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總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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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瘋子終於安然的下葬了,楊茂德在縣城又多留了幾天,除了關注林隊長他們的動靜,未嘗不是在等老陳叔和陳嬸子他們上門。但是他們到底是沒有來,可能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面對吧,楊茂德倒是去打聽了一下,原來他們找到了莫家的一個親戚,在縣城做生意有些年了還算有些門路。

楊茂德這幾天的日子也不好過,從大伯母知道了陳誠是楊家的佃戶過後,每次逮到楊茂德在自家出現,她就顯得分外歇斯底里。為此楊茂德最近已經很少去大伯家了,今天送四瘋子入葬也躲躲閃閃的怕被注意到,不過幸虧趙家了來大幫親戚,把大伯母身邊圍得水泄不通。

趙家如今雖然在縣城還算是高門大戶,但正經能撐起門面的很少,從政的最高也不過是三舅舅家的二兒子,如今在農經辦公室當副主任。從商的倒是不少,拿著本家的鋪子開買賣也用不了幾個本錢,這麼一看還真是趙家最小的小姐,楊縣長的嬌妻地位最高。

楊縣長這次被停職調查,趙家也很是重視,出錢出力上下打點也非常用心,四瘋子下葬這樣的場合,他們全家出動未嘗不是表明趙家的態度。果然有趙家牽頭,陸陸續續的又來了許多縣城裡的大戶,楊縣長那些躲貓貓的手下也來了。

大家都鬆了口氣,這是不是說明楊縣長這顆大樹依舊根深葉密?無論是朴軍長或是林隊長總歸是外來戶,撈一筆走人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樣才符合大眾的思維。

就在楊縣長都覺得可以將心放一放的時候,林隊長將他傳喚到了憲兵大隊,陰暗的屋子渾濁的燈光,反綁在椅子上整個人都走形的豐爺,畏畏縮縮蜷在屋角的陳誠、麻皮三個人。林隊長皮笑肉不笑的將手上的文件夾仍在楊縣長面前:「看看吧。」他說。

憲兵大隊里發生的事情,外頭心急如焚的眾人不得而知,一直等到華燈初上楊縣長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了出來,護送他的是沒怎麼打過交道的朴軍長。

這個四十歲上□□型微胖的男人,浮腫大臉上戴著虛假而高傲的笑容,在楊縣長將楊茂德介紹給他時,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有些古怪的笑意:「這就是你侄子啊,恩,不錯不錯。」

「老楊啊,好好考慮考慮。」說完他抬手拍了拍楊縣長的肩膀:「哦,對了,莫忘了回頭給我送帖子來。」

楊縣長几乎是用儘力氣才擠出些笑容:「一定一定。」然後拱拱手帶著楊茂德離去。

等離開憲兵大隊所在的那條街道,楊茂德才小聲問道:「大伯,沒事吧?」

借著昏暗的街燈,楊縣長用複雜的眼神看了片刻自家的侄兒,最後終是也搖了搖頭:「沒事了。」

「朴軍長剛剛說的啥帖子?」

「哦,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嘛,準備擺個席宴客,讓我給他下帖子。」

楊茂德鬆了松繃緊的嘴角:「他既然說這話就是有結交的心,不過是求財而已。」

楊縣長含糊的應了一聲,叔侄倆沉默的走在秋天的夜色里,一直等快到楊家的大門口時,楊縣長才回頭對他說道:「你也曉得你大伯娘最近心情不好,我就不喊你進去吃飯了。」

又停頓了片刻:「說來,這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生朝的,今年把你爹接來聚聚吧。」

「還有你媳婦和娃兒,把她們也接來玩玩。」

「哦,還有你妹妹她們,都沒進過縣城哩。」

說完不等楊茂德再回話,就擺擺手:「回吧,我累了。」然後轉身往屋頭去了。

伍哥沉默的跟了一路,此時才淡淡的開口說道:「他這話不矛盾嗎?前頭說大伯娘心情不好連夜飯都不招待你,後頭又叫你把全家都接來。」

楊茂德皺皺眉頭,難道楊縣長有啥不好的預感?這難道是提前跟大家聚聚,怕以後沒有機會了?所以說,這娃還是太天真了,永遠不知道一個人能沒下限到什麼程度。

此時的阿祖也正為難的面對著一個沒下限的蹉人,陳嬸子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阿祖嘆口氣將懷裡的國泰交給大兒子讓他帶出去找姑姑,她轉頭將自己的手巾抽出來遞給陳嬸子,然後柔聲說道:「我不是不幫你,先不說我管不管錢,嬸子既然求到我面前,肯定是知道這事去求公爹或是茂德,他們都不會答應的。」

「少奶奶,你就發發善心,可憐可憐我。」陳嬸子這些日子蒼老了不少,此時頭髮有些散亂額頭和鬢角露出些灰白:「冬兒丟了,誠哥兒就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是走了,這一屋老老小小可咋辦。」

「嬸子,你可真是難為我了。」阿祖嘆氣:「你找我借錢,這事難道我還能瞞著家裡人?」

「少奶奶,誠哥兒真不是有心的,我問過了,他事先不曉得那是四少爺。」

阿祖正起臉色:「嬸子你這話就不對了,啥叫事先不曉得?那不是四少就能動刀子?到如今你們還在這麼給他開脫?」

「你們是不是覺得,老太爺和少爺不借錢給你們,是因為陳誠殺的那是四少爺?」阿祖抿了抿下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自古來的老理兒,你們要是想不通這個道理,那證明陳誠也根本沒有認識到錯誤,更談不上反省。」

「反省了反省了。」陳嬸子趕緊一疊聲的應承道:「我們曉得錯了,回頭、、我和他爹一定好好管教。」

阿祖覺得自己頭都大了,這人當殺人罪是什麼?這態度跟打發那些上門要賭債的人有啥區別?

這時門口傳來茂菊的聲音,她懷裡抱著小國泰進來:「嫂子,娃兒哭哩,估計是想睡了躁覺,你趕緊哄哄。」

說完把娃兒塞進她懷裡,轉頭對陳嬸子說:「陳大嬸,我爹喊你過去,他說有啥事直接跟他說。」

阿祖見公爹派人來解圍,很感激的笑了笑,把哭得淚汪汪的兒子親了親,陳嬸子見茂菊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唯唯諾諾的告辭出去了,阿祖暗自感嘆她咋還沒茂菊有魄力?像茂菊面對陳嬸子這麼無禮的請求,她肯定會說,借錢?呸!我是有多犯賤,才借錢讓你把殺我家親人的兇手贖出來。

「嫂子,你可是當家主母,這麼軟綿綿的性子咋行?」茂菊拍拍她的手臂:「想要拒絕的時候就乾乾脆脆的拒絕,哪怕是理由不好聽說出來得罪人,該說的時候也要說,這樣下次再想對你開口的時候,別人自然會先動動腦子,在心裡掂量掂量。」

阿祖臉紅了紅,她嫁過來也好幾年了,但是一向拿主意的都是茂菊,她和茂蘭的性子都有些偏軟,特別是面對別人的請求時,很難做到茂菊要求的一是一二是二。

「我也曉得我這樣不好,要趁你還么嫁出去的時候,跟你多學學。」阿祖打趣道:「唉,也不曉得哪家燒香積福了,娶到你這個小管家婆。」

「我也這麼覺得。」茂菊裝出憂傷的樣子:「回頭你可得給我好好挑,家業小了顯不出我的能耐。」

「你這丫頭、、」阿祖無奈的笑笑。

「嫂子,滿娃兒睡了嗎?」屋外頭茂蘭牽著小國清進來:「陳嬸子回去了,爹說以後再找你,不用理她。」

「那她準備咋辦?」

「不曉得,估計是去莫家那邊想辦法吧。」茂蘭搖搖頭:「她說那個莫家親戚能幫上忙,我看也是騙人的,莫說這回死的是四堂哥,就是普通人家的也沒有拿錢就能贖回來的道理。」

說著茂蘭眼睛紅了起來:「為啥是四堂哥遇到這種事?還不如留在成都不回來哩。」

「大哥那邊有沒有消息回來?到底是出了啥事?四堂哥咋會跑到鎮上去?那個林隊長有沒有找到四堂哥的東西?」送油隊的人傳回來的消息,多是鎮上那些人的以訛傳訛。

「還有那個劉圓慧、、真的也死了嗎?」

阿祖搖搖頭:「我曉得的跟你們也差不多,問陳嬸子她也只是說了陳誠的片面之詞,推脫的意味十足。」

沒等大院里的人搞明白事情的原委,伍哥從縣城回來送來讓楊老爹他們進城的消息,說是給楊縣長過四十八歲生日,楊老爹撇撇嘴:「等明年辦五十不行么?瞎折騰。」

等明年楊縣長可以說是虛歲五十,整壽大辦一場也是合理的,但現在折騰一大家子往縣城去,顯然非常不合情理。

「派來的軍車停在雙鳳,專門從十四軍借來的,少爺說大伯既然都安排好了,大家就都去吧。」

「去了住哪裡?」茂菊嘟嘟嘴:「我可不想住他家。」

「少爺讓人把鋪子里的屋子收拾出來了,但是趙家那邊的大舅母聽說小姐們要去,說是要接你們去住幾天。」

「啊?去趙家?」這次茂蘭都露出不情願的表情。

「少爺估計你們也不願意,已經拒絕過了,不過既然去了縣城總要去吃頓飯的。」

等茂蘭她們抱怨著一邊回去做準備后,楊老爹把伍哥留下來問道:「還出啥事了?」

「少爺也拿不準,不過楊縣長看起來心事重重的,和林隊長看起來相處的不太好,倒是那個朴軍長從中間周旋,幫著說了不少話。」

「誠娃子他們要咋處理?」

「還是暫時關押著,聽說已經簽了認罪書了。」伍哥皺皺眉頭:「趙家那邊找人去打了招呼,估計在裡頭不會好過。」

楊老爹唉了一聲,無論是他看著長大的陳誠,還是親侄兒四瘋子,兩個娃為啥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想想便覺得痛心。

「我出去讓人準備滑竿。」家裡老的腿腳不好,然後不是小娃就是女人,要在天黑前趕到雙鳳,全得坐滑竿。

等準備好伍哥進來叫人時,抬眼一看便呆住了,秋日燦爛的陽光斜斜的透過屋檐照在一朵清雅的蘭花上,翠蘭色的中長修身旗袍,勾畫出少女纖細修長的腰身,下面襯著雪白的裙褲像是停留在柔軟的雲上。

長發挽了起來露出修長的頸脖,兩手高抬整理頭上的蘭花頭飾,袖子自然下滑露出白皙的手肘,在陽光下折射出一片蒙蒙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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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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