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馮紫英(四)完】

15 【馮紫英(四)完】

這次鐵網山暗殺,皇帝這邊以非常乾淨利落的手段解決了,讓一干忠心或異心的臣子們,對於當今皇帝有了較深切的認識。

明面上,誰都不會蠢到去提刺客的身分,實際上,能夠有資格與皇帝一同來狩獵的官員們,沒有一個人是蠢笨的。大家很自覺得封了口,不是當日親眼目睹之人,外界對這次的刺殺一無所知。

事件之後皇帝賞賜有功之人,也用不同的名目,派幾位近身得用的太監,到各家賜些意義大於實用的裝飾品。至於真正立下大功者,則會多加布匹或鑲著寶石的武器之類。

「你那時是呆在玉輦里?」

父子倆兒返家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馮唐都沒回過神,直到收了來自皇上的賞賜,他像是大夢初醒似的,趁著身邊的人離得較遠,壓低聲音詢問。

「我最近和忠順王爺走得近。」隋意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向父親說明事實。又瞥見馮大哥似乎有話想說,對馮唐道:「大哥似乎有話和父親說,母親還在後院等著,兒子就先行告退了。」

有親密度的面版,果然是非常好用。

隋意本就不善猜測人心,有了這個,直接透視每個人對自己的印象。兩年前,馮唐對她這個兒子,尚且還有六十分的及格分,如今,不知不覺間,已經只剩四十幾。當然,馮大哥那條,已經呈現負數值。

其實隋意真的很想直接問馮唐,為什麼越來越不喜歡自己的二兒子。單憑早幾年父子兩人的對話,她可以確定馮唐並沒有死死巴住義忠親王的大腿不放,所以他的厭惡,不會是來自於父子政見的不同。

就算一直表現的有點野心,那也只是針對外面局勢,她始終沒有對自己人下過手,怎麼反而是她這個當年的被害者,受到父親的嫌惡?

「祖父能夠替我解惑嗎?」既然鐵網山事件爆發,明面上讓馮紫英在皇帝面前掛了號,隋意也正好趁機在家族中拉同盟。

馮老太爺這幾年身體健康大不如前,但身為一名挺有政治頭腦的人,成為隋意第一個求助的對象。她也順便利用這個機會,將自己的看法與大局觀說了一遍。

隋意不知道馮唐有沒有將馮老太爺說過當年她的提議,但是幾年來,馮老太爺對她的好感度一直維持不變,沒有任何高低起伏,也許能夠說明他被瞞在鼓裡。

「你父親……想得比較偏,他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

「那我日後該如何自處?」

「既然忠順親王看好你,有空就多去他那裡走走。」馮老太爺在心中一嘆。「你如今有秀才的功名在,咱們的出身,也不在乎舉人進士。平日在各家多走走,交些各色各樣的朋友。」

馮老太爺沒有多說,在她快告辭前,報出了一串的人名,有幾個與之前馮唐給的名單相同,大部分還是沒接觸過,或者想接觸沒有門路。

隋意腦袋一轉,肯定的說:「祖父是希望我向軍中發展?」

既然有祖父大人的發話,接下來隋意就很順利的轉暗為明,成了直屬皇帝的羽林前衛。

當值時,自是一連幾日留宿宮裡,放假時,就和那些相同背景的子弟們喝酒聊天。尤其是有了正職便有了同僚,交友泛圍更廣,把屬於馮紫英的人脈網編織得更密。

當然,既然在紅樓里,免不了與賈寶玉、薛蟠、蔣玉菡等人約上一道吃酒聽戲。地點也選在自己家裡,卻少掉了原文中的雲兒,換成一名皇帝的暗探,前幾日以死契被召進馮家二房。

這個世界的蔣玉菡,表面是名戲子,還是忠順王奉旨接到府里蓄養。私底下,就隋意所知,似乎其出身是義忠親王的密探,但被皇帝的人策反,如今將他放出來,想將他放回月派幾位實力不弱的人身邊當探子。

有賈寶玉這名賈家的人,陪席的還是月派的錢袋子薛蟠,隋意仗著知道劇情之便,辦了宴席直接替兩方牽了線。

「你讓琪官去交好賈寶玉,是想引他到哪人的府上?」事隔沒兩日,忠順王早朝後出宮門前,直接找上站哨的隋意。

「最近北靜王與賈寶玉走動得勤,蔣玉菡若能把握這機會,必能釣上這條大魚。」

「他和賈寶玉?這人最會扮文人雅士,實際是無利不起早,怎麼反到看上那塊石頭了?」

隋意目前負責整理皇帝暗探尋來的資料,忠順王算是這些暗探的二老板。皇帝礙於身分,能直接管理的時間不多,全靠自己親弟弟打理。

「真正情況不知道,但平安州那邊傳來的情報不樂觀,也許想透過賈家給某些人傳消息吧。以北靜王平日的審美觀,王爺覺得賈家上下,有誰能入得了他的眼?」

「原來是作繭自縛。該!希望多過一人之口,馮京當馬涼。」

之後數月,平安州與沿海地區都傳來不樂觀的消息。隋意不願再應付馮大哥越來越多的宅斗小動作,以及每回都要聽不明真相的孫氏讓兄弟兩人友好相處的叨念,直接向皇帝申請出京。

「你想去哪一處?平安州算是義忠他們的大本營,沿海則怕是會先與外族開打。」忠順王身為皇帝的貼身秘書,接到兄長的眼神,很默契的接過這次調派工作。

隋意暗自研究兩兄弟的舉動,覺得她似乎發覺什麼不得了的事。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面部維持正常,才洋洋洒洒說了兩處的利弊。

最後隋意下的結論是:「下官還年輕,建功立業也不急在一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平安州那裡吧。」

外患是全國上下都能拿來罵兩句的敵人,打了勝仗,皇帝自當有封賞。平安州那裡則是吃力不討好,就算能夠剷除前太子的勢力,這種皇室醜聞的爭鬥是上不得檯面。更別提到時太上皇若還有精力,會對朝自己兒子下手的人有什麼想法。

「你自己也知道兩地方的利弊,朕的疑心沒有那麼重,就去沿海吧。」

皇帝親口開了「龍」口,隋意不敢再矯情,謝恩后返家收拾衣物。

這幾年發生的事,賈家那裡仍有秦可卿死亡與賈元春封妃。這麼巧合的時間點,說是皇帝想拉隴前太子的支撐者,不如說他在麻痹對手,就等著方方面面布署完畢,好將所有參與者都一網打盡。

什麼疑心不重,隋意信了才有鬼,哪天連自己的小命是怎麼玩完的都不知道。她已經被警告了,再像甄英蓮那次死得窩囊,不知青影赤影會怎麼對付她。(更不知讀者要怎麼批判作者(ノへ ̄、))

西南沿海這塊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軍方勢力半數以上掌握在南安郡王手裡。

原本南安郡王在京里陪著南安王太妃,順便出席幾次義忠親王的聯誼。這不是與他國有了衝突嘛,在隋意啟程前半個月,南安郡王已經匆匆與友人辭行,深恐一個耽擱,皇帝正好借這機會在他的手下摻沙子。

隋意進到新地盤也沒搞特殊化,她並非那些權貴子弟只求渡金,加上馮家這代的暗鬥,乾脆入居軍營,只將跟來的幾名手下安排到離營區較近的租屋。

「大約一兩個月我都不會出來,有什麼事你們看著解決。等我站穩腳步,再開始進一步的動作。」

這幾人自然是化身為馮家家僕的密探們。能被派出京城,幾個人的能力都不差,沒有隋意這個「小組長」的指揮,也能夠將這塊區域的情報打探清楚。隋意領著他們,也不過是給他們一個光明正大的身分。

所以一心放在自己任務上頭的隋意,很快速的在營中交了許多「朋友」。和蔣玉菡這個雙面間諜相比,她也不惶多讓。明面上她是和忠順親王走得很近的保皇派,實際上她的確是。可是馮家自從義忠親王還是太子時就力挺太子,之後又站在太上皇那邊,別說遠在東南地區的這些人搞不清馮紫英的政治立場,就是京城裡的那些人,都像是霧裡看花。

仗著這樣「純種」的出身,以及和保皇派.忠順親王的親近,隋意新交往的朋友極為複雜。且還在這裡發現史湘雲未來的丈夫,衛若蘭!以及應當該出家卻在此地當個小兵的柳湘蓮。

原以為東南這裡南安郡王勢大,沒料到情況比想象中更加複雜。按表面來看,衛家是絕對的義忠親王派,柳湘蓮的本家到是偏向太上皇,但以他本人的性格,又說不準。

時間就在隋意忙著明面上暗地裡的各種事情中溜過,一晃眼,衛若蘭與史湘雲成了婚,從未離過京的史湘雲當了軍嫂且隨軍。雖然書中史湘雲常往賈府跑,又一副史家不如榮國府的模樣,但是和接近平民的生活一比,一門雙爵的史府,自然是奢華了十數倍。

隋意和一眾起鬨的同袍到衛若蘭辦置的新居吃酒,屋舍不新不舊,兩進四合院的結構,以從五品軍官來說是恰如其分,以史大小姐的眼光……隋意這個外男到是打探不到。

人生無常,才吃過衛家小夫妻請的新婚酒與喬遷酒,不出三個月,衛若蘭便死在隋意的刀下。

政權的鬥爭素來殘酷,當南安郡王被皇帝那邊施以壓迫,借著這次海寇來襲為理由,光明正大招兵買馬開始,就已經一腳踏入專為他設的陷阱里。虧得當初隋意還以為來沿海地區,主要是針對外敵,不料外敵不過是小菜,皇帝真正注意的,還是月派份子手裡的軍權。

叛亂是怎麼開始,可能連雙方的主指者都有些不知所謂。

總之一場內亂,許多年輕的、被派來渡金的權貴子弟,無論是皇帝派、太上皇派還是月派,沒實力沒運氣的,全都入了九泉。

隋意看著遍地的死屍,全都死於同胞的刀劍之下,胸口悶得難受,卻不知道如何舒發這股不快。

「大人,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你三日夜沒休息了……」一名借稱馮紫英親隨,實際為密探的三十歲男子,打斷了隋意黏在戰場上幾乎收不回的視線。

「再讓我多看看,很快京里就會有調派的消息來。」

正如隋意的預言那般,當最後一批月派高層被揪出來,京里也派來接手東南沿海區的皇帝親信。立了大功的隋意,則被召回。

風塵僕僕到家,馮唐沒給她換洗的時間,直接喚到書房。在隋意還搞不清狀況下,開口見山的說道:「我知你素來有自己的主意,家裡的長輩也沒有能說你的。這回立下大功不假,可是在馮家,將軍的爵位仍是需要按照嫡庶長幼。」

隋意沉默不語。

這兩三年她隻身在外,早從馮家這塊脫離出去,卻不知馮唐的腦袋怎麼長的,不是因為身處在這個孝道大於天的古代社會,她真的會回嘴嗆聲。

「老爺,天使來宣旨。」

來人是皇帝的隨身大太監,旨意則是冊封馮紫英為一等靖安伯。

隋意接過聖旨后,那名太監當著馮家眾人的面,對她討好的玩笑道:「這時來宣旨,還是皇上與忠順王想瞅瞅靖安伯明天早朝穿著伯爵朝服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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