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二)】

【馮紫英(二)】

時光匆匆,十二歲前隋意只能在她娘親面前擺顯,家中的父親與祖父,仍然未能將她當成可平等對待的交流對象,就連長她三歲的哥哥,也才被馮唐允許旁聽一些不重要的外務。

十二歲時,隋意在馮家族學的先生反對的情形下,仍執意參加了童子試。因為家裡監生的名額已經讓二房的嫡長子用掉,隋意從最初一級的考試開始考起。

幸好馮家的戶籍已遷至京城,不用大老遠跑到別處考試。這時代的長途旅行她可是受夠了。

二月時的北方天氣,隋意只能呵呵呵。也幸虧馮家的發家老本事,沒因富貴而拋棄。自幼即有武師訓練,她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偷懶,每日都老實的蹲馬步、跑步,大些又有騎射等課程,身體頗為結實,耐寒耐熱耐飢。

縣試連考五場,接下來四月分又考了府試三場,兩回都取得前十的好名次。當馮家人還為她的成績訝異,她又馬上參加了三年兩次的院試,最終取得由公家按月發糧的廩生,好歹也算有了薪水,加上「見知縣不跪」的秀才身分。

這麼的武轉文,又以稚齡取得好成績,讓隋意在家裡的地位像坐火箭般的上升一大截。

想讓自家長輩重視她的話,還有一大段路。至少,她已經與親大哥一樣,能夠成為旁聽人員。也由於能夠參與外書房裡的「會議」,從馮唐與他的幕僚交談中,探知許多馮家與義忠親王人馬的牽扯。

如今太上皇六十八歲上下,當年因為廢太子加上朝廷的動蕩,身子一度衰弱。考慮整個金朝的局勢,退位立了皇四子為皇帝。不想天意弄人,才退一年不到,身體又恢復健康,加上退居幕後不需每日上朝看奏摺,休養的氣色更好。

於是開始了新一輪的父子之爭。

皇帝礙於孝道或者太上皇手中的勢力,幾年來處於較被動的局面。太上皇又因為權力欲放不下,漸漸拉隴早年不被他待見的廢太子,甚至封了義忠親王的王爵。

馮家素來跟著皇帝走,當初也是皇帝(現太上皇)明示暗示了太子的地位,馮家自然就偏向太子一系。直到太子被廢且新皇即位,馮家才又站在中立的隊伍。朝中因有兩個太陽,馮老太爺始終無法給家族定一個目標,之後太上皇又親近義忠親王打壓皇帝,原就是太上皇及太子派的馮氏一族,自然也就跟著倒向義忠親王這裡。

「爹,自古以來,有哪位廢太子能夠成功登皇位?況且太上皇幾歲,聖上又幾歲?」某次會議結束之後,隋意趁著書房裡只剩父子二人,壓低聲音在馮唐耳邊問道。

馮唐又何嘗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昔日他們馮家就是皇帝(今太上皇)的支持者,又被牽線給了太子(義忠親王),如今就算有心投靠皇帝,恐怕皇帝都不會重用馮家。

之後馮唐沒就這問題向隋意多說,只是與幕僚開會時,往日五六回才讓二兒子參加一次,逐漸拉她參加的次數增多了。偶爾還會在席間問問她的看法。

隋意就在馮唐的默許之下,加快滲入「組織」的深度。直到她過了十三歲的生日,馮唐終於領著她參加月派份子的聚會。

『怎麼覺得自己像是食死徒?』看到那些被「劉老師」稱為月派人物們,又看到主座上一臉嚴肅的義忠親王老千歲,隋意真心覺得兩者唯一的差別在於有沒有魔法。

開國已歷經幾代,照說皇家的面貌已被基因改良的差不多了。只是如今義忠親王相由心生,加上返祖現象什麼的,真的算不上英俊。尤其已屆四十五六歲的「高齡」,後院女人又不少,說這群月派的人物們,是因為他的個人魅力才支持,隋意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別愣著,我帶你認識幾位長輩,見著人要有禮貌。」

不給隋意胡思亂想的時間,馮唐領著二兒子溜了一圈,被各位叔伯爺爺誇讚幾句,也就將她拋到一邊去了。

到是挨到快回家時,馮唐又領著幾名差不多年齡的叔伯過來,一開口就問她與賈家子孫的交情。

「賈璉賈蓉都曾在聚會裡見過幾面,不過他們一個快二十五歲,一個也快二十,也不特別和我往來。」

「交情不深也無妨,不過是找個由頭。過兩天,你向賈家人推薦張友士。」

隋意已知是哪個情節,可此時的馮紫英不知,連忙問道:「這位張友士有何才能?向榮國府還是寧國府推薦?」

馮唐朝身邊一名四十多歲、頭戴儒生巾的男子看了看。那人想了一下,便道:「哪府的人都成,只要聊天時說是你的先生,有手好醫術。」

回家后,隋意假裝好奇的問馮唐這件薦人的事。

「只是替他尋個出場的契機罷了。」

隋意看馮唐如此響應,不知他是真不知,還是敷衍自己,試探道:「為什麼選賈家?義忠親王這裡,就屬賈家最沒落。」

馮唐被這麼一話,愣了一下,似乎以前真沒想過此事。想了半天,才瞧著自己二兒子,反問道:「那你覺得他們為何選賈家?」

隋意聳了聳肩,「今日我初見那些叔叔伯伯,一時半刻,是想不出裡面的彎彎道道。只是我估摸著,無論是我們這些支持義忠親王的幾家,還是義忠親王自己,大概都只是太上皇與皇上博奕的棋子。」

幾日之後,隋意因為混到寧國府一日游,回家后,便向馮唐報告了自己的「發現」。

「之前我說過賈府的敗落之相,可今日和賈蓉玩了一天,卻發現不得了的事。」這些話當然只有父子兩人,書房的門窗也都開得大大的,就怕被第三人聽去。「賈家雖然不比昔日光景,但是賈家的主子們,都還沉浸在花團錦簇里。這樣的人家,為什麼給賈蓉娶的妻子,是從養生堂抱來的棄嬰?」

原本以為二兒子會說什麼,結果矛頭卻指著人家後院的事。

看到馮唐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隋意早知他大男人主義,幾十年的性格養成,也沒打算去糾正,只是理了理自己的思緒,繼續道:「爹你先放下心裡的成見,仔細品品我說的話。想想賈家那麼自以為高貴的主子們,平日是用什麼態度與身分低的人交流的,再想想好好一個寧國府,為什麼會為獨生子聘了這樣的女子為妻?況且,賈家的主子們,似乎都挺喜歡她的。」

馮唐也不是笨蛋,加上這一年來總能從兒子口裡聽到有的沒的,靜下心,試著以局外人的角度看整件事,果真處處都透著古怪,且他們這群人似乎也像自投羅網的鳥雀。

「有時候已經被迫上了船,就不是那麼好下來了。」

「只要父親有這個心,機會隨時都有,就看能否把握住。」隋意看到這幾年始終沒進展的進度條,終於有往前移動的狀況,忙著勸說。

隋意既然已遇到張友士的情節,雖然紅樓夢裡的時間線,始終是紅學家的研究重點,但鐵網山事件,跑不掉後年大後年就要發生了。

按照這段時間對政治的參與,隋意大約看出「月派」各個人物里,除了義忠親王老千歲這位前太子為第一男主角,那位表面號稱被收養的秦可卿,是月派拉隴賈家的重要人物。明面上的賈家自然是走下坡,不過昔日以軍功出身的兩位賈國公,手中到底有多少兵力,單看能讓一位流著皇家血統的女子嫁入賈家,就可以臆測出來。當然,秦可卿若只是前太子的障眼法,又另當別論了。

北靜王府為堅定的月派,也是在這次聚會中,被心中早有猜測的隋意,從各種談話中推敲出來的。也從「黨羽」們的稱呼之中,隋意發現四王八公與金陵四家族都是支持前太子的──至少表面上,他們是抱團的,並且因為太上皇近日的表現,更加跟緊義忠親王的步伐。

其它如孫家、衛家、柳家、梅家……來人的名字隋意不太清楚,可是單就姓氏,她又敏感得覺得似乎能與紅樓夢中的人物連上線。

正為自家想抽身卻抽不開身煩惱,沒想成機會就在巧合中到來。

這還要謝謝馮家二房心胸稍窄的嫡長子。

隋意這段時間努力想在家長面前刷存在感,馮大哥也升起了自己的小心思。身為神武將軍的嫡長子,他原本以為日後爵位落在自己身上是十成十,誰知突然冒出的程咬金。

有關義忠親王派真正想做的事,馮唐沒有對晚輩們提過,還是陏意自己湊上去,逼得他無法隱暪,才領著太積極的二兒子到聚會中去感受真相。

馮大哥身為晚輩,當然不知道自家原本打算跟著造反,只是看著小自己三歲的弟弟,近日得到父親的庝愛不說,就是外面的大事,居然也只獨帶弟弟,將他這個長子棄之不顧。

實話說,前幾次都將他人當成npc看待的隋意,這次就算很努力要融入自家的生活,可是她非博愛之人,平日常接觸的親人自然也就處得好,像是馮大哥這種在弟弟妹妹面前擺足兄長派頭的,她是敬謝不敏。

當然,她也沒想著去與大哥爭爵位。

可是正常人又沒有他心通什麼的特異功能,馮大哥內心越來越黑化,真的捅自己親弟弟一刀,這麼喪心病狂的事還做不出來,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敢做,但是買通混混們將親弟弟揍成豬頭什麼的,這絕對是手到擒來。

隋意自幼練武,面對五名身形都不壯實的地痞無賴,還是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只是一人面對多人,一個不留神,就著了道,被身形最弱、最先被打趴在地的,用藏在身上的小刀刺中左肩。

隋意一被傷到,心裡忽然湧上一股狠勁,直接下了重手,邊打邊問主使者。也許是她的臉部表情太可怕,也許是她下的手很重,不到一刻的時間,就將主使者問了出來。

「兄弟相殘啊!還是同母兄弟。原本以為馮將軍府上的人口雖多,卻沒太多烏七八糟的事,卻……」

打人打得太過專心,直到這幾句帶著嘲諷的聲音響起,隋意才回過神。

來人三十歲上下,身材中等,相貌不差,但與明星一比,是丟到人海里都不會被注意的臉孔。隋意沒有身分地位與眼前的男子正式認識,可是身為勛貴人家,忠順親王的面貌還是必須記住的。

「小子馮紫英,見過忠順王。」隋意發現忠順王的好感度到達五十幾,以一百分為最高的比例來說,對自己不算太嫌惡,腆著臉湊了過去。

當然,也因為他是皇帝派的核心人物。

「聽說你考取秀才了,不錯,繼續努力。」忠順親王到是和善的露出笑容,誇了兩句。又瞄見她肩上已經不流血的傷口,「你的傷記得要處理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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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穿穿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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