」,書房的門被輕聲叩響,均勻的三聲。

周紹霆不用問也知道來人是誰。整個周宅,能進周紹霆書房的,恐怕只有靳昕一個人。而且也只有他,能用一成不變的節奏和力道叩門,永遠是那麼恰到好處,在安靜中聽來不突兀,在喧鬧中又足夠引起注意。

「進。」

身板筆直的年輕人出現在門口,手裏托著一隻米粉色的女式手提包。

周紹霆的目光落在那隻包上,似乎亮了一下,隨即又平靜無波。

「顏小姐的包落下了,在車上。」

周紹霆並未立即表示,緩步走到書案邊,優雅地彈落煙灰,才淡淡開口:「先放這吧,她會來拿的。」

靳昕點了下頭,將包放在寬大書案的一角,正準備退出去,卻聽見周紹霆突然問道:「今天的日程,怎麼安排?」

靳昕一怔:日程安排這事,都是由鍾愷負責的,今天怎麼問起他來?卻也只得老老實實站定回答:「上午在恆隆有個剪綵儀式,下午兩點是和永能凈化的洽談會,晚上,舜天的邢總請吃飯。」

「上午的剪綵,讓謝總去。」周紹霆交代。

靳昕十分不解:據說那個剪綵的規格很高,很多政要都會出席,億疆在國內的這些股東里,也就周紹霆的身份夠得上。他不去,以謝建華的資歷,實在是差了點事,這樣……會不會欠妥?

周紹霆抬眼見靳昕還杵在那裏,低着個頭,沉吟不語的樣子,眉梢微微一挑,「有事?」

靳昕立馬搖頭,躬身退出,帶上房門。

他跟着周紹霆這麼些年,深知他脾氣秉性,他說不去,那就是肯定不會去。自己又何必多嘴?要連這點事也不懂,就枉為周紹霆的心腹了。

周紹霆看着靳昕退了出去,目光又落回那隻小巧的女包上,心想:這丫頭還是丟三落四的,看她什麼時候回來拿。

如此想着,竟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這個細微的表情,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顏曉湜一從周家別墅出來就轉了向。這個區她很少來,完全不知該往哪走,拿着個手機導航,七拐八拐才找到地鐵站。

正是上班高峰,地鐵站人流如注,摩肩接踵。這樣忙碌而熟悉的城市景象,與方才周宅里的空曠、森然形成強烈反差,就像是兩個世界,讓曉湜產生一種重回現實的感覺。彷彿剛才在別墅發生的一切,還有那個坐在陽光下、淡漠冰冷的男子,都只是她的一個夢。

曉湜一頭扎進車廂陌生的面孔中,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沒有人會注意她此刻狼狽的形象,沒有人會認出她是個宿醉的女子,更沒有人會看穿她凌亂不堪的心事。

車子開動。曉湜掏出手機,標紅的未接來電赫然入目:康寧,17個。

她的手指在那個名字上面懸停了兩秒,最終還是撥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是打給她老闆邱正的。

她還沒想好該怎麼和康寧說,這人總是太緊張自己。上次她到蘇州出差,晚飯時把手機落在房間里了,想想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便沒大理會,飯後還悠哉悠哉地在平江路上逛盪。這下可好,估計是那位大哥打了一通電話沒人接,竟一個大活人從上海奔到蘇州酒店來找人!害得她被同事嘲笑了好久……

電話接通了。

「喂,小顏啊」,老闆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

「邱總,今天上午,我……不大舒服,想跟您請個假,下午去上班。」

曉湜覺得,自己實在是有必要先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才適宜出來見人。「不舒服」不過是請假的常用借口,但她剛一說完這話,就暗叫不妙。昨天晚上,她上了周紹霆的車,那肯定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了,而此時說自己「不舒服」……內涵太豐富了!

果然。

電話那頭的邱正一副「了解了解」的語氣,「哦哦,沒關係,沒關係,你休息好了!快到周末了,也沒什麼事。」言辭中飽含着前所未有的慷慨,體諒與客氣。

曉湜絕望地閉上眼睛,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昨晚一定是洋相百出了,臨了還被個陌生男人帶回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所幸,公司昨晚去吃飯的只有老闆和小葛。小葛平常話很少,不是嚼舌頭的人;老闆縱然八卦,可昨晚的事,他也算半個幫凶,要讓人知道他幹了出賣下屬的勾當,實非好事。所以,應該也不會說出去。

曉湜在心裏盤算著,睜開欲哭無淚的雙眼,無聲喟嘆:唉!事已至此,只能聽天由命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歪歪去吧!

掛斷電話后,曉湜向車廂的連接處挪了挪,那裏能感受到從隧道吹來的冷風。

她現在格外需要冷靜。

忽然,她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用手在身體兩側慌亂地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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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沒有年輪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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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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