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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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哲和陸岩交好,自然也很快認識池安安這個整天在纏着陸岩的跟屁蟲。只是池安安也沒想過,有天她會離開陸岩,而江哲會成為那個救她的人。

在過去的幾年裏,池安安一度用酒精自我麻痹,整天泡吧、跳舞,喝得爛醉,又睡得昏天黑地,顛倒黑白。

她扮演着另一個放浪而膽怯的自己,逃避現實和清醒給她帶來的疼痛。直到江哲將她狠狠摁在涼水裏,揪到鏡子前,捏着她的下顎讓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自己。

她卻已不認識鏡子裏的那個女人,蒼白,很瘦,像個裹着皮的骷髏。

池安安對於那段時間地記憶至今仍是破碎不全的,但她知道自己有多瘋狂。大腦混沌地分不清是非,可但凡生出一點點理智,身體就開始強烈地渴求酒精,她清楚記得自己怎樣一次次砸爛屋子裏的陳設,怎樣咬住江哲的手臂直到血嗆進她的喉嚨。

池安安望向江哲的背影,男人身前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而沒有他,她也沒有可能回來。

「江哲,我給你帶了禮物。」

女人的聲音在江哲身後響起,屋內燈火通明,玻璃反射出她的身影,靠在沙發邊上,朝他彎起唇角。她已經不再是個小丫頭片子了,她漂亮,她獨立,她在最美好的年紀。可這隻讓他的心情更糟。

「沒興趣。」他狠狠吸了口煙,轉身回到沙發,將其捻滅在煙灰缸里。長腿一邁,他便往大門走。

「這就走了?」

「我倒是想留下來過夜,你肯?」

池安安眯了眯眼,上去推着他往門外走:「別沒個正經。」

江哲頓住腳步,池安安便就再也推不動,他像是壓着一股子怒氣一樣,整個人綳得很緊:「我正兒八經地想要你,沒有一點玩笑,也不好笑。」

池安安頓時響起那天自己對陸岩說的話,是你不要我。

大概這就叫孽緣,在感情的路上,明明有坦途,但她和江哲都偏要朝着一堵南牆奔。

她正猶豫着該說什麼,門鈴響起,恰好化解了。池安安還未動身,江哲已最先邁步過去開門,在服務生剛恭敬地說「您好」的時候,男人已經將餐車推開,疾步而去。

「不好意思。」池安安上前,對服務生微笑:「我惹他生氣了。」

服務生回過神來,一邊說沒事,一邊把餐車上的食物擺正,畢恭畢敬地推進屋內。食物很香,甚至整個房間都飄了香氣,將方才還未來得及散去的煙味輕易覆蓋,只是池安安不知緣何,沒了胃口。

上了餐,服務生正打算退出去,池安安卻叫住他:「給我拿杯酒來吧。」

結果池安安晚上還是失眠了,到了三點多才闔眼。自然又睡不醒,一覺睜開眼睛已經錯過了約定好的時間。

打車到飯店,服務員領她往裏走的時候,她都是護著腦袋過去的。

「池安安,你活膩味了是吧?一個小時十分鐘,在法國別的沒學,時間觀念學得倒是很到家。」

池安安微微挪了挪擋着前額的手臂,露出一隻眼睛:「宋暖,我真不是故意的,能不能……別打臉?」

宋暖鄙夷地看向池安安:「窩囊廢。」

池安安走過去抱了抱宋暖:「哎,很久沒看到你了,別矯情,讓我抱會兒。」

宋暖一副嫌棄的表情,但卻沒推開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宋暖還記得三年前飛巴黎看池安安的時候,她失焦地坐着,骨瘦如柴,甚至沒有扭頭來看宋暖一眼。池安安的徹底奔潰,一度在宋暖的預料之中,可真的看見,還是忍不住心疼。即使今日池安安重新站了起來,姿態漂亮,但是宋暖看的出,曲折的境遇給她帶來過的疼痛還是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安安,你能回來就好。」宋暖抬手拍了拍池安安的後背,語氣不禁柔了下來。

兩個打小黏在一起的閨蜜,許久不見自然聊得天南海北。宋暖一直沒有出國,在國內讀完本科,畢業工作,做的公關。池安安工作室的公關事宜都是宋暖在幫着做。

等閑扯和公事都結束,兩個人也吃的差不多了。

宋暖此刻開口:「我昨天參加品牌公關活動,在酒吧看到江哲在那兒喝悶酒。他知道你回來了?」

「嗯。」

「池安安,你是不是還對陸岩不死心?他那時候都和別人在一起了。」

「你想說什麼?」

「你擱我這兒還揣著明白裝糊塗?到了這個份上,你還在堅持什麼?難道你還不懂,那些愛情都是你想像出來的假象,都不是真的。江哲雖然犟,脾氣也不好,可陪你走出來的人,是他,陸岩做了什麼?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他把你趕出去了……」

池安安出聲打斷:「你不懂。」

「你非要這麼執迷不悟,是不是?」

池安安笑:「宋暖,從我有記憶起我就認識陸岩了,他的好他的壞,他的一切只有我一個人懂。你說這是我的幻想,是假象,我也一度這樣懷疑,可是宋暖,相信我,這次回國,我一定會拿下陸岩。」

「我看你們一個兩個都是要氣死我才甘心!」

「嗯,還有哪個混蛋惹你宋美妞不開心了?」

「除了你和陳清妍,你還見我管過誰?」

「清妍出什麼事了?我上次打電話給你你不是說她放年假去旅遊了么?」

「她把自己弄丟了,大老遠給我打電話拖着鼻涕求救,簡直就是白痴,有那個錢不會去找警察,打給我,難道要我飛到意大利去救她嗎?」

說到此處,池安安不由緊張。陳清妍在池安安小學的時候,就是她的同班,兩家人也常有往來,所以池安安和陳清妍是多年好友。後來池安安認識了宋暖,宋暖的女王風範瞬間就讓陳清妍傾倒,從此成了宋暖的跟屁蟲。三人也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陳清妍天生少根筋,開朗不計較,但相對也總是特別二,總是丟三落四的。要是她真在國外丟了,靠她自己一個人,恐怕真的很危險。

「意大利警察不靠譜,治安又不好。她沒出事吧?」池安安問道。

「沒事,還好碰到中國人幫忙,過兩天就回來。真受不了她,以後絕對不放她一個人出去玩兒。簡直就是玩兒心跳。」

結束和宋暖的會面。池安安在附近商場逛了一圈,大採購完才回到酒店。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池安安既要贏得和陸岩的這場戰役,就必須有足夠的武裝。要讓男人注意到她再也不是小姑娘小丫頭,理智氣質是其一,但衣服、鞋子、首飾,也樣樣都不能少。

一進酒店房間門就見衣架上掛着的男士長袖上衣,是她從陸岩公寓穿回來的那一件,後來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一起拿給酒店洗了。

衣服是該還回去的,不過池安安不打算主動去找陸岩。

之後一個多星期,池安安白天去工作室,畫畫或者參加商務會議,到了晚上,就約老朋友新朋友,日日party,夜夜狂歡,高調無比。

池安安直混到自己次日被小腹的疼痛痛醒,才結束了這樣的生活節奏。

如果經痛的孩子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池安安肯定不是一般的折,而是粉碎性骨折。

年紀小一點的時候,她就每個月痛得死去活來。之後在法國,調養跟不上,現在鬧得不吃藥就根本下不來床,痛到昏過去都不是稀奇事兒。

掙扎著爬下床,清理,吃藥,再滾回被窩。池安安照例打電話給nicole,說自己要休息幾天le對這件事也已經習以為常,自然應允。

可不知道是不是剛回國身體還沒適應的關係,原本服下去半小時就能見效的葯,這天卻沒有發揮多少作用。池安安咬得嘴唇都破皮了也抵不過下腹的疼,她在床上不安地翻身,後背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手機響起的時候,池安安都沒什麼力氣伸手去接,於是仍由它作響。可對方似乎真的有什麼急事,不屈不撓地一遍遍打過來。

池安安只得拿過手機,按通話鍵的時候,屏幕上的名字讓她微微一愣,然後唇角上揚。

「池安安。」

池安安捂著肚子,聲音很輕:「你怎麼打來了。」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說:「你的禮服還在我這裏。」

「……我今天不方便。」池安安本就痛得要命,此刻說話更是有氣無力:「再說吧……」

她語罷,靜靜等那頭的反應,終於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你不舒服?」

池安安有意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口:「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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