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余氏被陸兆南發落,失了原本就不多的管家權力。要說陸府之中誰最得意,自然是得了大權的楊姨娘。日子久了,她也再不將胡氏放在眼中,胡氏也不在乎,也不去招惹什麼來。

過不得許久就是除夕了,這是謝青嵐從謝贇夫婦沒了之後過的第一個年。

昨夜又一場大雪,積雪更是厚了,昏黃的燈光照在雪地上,瑩瑩生輝。府外遠遠的聽見了鞭炮的聲音,宣告著吉祥。

謝青嵐坐著小轎到了正堂,一進門,便見陸家的男兒們坐在一起,一見她來,同輩的陸澄起身道:「妹妹來了。」

謝青嵐微笑:「二哥哥。」又低頭看著跟陸澄一起跑來的小豆丁,那孩子還小,身量也矮,仰著頭看著謝青嵐,咧開大大的笑容,連乳牙都沒長齊,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著:「姐、姐。」

這是陸兆南次子陸顯之子陸澤,如今才不過兩歲,正是懵懂的年紀,跟陸澄站在一起,簡直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謝青嵐原本就喜歡孩子,蹲下身子摸摸他。又起身向陸兆南和陸暉請安。

陸暉生得高大,滿臉忠厚老實的樣子,其實他的確也是老實,除了摳得人神共憤之外。看一眼謝青嵐,陸暉小小的眼睛笑得眯起,從袖中取出一個紅封來給她:「大舅沒什麼本事,也就只能給這個了。」

謝青嵐接過,在手中握了握,大抵是半形銀子的樣子,旋即微笑,盈盈下拜道:「多謝舅父,祝舅父福如東海。」

陸暉窮?開什麼玩笑?謝青嵐要不是穿越過來的,她或許還真會相信他窮。但實際上,書中說過,陸家長子陸暉,慣會叫窮,實際上偷偷在名下置辦十幾處莊子,年入上千兩,比普通官員年俸還多!他窮,騙誰呢!

而陸家和女主趙蘊蓮的關係,不僅僅局限於謝青嵐是陸家的外孫女這點,陸暉之妻余氏更是趙蘊蓮的姨媽。

謝青嵐新中雖是不齒,但陸暉摳門這點,還沒摳到她身上來,就算他們兩口子垂涎著自己手中的遺產,只要將東西握緊了,還不信他們能明搶。

這麼想著,謝青嵐眼波流轉,又向陸兆南請了安,也依例拿了壓歲錢。而次子陸顯到現在都沒出現,謝青嵐也不問,只是進了內室。

內室之中儘是女眷,除了胡氏和余氏之外,還有一個滿臉病容的女子,她容色極好,又秀氣,眉目中儘是溫婉,舉手投足間滿是賢淑的氣息,見謝青嵐來,守在她身邊的陸貞訓這才抽身來,道:「妹妹可來了。」

陸貞訓一身銀紅色,原本她就容色極美,這下看著就更是漂亮了。謝青嵐向胡氏和余氏請了安,胡氏有些疲倦的樣子,看來柔弱得人盡可欺,一手攜了謝青嵐:「好孩子,你可算來了,快去見過你二舅母罷。」說著,讓陸貞訓拉著她去。

謝青嵐打量了一眼那滿臉病容的女子,心知府中都說二舅母黃氏體弱多病,幾乎是日日強撐著不是假的,但見她滿臉的溫婉,比起余氏的市儈精明不知強了多少倍,也就略一行禮道:「青嵐給二舅母請安。」

黃氏微笑,招手道:「來,我如今眼睛不是頂好,也看不太清了。」謝青嵐聞言靠近,黃氏細細端詳她一陣,笑道:「果真是與小姑相似得很。」

聽她說到陸昭,胡氏嘴角不自覺的抖了抖,強忍住淚水,笑道:「是呢,這孩子像極了阿昭。」說著,還是忍不住拭了一下眼角。

余氏嘆道,頗有幾分責備:「弟妹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說這些傷心事,叫太太起了悲切的心思,豈不壞了今日的好景?」又瞥了謝青嵐一眼,微笑道,「謝丫頭父母雙亡,又何必再提?叫她心中不痛快了,咱們這年也不必再過不是?」

聽到她提到父母雙亡,謝青嵐心頭不自覺的刺痛,又怕胡氏因為自己傷了心,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忍下來,坐在黃氏身邊,任她打量。

黃氏方才說錯了話,也是有些自責,蠟黃的臉上滿是憔悴:「也是我糊塗了,青嵐丫頭別與我置氣才是。」掩唇咳了幾聲,又微笑,「你進府大半年了,我身子時好時壞,竟然也沒能來看看你。日後你就跟你姐姐在一處玩可好?」

「好。」對於陸貞訓,謝青嵐還是很喜歡的。一壁應下,一壁看著陸貞訓,後者滿臉的悲苦,見謝青嵐看著她,還是一笑:「妹妹怎麼了?」

謝青嵐微微搖頭,也不說話,坐回了胡氏身邊。胡氏拉著她,雙目失神片刻,旋即軟軟的問:「你進來時,可見到你二舅舅了?」

想到陸顯,謝青嵐搖頭:「並未,想來二舅舅還有些事耽擱了吧。」

「有什麼事也不能除夕之夜耽擱啊。」余氏雙手一攤,那樣子像是在為黃氏打抱不平一般,「弟妹也是,不若多管管小叔,總不能這樣不是?」

黃氏臉色更是難看,發中的雙鸞含珠紅寶石步搖襯得臉色好比豬肝,還沒來得及說話,便重重的咳起來慌得陸貞訓忙不迭給她撫背。

胡氏見狀,微微嘆息:「也不怪她,阿顯野慣了……」

「不如太太管著吧。」胡氏太過和軟,余氏也明白她好拿捏,也就笑道,「太太好歹是母親,小叔再怎麼,也是要聽太太的話的。」

胡氏面露為難之色,不說話了。

陸貞訓好容易將黃氏的氣捋順了,這才鬆了手,眼底都有淚光浮動。

謝青嵐看著黃氏憔悴蒼白的臉色,心下也是嘆惋。記得書中的說法,黃氏此時已經命不久矣,沒多久也就去了,那是謝青嵐和趙蘊蓮還交好,也向趙蘊蓮哭過,後來,反正陸顯又做了些腦子秀逗的事。至於具體怎麼樣的,謝青嵐真的已然記不得了。

男子在外,女眷在內,也都吃著年夜飯,黃氏身子不好,時不時的咳嗽,也熬不得許久,陸貞訓也就將她扶著下去了。屋中地龍燒得太暖,謝青嵐坐著也昏昏欲睡,也自告奮勇去,也好醒醒瞌睡。

等兩人扶了黃氏回去,府外的爆竹聲響,襯得府中各處格外幽靜,謝青嵐和陸貞訓從院中出來,兩人都安安靜靜的不發一語,一直行到了抄手游廊之下,陸貞訓才停住,靜靜的站在垂花門前。謝青嵐朝後揮了揮手,檀心和陸貞訓的兩個侍女紛紛會意,也就離了兩人去了。

這樣安安靜靜的站了一會兒,陸貞訓姣美的容顏在昏暗中看不真切,但兩行晶瑩卻順著臉龐慢慢滑落,洇入衣襟不見。謝青嵐也只是站在一旁,也不相勸,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

這種時候,與其勸慰,不如叫她痛痛快快哭一場,也好過憋在心中說不出來的好。

謝青嵐將自己化作壁花,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陸貞訓旁邊,過了不知多久,黑暗中才聽到陸貞訓幽幽一聲輕嘆:「青嵐,我與你說些體己話可好?」

謝青嵐這才上前,扶住她的肩:「姐姐說就是了,我聽著呢。」

「你不是陸家的人,有些話,我也只給你說。」陸貞訓一笑,「咱們這陸家,外人看著光鮮,其實這內里早就敗空了。」又轉頭看著謝青嵐,「青嵐,妹妹,你不曉得我有多恨。大伯夫妻倆總是說自己沒有銀子,祖父不甚過問家事,祖母想管也沒法子管,楊氏又是個膚淺的。呵,他們家哪裡是沒錢?府上多少銀子被他們拿去放了印子錢?城東少說有十幾處莊子都是大伯的,他做什麼哭窮?」

她說得激動,手都握緊了些。半晌后,她才忽的笑出來:「大伯娘待人尖刻,只恨不得將管家大權拽在手中,現在失了協理的權力,必然也是恨毒了你我的。」她說到這裡,歉意道,「青嵐,我也不怕與你說了,那日我去告訴祖父,一來是怕事情鬧大,二來,我想叫伯娘失了權力,楊氏再怎麼,也不敢拿著我娘體弱的事來說事。」

「我曉得,姐姐不必自責。」陸貞訓跟謝青嵐一般的年紀,不過十四,卻有這份心智,實在是早慧的妙人。

陸貞訓說著,轉頭看著垂花門中的正堂,昏暗的燈火映在她臉上,淚痕若隱若現。輕啟紅唇,陸貞訓的聲音冰冷艱澀:「妹妹,你不知道,大伯一家再怎麼,等祖父祖母閉了眼,我們也是要分家的。只是我家卻不一樣,想想我爹那人,我娘還有我姐弟二人,若是不遭難,才是說不過去的。」話音一落,她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我娘病弱,我爹此時不知憐惜一二,一回來便是與娘爭吵,我娘欠他的么?」

她說得無情,謝青嵐想到自己記憶中和書中的描寫,也是覺得悲涼。陸兆南雖是渣,但對於自己三個孩子還是很好的;陸暉雖然摳點,但對於余氏和孩子體貼得很。

而陸顯,那就是個渣男中的戰鬥機!

「妹妹,你不曉得,我前些日子去城外進香,偶然聽說我爹在外面養了一個外室。」陸貞訓說著,都被陸顯氣笑了,「你說,這是什麼人?我娘體弱不假,但給他納了三四個妾,連我與弟弟都是姨娘所出。他竟統統不要,將外面的人養了起來。難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么?」她一雙粉拳握得生緊,恨不得將指甲刺入掌心,「都說子不言父過,我原不該說這些。可是我娘,家裡什麼事都是我娘操持著,連病了都如此,姨娘們都看不下去替我娘過問了許多。我爹再怎麼被人迷了,今日除夕他總該回來,祖父祖母怎麼看我們?大伯娘又怎麼看我們?累得我娘被大伯娘揶揄,我如何忍得住了?」

她說罷,掩面嚶嚶哭訴起來。

謝青嵐見她哭得傷心,也是微微一嘆,讓她靠在自己肩上。陸貞訓不過十四歲,雖說古代與現代不同,但其實還是個孩子,攤上個對娘倆不管不問的渣爹也是可憐。

陸貞訓靠在謝青嵐肩頭哭著,恨不得將淚流幹了。過了一會兒,才道:「妹妹,有時我好生羨慕你,雖說姑姑姑丈走得早,好歹夫妻和睦恩愛,又疼你,總好過我……」說到這裡,輕輕一嘆,不說話了。

謝青嵐抿了抿唇,正要說話,便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提著燈籠來:「二姑娘,謝姑娘,二爺回來了,老爺正命人尋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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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逆襲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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