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陸顯剛一進門,屋中的熱氣叫他鼻尖起了一層薄汗,忙脫了斗篷,見陸兆南一臉鐵青的坐在主位,忙上前道:「給父親請安。」

陸兆南看著小兒子,他原本生得瘦弱,就算是陸澄也是頎碩的身材,只有陸顯,是那種病弱的類型。此時眼下浮腫淤青,一看就有些縱慾過度的樣子。

陸兆南對於自家的孩子還是好脾氣的,但現在他忽然有種想老當益壯揍死陸顯的衝動。

陸兆南的沒良心,只針對於胡氏和權貴世家,對於其他的,他還是很通情達理的,或者說,陸兆南得了跟他年齡不太符合的中二病。

黃氏是陸兆南親自給陸顯選的媳婦兒,陸兆南覺得這媳婦兒哪兒哪兒都好,自然就覺得陸顯應該跟她好好過日子。偏偏某人對於黃氏極為不喜,雖說黃氏沒有什麼錯誤,他也能鬧著跟黃氏爭吵。

不得不說,這父子倆的臭毛病簡直是遺傳了十成十。

而黃氏賢良,那是真的賢良,自己身子不好,還將三房打理得妥妥帖帖,又給陸顯納了幾房姬。比起喜歡挑事的余氏,黃氏簡直溫婉了不止一點半點。

而陸顯久不回家,回來就一副縱慾過度的腎虛樣子,陸兆南哪裡能不怒——這混賬東西居然在外面養外室!

大燕的小妾是合法的,但外室就叫小三!陸兆南再怎麼討厭胡氏,也從不會養外室。一來是沒有那個心,二來要是被他所最鄙夷的狗屁權貴世家們知道了……

但陸顯就敢,這簡直是在戳他老子逆鱗!

還沒等陸兆南發飆,陸顯先看到了怯生生打量他的陸澤,臉色一陰。陸澤小小的身子一顫,唯唯諾諾的喚道:「爹爹。」

陸顯目光頓時一利,看得陸澤更是縮起了脖子:「好端端的,不能像個男子漢一樣么?怯懦的模樣,做給誰看?我是你爹,難道你怕我不成!」那模樣簡直就像是要上前一巴掌把陸澤拍在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陸澤被他一唬,年歲又小,「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一併四處尋找著陸貞訓想要求安慰。陸顯更是惱怒:「我怎的就有你這樣的小子!瞧瞧黃氏將你養成了什麼樣!」說到這裡,他總算想起還沒給自家老娘請安,瞪了陸澤一眼,起身進了內室,不多時又轉出來,臉色冷如寒霜,看著陸澤問:「你娘呢?」

陸澤哭得傷心,被他這冷言冷語一嚇,哭得更是起勁了。眼看陸顯就要發飆,陸兆南將陸澤抱入懷中,眼睛瞪得和牛鈴似的:「怎麼?你敢當著老子的面教訓你兒子?」

他嗓門本來就大,陸貞訓和謝青嵐剛走上台階,便聽到陸兆南氣沖霄漢的聲音。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明白又有誰惹陸兆南發脾氣了。

慌忙搶進門,見陸顯笑得訕訕:「父親說笑了,我哪裡是這個意思?不過是問澤兒,黃氏去哪裡罷了。」又恨恨道,「這樣的日子,黃氏居然缺席,未免太不知好歹!如此不將公婆放在眼中的女子,兒子應當……」

「你還敢休了黃氏?」陸兆南嗓門又抬高了一個層次,也不管陸澤還坐在懷中,拍案而起,「你敢休了黃氏,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要是陸顯說黃氏不好,不就是變相說陸兆南眼光不好么?陸兆南這老中二病哪裡肯答應?

陸澤被自家祖父扔下來后,見姐姐回來,慌忙撲進陸貞訓懷中。陸暉父子忙著安撫陸兆南,也不曾管陸貞訓和謝青嵐。

陸顯自知說錯了話,忙斂了神色:「父親息怒,兒子並非此意,只是黃氏竟然不來,實在有失體統。」

「娘是身子不適,等不到父親回來,這才去了。」陸貞訓咬了咬下唇,聲音冰冷,涇渭分明的稱呼也讓人明白一二。對於這父親,陸貞訓有時寧願他永遠別回來,沒有他,三房一眾還過得其樂融融。而陸顯每次回來,不與黃氏鬧才怪。這半年,陸顯就回來了一次,還將黃氏鬧得更是體弱了。

陸貞訓攏在長袖下的手緊緊握拳,奈何眼前是她父親,總不能做什麼吧?陸顯不覺有些尷尬,還是說道:「夫者天也,她候我一會子怎麼了?莫非我不值得她候?」

陸兆南吼道:「你還有臉說!這一屋子人等你等了多久!」說著,將桌上的銀箸重重砸在桌子上,「混賬東西!也不曾看看黃氏怎樣的女子!溫婉賢良,比你母親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如何不知道珍惜!」

謝青嵐簡直醉了,誇揚自己眼光好的同時還不忘繞著彎罵胡氏。

「父親,除夕夜,何必鬧得不歡?」陸暉雖說在錢財方面那叫摳得人神共憤,但比起這兩位,還是正常了許多,「好歹,別叫怒氣帶到明日。」

「二叔也息怒,二嬸子的確是身子不適。」陸澄也勸道,對於陸顯,他也是看不上眼的。自家父親小家子氣不假,但陸兆南對胡氏的態度與陸顯對黃氏的態度根本就是異曲同工之妙。

說穿了,陸兆南罵陸顯倒是罵得好,也不想想自己臉都被打腫了。

陸兆南和陸顯相視一眼,還是雙雙坐下了。還沒等陸澄找補,便見余氏掀開帘子出來,笑容盈盈的樣子:「小叔這是怎麼了?怎麼回來就跟老爺吵起來了。」又上前,攜了陸貞訓,「好端端的,澤哥兒怎麼哭了?」又轉向陸顯,見他一副腎虧的樣子,也是掩唇笑道,「小叔可要好好保養才是,好歹,貞姐兒和澤哥兒都是頂頂好的。」

這話雖是關心之語,但陸兆南聽到這話,方才的怒氣再次起來,瞪著陸顯道:「你這混賬,在外面究竟幹了什麼腌臢事!」

陸暉沒好氣的瞅了余氏一眼,後者滿臉的得意。嫁到陸家這麼多年,陸兆南的性子她也能摸到一點,專照著他的逆鱗戳就是了,反正這火氣又不是沖著自己丈夫兒子來的。

陸顯被陸兆南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一怔,也不曾隱瞞:「兒子遇到了心儀之人,只求能夠長相廝守罷了,還請父親成全。」

謝青嵐也是怔了,盡量縮在陸澄身邊不言語。陸澄見她一臉柔弱的樣子,像是被這場面嚇到了,忙低聲寬慰:「妹妹,叫你受驚了。」

謝青嵐一愣,見他一臉緊張的模樣,也是忍俊不禁:「沒有,我沒有受驚。」

她看著柔弱,額頭傷口還沒痊癒,但屋中熱氣升騰,她一張小臉也紅撲撲的,叫陸澄心神蕩漾,不覺也紅了臉:「沒有就好……」

這頭倒也是兩小無猜,而陸兆南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什麼心愛之人求成全?求成全跟能敗壞老陸家的名聲從來不划等號!陸兆南腦門突突的跳,還是盡量以商量的語氣說:「你可以將她迎入府中,黃氏一向大度,必然不會苛待她。」

「兒子也想過,只是……」陸顯現在倒是變成小白兔了,他原本就一副病弱的樣子,此時微微垂著眼帘,更是一種柔弱的樣子,「她並不願進府。」

「不願進府?」陸兆南又吼了出來,「那女子是誰!」敢看輕陸家的人,陸兆南一定將他們趕盡殺絕!

陸顯道:「父親息怒,她只是覺得,會礙了黃氏的眼,也不好入府。」又看向陸貞訓,「況且府中妾侍也多,我實在是……」

陸兆南臉色憋得通紅,罵道:「她以為她是誰!難道能和我的好媳婦兒相抗衡?」又瞅了一眼余氏,轉頭道,「你媳婦兒原是頂頂好相與的!如今倒成了什麼?她還敢嫌你有嫡妻不成!」陸兆南愈說愈氣,蒲扇般大掌掄向陸顯,陸顯整個被扇倒在地,「你成日怎麼胡鬧我都可以不管!如此敗壞陸家家風的事,虧你也做得出來!養外室,何等的罪名!被都察院的發覺了,捅到皇上那裡去,整個陸家都要因為你而被貶斥!」說著,陸兆南忽然冷笑出來,「我就說你成日怎麼跟我的好媳婦兒怎麼過都不好,日日與她鬧彆扭!合著你就是安得想要將她氣死的心!」

陸兆南簡直挫敗得可以,黃氏是他看上的兒媳婦兒,陸顯居然各種不喜歡,這不是在質疑他的審美嗎?身為老中二病,陸兆南現在恁死小兒子的心都有了,更別說這貨居然養外室!

陸顯跟陸兆南這等子武夫出身的比起來,根本就是個小屁孩,被老爹一巴掌掀翻了,也是悶悶的不說話,一雙眼睛靜得好像一潭死水一樣。忽又抬頭看向謝青嵐,臉上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來。

謝青嵐被他看得不舒服,本能的覺得這個二舅是真的很狡詐,這樣的示弱必然是有他的目的。還沒等謝青嵐想通他是什麼計策,便聽見胡氏「呀」的一聲尖叫,旋即撲到陸顯身邊,神色張皇,是謝青嵐從沒見過的:「老爺,你別傷了我的孩子,你要傷就傷我吧……」

「母親……」陸顯啞著聲音,低低喚了一聲,胡氏淚水立時就下來了,護著陸顯,哭道,「你妹妹已經沒了,我如何還能看著你……」

聽她提到陸昭,陸兆南臉上也是露出一抹悵然若失,但見胡氏涕泗橫流的樣子,年輕時候被那些權貴世家逮著往死里整的場面又浮現在腦中,大手一把拎起胡氏,罵道:「你這無知婦人!究竟是怎麼教導孩子的!阿顯做出這種事來,你以為你脫得了責任?!」還沒等胡氏哭叫,便被陸兆南嫌惡的扔在一邊,「你們這些世家出來的人,一個個沒有一個好東西!毀了我半輩子不說,還要毀了我的兒子!」

謝青嵐和陸貞訓忙不迭的撲到胡氏身邊,胡氏原本就是女子,更別說年歲大了,剛才又激動了一把,此時正眼前金花亂飛。

陸兆南一把扔飛了胡氏,又轉向陸暉,罵道:「你這兄長又是怎麼做的!」

陸暉真是躺著也中槍,看了一眼自家弟弟。陸顯自幼就是那種慣會偷奸耍滑的人,並且華而不實,慣會找他這大哥擔責任。偏偏要小些,陸暉再受不了也要忍著,還是乖乖跪下道:「兒子有罪。」

陸兆南氣得不成,看著陸顯,恨不得揍死他才好:「你自己想法子!若是解決不了,我幫你解決!」說罷,又轉向胡氏,瞪著她,一步步的向她走來,「你就將我兒子教成這樣——」

「外祖父!」謝青嵐早就明白陸兆南是出了事就要遷怒到胡氏身上的,不管那事胡氏知不知情都是這樣。這還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陸兆南是武將出身,還是不將權貴世家放在眼裡的武將,要是這破脾氣一上來,一刀把胡氏砍了……砍了也就砍了,他也不怕岐山伯府來鬧。也不多想,撲通一聲跪在陸兆南面前,膝蓋上的劇痛讓她眼淚一瞬間就飆了出來,「外祖父息怒,今日大過年的,還請外祖父憐惜外祖母一二吧。好歹,外祖母還為您生了大舅二舅和娘親啊。」

看著謝青嵐這張酷似陸昭的臉,雖說陸昭最後忤逆了他嫁給了謝贇,但這閨女好歹被他寵在手心裡十幾年,而後又有十幾年未見,最後白髮人送黑髮人……陸兆南愈想,心中愈不是滋味,眼中的盛怒也是漸漸平息下來,咬著牙瞪著被摔得七葷八素的胡氏,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這賤婦——」

「祖父,好歹是除夕,何必鬧得家宅不寧?」陸澄環視一圈,見陸澤縮在陸貞訓懷中直哭,陸貞訓一臉悲戚,但也司空見慣了一樣不驚不怒,陸暉陸顯兄弟一個跪著一個趴著,余氏也只好一起跪著,還有個抱著陸兆南大腿給不知道是昏了還是醒著的胡氏求情的謝青嵐。

身為最得陸兆南歡心的長子嫡孫,陸澄知道現在再不勸,這事就覆水難收了,忙勸著說:「再有什麼,出了年再說也不遲不是?總好過如今的樣子啊。」

陸兆南撇了撇嘴,看著一屋子的狼狽,臉上肌肉不自覺的抖了抖,旋即哼了哼,拂袖坐下了。

屋中的人這才扶的扶人,勸的勸慰,剛將眾人安置下來,宣告著新年的梆子聲才緩緩敲響。

這年過得,也真是嗶了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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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逆襲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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