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入宮門,深似海

9.入宮門,深似海

寬闊的大路上塵土簌簌,一隊人馬疾馳在高大的香樟樹蔭下,驚飛一群黒雁。

馬車上的人是千兮和顧陌寒,吃過早飯他們便出發了,幽株和雲楓一左一右的跟著,因了昨天鬧了大半夜,又想了大半夜,千兮捧著詩經昏昏欲睡不住點頭,顧陌寒一把抽出孩子捧著的書簡,照著頭就是一下。

「啊…爹爹!」孩子摸著頭委屈的不行,背了一上午了都不讓休息到底是不是親爹啊!

「可背會了?」顧陌寒把經書放到一旁,直視眼前的小人,這小人捧著書睡了一路,是該給點顏色看看了。

「還沒有。」孩子回答的簡單幹脆,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顧陌寒蹙眉「祈兒,為父怎麼和你說的,這一篇你背多久了!」

「背一上午了。」孩子老實回答,眼睛又閉上了。

顧陌寒氣不過,拿起書簡照著孩子頭又是一下子,孩子睜開了迷糊的眼睛,拿抓子摸頭。

「背!」顧陌寒直接發號命令。

「爹爹,祈兒都說不會背了」孩子摸頭的爪子要去摸書簡,被顧陌寒一巴掌打掉,「爹爹~」孩子迷茫的看著自己老爹。

「背。」

「不會!」

「那手伸出來。」

「不伸!」千兮沒睡好覺倔脾氣也上來了,如今都敢和顧陌寒頂嘴了。可顧陌寒是什麼人。

「不伸?」

「不伸!」

「那好」顧陌寒一把扯過千兮的胳膊,右手飛快地點了孩子的穴道。

於是耍脾氣的小孩子被自家爹爹拉直了雙手點了穴道推到地上罰跪去了。

小孩子眼睛骨碌碌的轉,全身上下就只有眼睛能動了,顧陌寒拿出早就放在馬車裡的戒尺放在孩子手上,孩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的出非常想說話。

「祈兒,,爹爹可有的是辦法教訓不聽話的小孩。」顧陌寒眉眼含笑看來很有興緻教訓兒子。

地上的千兮暗自嘆息自己悲慘的命運。

馬車裡很寬敞,地上鋪著暗紅印花的華麗地毯,四周垂著厚厚的輕紗,中間的小桌上放著千兮要背的書簡還有各色點心茶點,如今千兮就跪在桌腿旁邊,保持伸著雙手捧著戒尺的姿勢,他爹給他把姿勢擺的可謂是端正無比,這麼個美少年跪在地上請罰,還真是讓人看起來我見猶憐,雖然看起來好像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顧陌寒思量著自家小孩都有膽子跟自己倔了,不好好治治,以後可還怎麼管,可這麼強迫著也不好,於是唰唰兩下解了穴。

穴道一解小孩子就要站起來,顧陌寒悠悠的端了茶杯道「跪好了,你還想為父給你點穴就起來。」

小孩子非常不甘心,他覺得自己沒有錯,背不出書本來就很正常,可他明顯的鬥不過他老爹,是以滿臉不服卻是不敢起身,只能憤憤道「祈兒不服,祈兒跪死都不服!」

「你不服什麼,小小年紀你還敢對你爹說不服,父為子綱你不知道?為父說什麼你就給我做什麼,不聽話還有道理了。」顧陌寒瞥了眼孩子然後低頭輕酌。

小孩子愣了愣,自己沒有聽話么?可是…「爹爹,祈兒都聽話了!爹爹要祈兒跪祈兒也跪了。」

「爹爹給你詩經時怎麼說的,上午要把這篇背完,你背完了嗎?還跟為父倔,有本事了是吧。」

「我…那是爹爹強人所難!」千兮個傻孩子完全摸不清自家爹爹的脾氣。

咚的一聲,顧陌寒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小孩子不爭氣的一抖,顧陌寒斜眼瞟了下孩子「為父六歲便會背,如今你都十一歲了。」

小孩子微斂了眼「那爹爹再讓祈兒看一遍。」說著爪子又去抓書簡。

「啪!」顧陌寒又是一巴掌「幹什麼,讓你拿了嗎?」

「爹爹…祈兒就看一下~」小孩子摸著自己微紅的小手委委屈屈。

「給你時間你不看,現在才知道要看,你當爹爹說話都是鬧著玩的。」顧陌寒從地上撿起戒尺,不慍不火,小孩子低垂了頭挪了挪膝蓋讓自己爹爹撿戒尺。

「為父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背出來,為父可以不追究你睡了一上午的過錯,二是自己乖乖伸手,為父教教你偷懶不聽話該受到怎樣的懲罰。」

孩子摸了摸頭,眼睛骨碌碌的轉著,難道上午自己真的是睡了一上午,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想好了嗎?」顧陌寒直視眼前的孩子。

「嗯…祈兒…」小孩子咬著唇,躊躇著,眼睛卻是不時瞟了自家爹爹的俊顏。

「不會背?」顧陌寒問道。

千兮哪裡會背,迷糊了一上午,自己那點水平自己還是明白的,遂點了點頭。

顧陌寒拿起戒尺沖孩子招招手「靠近點。」

孩子扶著桌子慢慢挪過去,把兩隻手攤平在自家爹爹的腿上,然後低垂了頭不敢看。

顧陌寒心裡暗嘆一聲,總歸是自己的孩子,打重了孩子遭罪自己也心疼,想自己縱馳沙場數年,上位也有數十年哪裡曾心軟過,可偏偏這孩子直教人心軟,果真是血緣的奇妙。

「啪!」「呃…」許是孩子還沒準備好,第一下就打的一聲悶哼,讓顧陌寒第二下都沒敢下重手。

「啪」「啪」「啪」

「主上」幽株的聲音。

顧陌寒停了戒尺問道「怎麼了。」

「前面就是庄縣了主上和公子要不要歇一歇。」

千兮立馬道「歇!」然後和顧陌寒說「祈兒正好餓了,爹爹~」

顧陌寒無奈,「歇吧。你家公子餓了。」

千兮趕緊縮回手,暗暗感嘆幽株真是夠及時夠機靈的,自己又免了一場打了。

馬車輕輕停在了一家酒樓前,顧陌寒為避人耳目,所有侍衛都混散在人群里,只留了雲楓和幽株。

現在還沒到飯點,酒樓里人也不多,三三兩兩的人神色安詳,略顯富態,皆顯出北齊國泰民安的盛景。

四人走在大廳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來頭不小,顧陌寒一身暗青精緻繡花團襟廣袖長袍,玉簪束髮,青絲及腰,身姿挺拔,散發著一種讓人覺得窒息的王者氣息,而緊跟在顧陌寒身旁的孩子雖剛及顧陌寒腰身卻也是氣質出塵,行走間衣袂翩飛,渾身透著一股子清氣,走在後面的雲楓和幽株行走沉穩,右手拿劍,黑藍相間的窄袖緊袍襯的二人神色肅穆,虎虎生威。

「哎~四位客官裡面請,我們店今天正好推出新品,客官定要嘗嘗嘞!」店小二躬身殷勤的把顧陌寒一眾迎進去。

這店小二也是頗有眼力的,見四人穿著華貴,舉止不凡,也沒多問直接帶他們上了雅間。

一路上點心茶點不斷的,顧陌寒倒也是不怎麼餓,所以便對小孩子說「你自己看看有什麼合口味的便隨便點吧,不必顧及為父,為父不怎麼餓。」

千兮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在馬車上睡了一上午,現在也的確是餓了,聽了顧陌寒說的話立刻歡呼的忙著點菜,看孩子點的一長串的菜,顧陌寒寵溺的搖搖頭,雲楓和幽株兩人暗暗嘆息,自家公子還真是個吃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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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京之途著實漫長,好在平安返京,自那日在江城遇到過那假神醫后便再沒音訊,派出去的人也是無功而返。

千兮到沒太在意,一直以為那人不過是為錢財為人賣命罷了,也沒真傷了自己,大不了以後遇見他不再追他便罷了。

顧陌寒卻是很重視的,那人一身武功不像出自中原,可形式卻頗似中原的劍法,再者挑撥離間兩國也定不是什麼等閑之輩。

顧陌寒以手支額,眉頭微蹙,身旁的孩子抱了他爹的腿睡的稀里糊塗毫無顧忌,許是做夢忽的一抽,倒是嚇了顧陌寒一跳,不過也終於思想回神,看了兀自睡的正香的孩子一眼,伸手撩開輕紗帘子,正是初夏寧靜的午後,陽光暖暖灑落,寬闊的大道兩旁全是高大的翠綠色銀杏樹,微風拂過,樹影翩飛。

就快到幽州了,一路上的行人明顯多了起來,推車的老漢哼著小曲兒悠哉悠哉,不時騎馬而過的兒郎們也是意氣風發,顧陌寒微嘆口氣,休戰十年,國富民安,自己定要保的天下太平,雁國既已不是昌邑執政,自己也不必顧得親情,總歸是他害了漪絡。

顧陌寒這次是難得抽空去一趟清水鎮,因是去緬懷妻子,所以便微服出訪,朝里沒有官員知道他們的君上去了哪裡,當然他們也無敢過問,

低調的出門當然要低調的回去,因為這次要帶千兮回去,所以提前就告知了太后和光允侯顧青芫,這顧青芫是顧陌寒同父異母大哥的兒子,因父母去的早,所以自小便跟在太後身邊撫養,待大些就一直是大他十三歲的王叔教導他。

馬車一直毫無阻擋的駛進宮門,宮門口柳樹下立著一長身玉立的年輕男子,男子一身朱紅朝服,玉冠束髮。

「祈兒,到了,醒醒。」顧陌寒搖醒睡的香甜的孩子,孩子哼哼唧唧半天才爬起來揉揉眼睛,「爹爹,到哪裡了?」話語含糊不清,看來還是睡意朦朧。

顧陌寒將被自己兒子弄皺的衣袍扯扯,淡淡道:「回宮了,你哥哥還在外面等著。」

千兮懵了「哥哥!什麼哥哥!娘親還…」

「你大伯的兒子,你大伯去世的早,他一直是為父教導的,以後為父就把你交給他了。」

「啊,那他會打我么!」小孩子覺得這比較重要。

顧陌寒一把揪了孩子耳朵,「你腦袋裡想的都是什麼!為父告訴你,有你這句話,為父會讓你哥哥嚴加管教你!」

「啊啊啊~爹爹,祈兒是睡迷糊了!」千兮跌趴在顧陌寒懷裡心裡無限懊悔,自己這麼聰明,這麼有魅力,這麼厲害,除了自己親爹,誰會打他,不對,是誰敢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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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深深映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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