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之行,莫大於孝

6.人之行,莫大於孝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千兮跪不住了,膝蓋長時間著地,硌的生疼生疼的,想挪一下膝蓋又不敢,於是用紅紅的眼睛偷偷看了顧陌寒,顧陌寒知道孩子嘗到痛楚了,於是盯了孩子因疼痛皺成一團的小臉說道「祈兒,你殺的是何人?」深邃的眼睛如一汪幽潭。

趁機揉揉膝蓋,千兮氣呼呼道「還是上次祈兒拿他玉佩的人,都還給他了,他還來找祈兒,如若不殺死,便知道了我的行蹤,知道了爹爹您,那爹爹就有危險。」

顧陌寒心情複雜,兒子為他著想固然使人開心,不過也氣他不知分寸,「爹爹不需要你來保護,你若真是為為父著想就不要與人打鬥,看來為父以後都不能放你一個人出去了!再說人家為什麼來找你你知道原因嗎?那騙你去偷東西的人去哪了你知道嗎?」

千兮不料顧陌寒問這,微嘟了嘴道:「他們要祈兒和他們走,還威脅祈兒,祈兒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找祈兒,反正他們沒想祈兒活,還有有那個神醫,祈兒回去他就不見了。」

啪的一聲書簡重重摔到桌上「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殺人!要是對方武力高強怎麼辦!你怎麼這麼沒頭腦!」顧陌寒氣急敗壞,這小東西怎麼這麼不知天高地厚!

千兮嚇了一跳,怎麼這麼生氣,從小就是殺人解決問題,也沒人會擔心他有危險,雖然這個爹爹是凶了點,可好享受他對自己的關心,不過現在不時享受的時候。

眨了眨眼睛,盡量裝的可憐巴巴「爹爹,祈兒知道錯了,讓祈兒起來吧。」

顧陌寒氣還沒消,沒好氣道:「還想起來,你今天別想起來了!為父很生氣,你跪到為父氣消了再起來!現在為父要睡覺了,你要是敢偷懶,為父讓你幾個月下不來床!聽見沒有!」

看顧陌寒就要吹滅燭火,孩子趕緊說道:「爹爹!祈兒現在就受不了了,祈兒跪不住了,爹爹!」孩子的聲音帶了哭腔。

「才跪多久就受不住了,為父告訴你,受不住了也得受!」顧陌寒這話已近無奈了。

「爹爹~」小孩子開始撒嬌了。

脫了鞋子坐在床邊看著跪的歪歪扭扭的孩子顧陌寒真的是無奈極了:「祈兒,你看哪家小孩還敢和爹爹討價還價的,跪好了,兩個時辰後起來!」

小孩啜泣了好一陣,終於止住了哭聲,跪兩個時辰總比跪一夜好,屋子裡黑黑的,靜謐的只剩顧陌寒微弱的呼吸聲和孩子時不時挪膝蓋的聲音。

小孩子的小動作自然是逃不過內力深厚的顧陌寒的耳朵,只是心想隨他去吧,小孩子才找回來就不急著要求太多,只是他遲早要承擔重任,不是自己不想做個慈父,而是形勢不允許,雖然現在好似風平浪靜,但這危機卻是如湖裡起的漣漪般越漾越大,雁國必須得滅,外邦胡人勢力漸漸強大,中原再不統一就有危險了,顧陌寒想著事情竟不知不覺睡去。

小千兮聽著父親漸沉的呼吸聲開始竊喜,小聲喊道:「爹爹…」沒反應,小孩子於是慢慢爬起來,膝蓋一陣酸麻又跌倒地上,蹭到了屁股疼的眼淚都要出來,唏噓了幾聲小心翼翼的趴在了顧陌寒睡著的床邊,聞著顧陌寒身上的味道,一如腦海深處的味道讓人迷戀。

可憐的孩子一回來就倒霉的被逮住了,然後一頓好打,又被罰跪,鬧的也不知道現在該去哪睡覺,只好依舊膽戰心驚的趴在父親床邊,想悄悄爬上去又怕把父親吵醒,想出去問問該睡哪又嫌丟臉,於是小千兮默默的將頭趴在了顧陌寒的床頭,身子依偎著床,聽著顧陌寒的呼吸聲,慢慢的就進入了夢鄉。

清晨,陽光透過窗格斑駁的投射在水藍色的被子上。顧陌寒翻個身感覺被子被一個重物壓住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頓時嚇得清醒,「祈兒!你怎麼睡這兒了!快醒醒!」

「…爹爹…不要吵…讓祈兒再多睡會…」小孩子嘟嘟囔囔。

顧陌寒覺得不對勁,趕緊披了件袍子起來,將趴在床頭睡的一點都不乖的孩子抱到了床上,感到孩子體溫明顯的異常,顧陌寒眉頭輕蹙,將被子嚴嚴實實蓋在孩子身上,孩子卻是無意識道:「疼…」

顧陌寒一怔突然想到打了孩子還沒給上藥,看來自己果然不是個負責任的父親,趕緊吩咐了雲楓去燒開水煎藥,自己則將兒子翻個邊扯下了褲子,一道道青紫的愣子出現在眼前,屁股腫的不成樣子,還有幾處破了皮,血跡都以經幹了。

顧陌寒眉頭越蹙越深,下手卻是沒個輕重,也難為他這個從沒給人上過葯的人了,動作忽輕忽重的自己還全然不知,千兮被疼的徹底清醒了,感覺被自己爹爹又剝了褲子羞得不想睜眼,只是顧陌寒太粗魯了,擦到破皮處疼的千兮悶哼一聲,顧陌寒越發小心還嘀咕道,這連續兩天挨打,肯定是疼的緊的,怪不得昨晚跑回來就要躲了我,千兮聽的越發不想睜眼,忍的甚是辛苦。

顧陌寒擦完藥用毛巾擦了擦孩子額頭上的汗,孩子側躺著的紅紅的臉蛋揪的顧陌寒心裡不是滋味,這麼個可愛的小傢伙,偏生這麼不老實,用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耳朵,頗為寵溺的親親孩子的臉蛋,千兮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這個爹爹怎麼跟自己醒著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清晨空氣涼薄,是以岳水庄的小主人千兮每次都要在岳湖邊練劍,這也是全莊上下不論男女老少皆知的事情。

所以玉湘剛好回庄經過岳湖邊時便多看了兩眼。

玉湘是千兮的師姐,年方十七,是吳韜輝的大徒弟,吳韜輝沒有妻室亦無子女,連吳鴻這個弟弟也是幾年前才相認,所以自他過世後庄里的事務都交給了這個大弟子和六年前收的小弟子千兮,岳水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也是吳老畢生的心血,雖說明裡是做生意的本分人暗裡卻是什麼勾當都做,據說有人出黃金千兩請吳老解決一個人,吳老二話沒說派小弟子當夜便將那人送上西天。

岳湖裡依舊是白蓮灼灼,清風冷霧襯的湖邊安靜站立的著藕荷色深衣直裾的女子越□□渺。

「深瀲!」玉湘略帶驚奇的聲音,深瀲是郡守府的小姐,在北齊但凡官人都是士族子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哪能和布衣百姓過多接觸,是以玉湘奇怪深瀲的到來。

深瀲撫了撫髮絲,髮髻上的琉璃步搖垂在白凈圓潤的耳際,拖著瑩白色及地長裙直直走到玉湘面前才問道:「玉湘姐姐,怎不見千兮來此練劍?」

這幾天庄外經營的生意出了點意外,玉湘忙裡忙外不辭幸苦的忙了整整兩天兩夜,偶爾的回庄千兮也不在莊裡,所以自那晚和千兮分開后至今兩人沒見過面。

「大概是有事外出了吧,我也是剛回來,你能說話了,那千兮應該是找到隆冬草了吧!」玉湘一邊說著一邊招呼了個下人來問道「莊主呢?」

那下人言辭閃爍,似有難言之隱。

玉湘凝眉「莊主究竟去哪呢?」

「玉湘姐姐,少爺昨天來和小離告別,說要去更廣闊的世界,讓姐姐勿念,說莊主之位實該姐姐來坐。」小離站在不遠處的梧桐樹底下接了玉湘的話茬。

「什麼!他敢情鬧離家!還不告而別!」玉湘杏眼怒瞪。

深瀲莫名的心慌,今天嗓子一好就溜出來找他,想不到竟是得到這個消息,他說過還說還會來看自己的,那…應該會回來的吧。

玉湘還在大發脾氣,深瀲悄悄退了出來,一路小跑,他說會來看自己的,會不會現在已經在自己家了…

桐城酒樓外停著兩輛簡單大氣的馬車,不時有人出來將東西放進馬車內,君上同王子殿下的行轅自當得萬分小心的準備,稍有差錯便萬劫不復,是以君上身邊的紅人中朗將大人云楓全程在旁邊看著。

而衛慰大人幽株正悲催的陪著尊貴的君上給他兒子喂葯。

「祈兒,醒了就把葯喝了。」顧陌寒手持葯碗端坐在床頭溫言溫語實不像平時之作風。

床上之人倚病賣病,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聞得到顧陌寒的好言相勸,舒舒服服的擁了枕頭伸了半截腿到外面裝虛弱道:「爹爹…不是祈兒不喝,是祈兒沒胃口…」本以為自家爹爹定會好好安撫一番。

沒想到他爹一聲怒吼:「腿伸進去!誰允許你出來了!」

小孩子著實一驚慌忙乖乖縮回了腿,側頭看了看自家威嚴的爹爹,兀自委屈道「爹爹…腿熱…」

「喝了!」顧陌寒直接一整碗遞到小孩子嘴邊,也不理他之前的話。

「爹爹…」

「那為父直接灌了。」

「呃…噗…咳咳…祈兒自己來!祈兒自己來!咳咳…」

幽株站在門口憋的甚是辛苦,暗想這個公子當真是有趣至極,不知道回京都又要鬧的哪般風雨,宮裡那位公子又作何感想,想的正是入神之時,被自家主上涼薄的聲音嚇了一跳。

「幽株,何事擾心?」

「呃…屬下再想雲楓當是準備好了行轅才是。」幽株恭聲道頗有一副操心的模樣。

「哦,既然你如此憂心便出去看看吧。」顧陌寒回頭瞪了眼捧了葯碗的自家兒子又回頭對幽株說道。

幽株如蒙大赦,趕緊躬身道:「那屬下告退。」

幽株匆匆退下,千兮卻還是抱著碗下不去口。

顧陌寒伸手欲奪碗,千兮怕他爹又要來硬的嚇得緊抱葯碗不肯放手,一來二去間,碗是沒保住,不過葯卻是保住了,一灘黑漬盡數落到了千兮的手及枕頭上,辛而葯已是不燙,否則又是一番驚天動地。

「啊…這…爹爹…祈兒…祈兒頭疼…祈兒不行了…」千兮自知惹了他爹,一時又想不到好的辦法只能繼續裝病了。

「顧映祈!你再鬧下去,爹爹可再打你了啊!」顧陌寒見熬了半天的葯被折騰成這樣心裡也是惱火,而惱火最直接的後果就是顧陌寒又要用暴力解決問題了。

千兮用另一隻乾淨的手擦了擦枕頭上的葯汁,然後嫌棄的丟到地上,繼續裝虛弱「爹爹若生氣便打吧,反正祈兒已經不能反抗了,一切都隨爹爹,只願爹爹彆氣壞身子,倒弄的祈兒不孝似的。」

顧陌寒撿起枕頭擱在桌上,撩衣落座「我兒還懂得孝道,當真是厲害。」

千兮點頭裝模作樣「孩兒自小便懂,人之行,莫大於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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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深深映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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