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計謀(下)
「呃…」千兮是被疼醒的,眼淚水順著眼角流下,痒痒的,想伸手去抓,被人抓住。
「乖,聽話,哪裡不舒服?」
這麼溫柔的聲音?千兮睜開眼睛瞧去。他爹一張臉放大了出現在眼前,一臉緊張,想動動身子,疼痛從四肢百骸處傳來,呻/吟一聲,叫道:「爹…」
雲楓聽到聲音撒腿往外跑去,「我們家少爺醒了,大夫,快過來看看!」他家公子昏睡了一天一夜,可是急壞了他家主子,折騰的全府人一夜未睡。
千兮醒來就無聲流淚,他知道他爹心疼了,就可勁兒折騰。
「大夫,瞧瞧可還有大礙?」顧陌寒拉出孩子躲在被子里的手腕遞給大夫。
大夫還是前日里那個,昨日就說了顧陌寒一頓,今日替千兮把脈,又絮絮叨叨:「哪有當爹的這麼狠心,孩子長的這般白凈秀氣的,哪就能做多大的錯事了,不過十幾歲的孩子,換做別家疼都還來不急,怎麼下的去手……」
說了半天,顧陌寒竟然一句話都沒說,默默聽著,旁邊候著的三人表情各異,千兮也偷偷瞄他爹。
「他還有什麼問題嗎?」顧陌寒指了孩子。
「沒問題了,還可以再打。」
何遠咳了一聲,道:「大夫,您先回去吧。」說罷幾個小廝進來請了他出去。
大夫哼了一聲,摸了鬍子抬頭出去,他是清水鎮有名的大夫,這小鎮里但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請他,他也是頭遭到這裡來,所以清高的很,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所以也沒怎麼計較。
顧陌寒吩咐人送了葯膳過來便揮退了他們,屋子裡只剩了父子倆人,千兮烏亮亮的眼睛瞅著他,一聲不吭。
輕咳一聲,顧陌寒道:「祈兒,乖乖把葯吃了,告訴爹你出來的前因後果。」
千兮縮回被他爹握著的手,偏頭不看他爹,嘟囔道:「疼的厲害……」
半天沒聽到他爹說話,突然一隻大手撫上他的臀部,嚇的他連忙側身,卻是扯動傷處,疼的不斷吸氣。
「爹看看你傷處,你動什麼。」顧陌寒將孩子掰正,掀開了他底褲,青紫腫脹的臀部猙獰的狠,傷處一直蔓延到大腿處,有的地方才剛剛結痂。
輕輕撫過,惹的身下的孩子一抖:「爹…別碰…疼…」
顧陌寒連忙縮回了手:「這次是爹打重了,以後再敢罵爹,還這樣打,聽見沒?」
千兮不說話,顧陌寒也沒怪他,給他提上褲子,又摸了摸他頭:「你跑出來的事爹不追究你了,打也打了,只是和爹說說你為什麼不吃飯。」
「……」千兮還是不說話。
顧陌寒蹙眉:「不說?是不想和爹說?」
千兮見他爹語氣不溫和,怕他又猝不及防給自己一巴掌,便囁嚅道:「祈兒沒帶銀子…又跑了許久的路…又累又餓…」他越說越委屈,最後哽咽道:「祈兒以為爹爹總歸是心疼祈兒的,可是卻要將祈兒恨不得打死…」
「你認為你做的事沒有錯?」顧陌寒在床頭坐下,幽深的眸子直盯著千兮。
「祈兒餓了…」千兮才不想認錯,別開他爹的目光,小聲說著。
顧陌寒抿了嘴唇,強忍怒火,將粥碗端起來遞給他。
「燙!爹爹能不能用點心…」顧陌寒舀了一大勺,他以為這粥放了許久早已經不燙了,聽了他兒子的抱怨,輕嘗了一口,確實有些燙,便耐著心吹了吹。
如是重複,一碗粥很快見了底,千兮不滿足,又吵著要吃飯。
顧陌寒頭疼,他實在是沒有耐心了,用蠻力給孩子按進被窩裡,咬牙道:「躺好,再敢說話就不給你吃了。」
千兮知他爹煩他了,自覺的乖乖閉嘴。
顧陌寒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又端了碗粥,千兮一瞧見就大嚷:「祈兒可不吃這粥了!」
這粥里是放了葯的,味道想來也不怎麼好,也不怪千兮挑食,可偏顧陌寒不是個心細的主,硬是逼著他兒子吃。
「祈兒不吃了!真的不吃了!」千兮將頭抵在臂彎里。
顧陌寒左手端碗右手抬他的頭:「快點,不是餓了嗎,大夫說不能吃飯,再吃點粥吧。」
「不好吃,祈兒想吃肉…」千兮頭被他爹抬起,悶悶不樂。
顧陌寒挑眉:「不能吃,大夫說要吃這個調理調理,快,張嘴。」
「怎麼什麼都聽大夫的,爹爹就不能自己做主啊。」千兮埋怨歸埋怨,還是張口吃了粥。
「養傷期間將弟子規抄五百遍,屆時我會檢查。」顧陌寒淡淡吩咐。
千兮一口粥來不及咽下,差點嗆住:「咳咳…爹爹,您也太狠了,祈兒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
顧陌寒眯眼:「是不是親生你已經驗過了,難不成還要驗?」
千兮悻悻然閉嘴。
春天的日子總是過的非常快,轉眼已是春深,瀅瀅春光灑落花間林中,說不盡的繾綣愜意。
差不多半月沒回王都,不覺山茶花都已開滿了遍野,紅的,白的,開的燦爛奪目。
千兮回宮裡第一件事便是找綠綺,摸遍了綠綺才找到一個暗格,暗格里放的是他娘留給他的身世及一些囑咐。
當夜千兮徹夜難眠,他懷疑現在的娘有人假冒,可卻找不出證據,若娘真是失憶了自己豈不做了那不孝之人。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半夢半醒間聽到落雨的聲音,蹙了蹙眉:「怎麼大早就過來了。」
「咦?殿下,這是什麼?」落雨將撿起地上的一張素絹,隨口念道:「映祈吾兒…」慌的趕緊住了嘴:「殿下!屬下失禮了。」
千兮撲哧一笑:「繼續念啊。」
落雨將絹絲捧給他家殿下,尷尬道:「殿下,屬下不敢念,您還是自己看吧…」
千兮抖開那薄如蟬翼的絹絲,目瞪口呆:「你在哪拿的!」
「就…就地上。」落雨摸著頭莫名其妙:「難道不是殿下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千兮沒理他,眼神一刻不離素絹,半餉喃喃道:「原來娘將功力全給我了,難怪…」
「殿下?」落雨好奇。
「快給我準備衣服,我要去見君上!」顧陌寒匆匆將素絹塞進懷裡,一臉緊張。
「殿下!殿下!」外間晴紀喊的慌慌張張。
「何事這般慌張?」
「君上派了侍衛來請殿下去徽鑒殿,奴婢問了他們,他們說君上臉色及其不好,殿下要不要奴婢去找娘娘?」
千兮拿了外袍便走:「不必了,我正有事要找君上。」
徽鑒殿里氣氛十分僵硬,顧陌寒負手而立。
「父王!」
「啪!」顧陌寒反手給他一巴掌,打的他措手不及,連退數步噗通一聲撞在門上。
來不及呼痛,又被顧陌寒一耳光抽下。
攔下他爹又要揮起的巴掌,擦擦嘴角的血跡,澀然道:「…父王好歹給個理由…」,
「理由!你自己看!」
書桌上的畫卷被直直甩到他腳下,畫中人青衣墨發,栩栩如生,端的就是他本人。
他睜大雙眼,表情怪異「這,父王何時給祈兒畫像了?」
顧陌寒舉手又欲抽他,惹的他跪地磕頭:「父王!您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
「你當真沒什麼跟孤交待的?!」顧陌寒從桌案上拿起一捆竹簡砸向他:「自己看!」
千兮捧著竹簡直發抖,一雙眸子通紅:「不可能!阿炔不會死的!」
顧陌寒一把將他踢倒:「你還當真識的他!你知道他是誰嗎,他爹是你娘的師父!你說殺就殺了!」
「君上。」雲楓站在門口想進不敢進。
「有什麼話!說!」
雲楓在顧陌寒耳邊一陣言語,眼見的他臉色臉色陡變:「當真?」
雲楓點頭,不做言語,似神情悲傷。
「來人!將世子關入天牢。」說罷一甩衣袖,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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