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幻境

三途幻境

自從那日,舞沂進了三途萬劫輪之後,便一直杳無音訊,整整三個月過去了,天界之上的神仙,全都只當舞沂和曦昭一起轉世去了。

天庭上的仙女們,開始的時候個個為曦昭哭泣不已,但是過了一久,便也釋然了,有時候你以為一個人永遠不可能從你的生命之中抹去,只有時間的流淌,才能證明你的想法不過也只是一時間的興起罷了。

舞沂進了三途萬劫輪杳無音信之後的幾日,曦煌在東桓宮也打不起精神來。

直到一日清早,一個小侍來東桓宮傳話,說是東君叫曦煌去他的宮室里一趟,有要事相商。

曦煌早就料到,魔君寂滅,信任魔君風雩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同神界的一戰,三個多月過去了,想必此時,風雩該是有萬全的準備了,神界自然也要有相應的應對措施。

東君形色威嚴,在他的面前,就連曦煌也不敢多開玩笑,只得靜靜聽著他說,就如同自己所預料的一樣,東君說了關於準備同魔界一戰的事情。

曦煌離開東君宮室的時候,問了問曦昭的事情,他只當是自己最後一次提起這個名字。

那時候東君形色肅穆,只道了一句:「且不說他如今是吉是凶,就算他好好在北辰宮,也無須再為神界去赴這次戰爭。」

曦煌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曦昭的秘密,知道的,只有自己,東君和他本人,這件事情,就連東皇天君都是不知道的。

那日曦昭同魔君一戰的時候,曦煌去得晚了,等曦煌到那裡的時候,只見魔族已經盡數退去,舞沂也不見了,只有翼遙一個人昏倒在山上,曦煌看了,便知是中了迷-魂香之類的東西,當時也沒有多想,便把翼遙帶回了東桓宮,現在想來,當時的情形,卻是十分的蹊蹺。

翼遙醒過來的時候,完全不記得當時打鬥的情形,只說知道曦昭被三途萬劫輪收進去了,就連自己是怎麼昏倒的都不知道。

那日翼遙中的,是妖物之中常見的迷-魂香,說道妖物,曦煌想起了那日同舞沂一道來東桓宮的蘇慕卿,雖說只是見過一次,曦煌卻覺得,蘇慕卿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曦昭走出東君宮室的時候,胥珩站在後面遠遠看著他,嘆了一口氣。

舞沂當日沒想到,這五方玉印在帶著自己進了三途萬劫輪之後,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別說救曦昭了,現在就連自己也出不去了。

三途萬劫輪內,她一直以為是像青胤閣那樣的熊熊烈火,能把人烤成灰燼,但是真的進來之後,她才發現,這裡竟是一片極為真實的幻境。

前方是一條極為平坦的道路,筆直延伸,道路四周,是幻境一般的星辰閃爍,沒有外面的日升月落,天空中似乎有光線在飄動,光線看得出實際的形狀,像彩虹一樣彎曲著,只是,舞沂走的這條路好像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一樣,她走得累了,便歇一下,遂而繼續往前走,她不知道三途萬劫輪是怎樣把那些收進去的妖物融掉的,這裡看上去根本就毫無危險。

終於,不知什麼時候,她看見前方有一個小屋子,小屋子同在蒼偕山看見的蘇慕卿的小屋子長得差不多,全部用木頭搭建,上面還布滿了藤條。

不知道這裡有人沒有。

她走進,敲門,敲了三下,無人來應門,屋子裡面一片寂靜。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會不會屋子裡面本就沒有人在,這可不是在崑崙丘,若是這種房間裡面有人,那才真的奇怪。

但是,往前看,前方的道路還是那筆直的一條,無數奇奇怪怪的光暈漂浮在空中,再這樣走,不知道要走多久,這個地方或許就是這樣,永遠也走不出去,最後所有人都被困死,想到這裡,舞沂打了一個寒戰。

這時候,忽然有人來開門了。

門發出吱呀的聲音,緩緩朝裡面打開,舞沂往裡面看了一眼,看見了開門的人,頓時驚訝了一番。

開門的人一身白衣白袍,衣服上有有淡墨梅花花飾,他儀態風雅地立在門后,眉眼之間,妖氣繚繞,手持一把摺扇,看著自己微笑。

「小蘇,你怎進來了?」舞沂張大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很是放心不下你,便隨著你一起進來了。」蘇慕卿嘴角的笑意未消退:「你先進屋來吧。」

舞沂點點頭,進了屋子之中,想不到在這等幻境之中,蘇慕卿還能變出一座小房子來,看來他果然是有備無患而來。

蘇慕卿站在原地,道:「你累嗎,走這麼長的路,先睡一下,養養神吧,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

舞沂不解地看著他:「這種地方,你怎麼去給我弄吃的?」

蘇慕卿笑而不語,舞沂覺得,他現在這反應,比起兩人現下所處的境地來,似乎是不大搭調,不過他向來是處變不驚,就算是身在危險之中,也能一邊搖著扇子一邊說著一些風雅的詞句出來。

「……你別光笑啊,我們先想想怎麼出去吧。」舞沂有些尷尬地看著他。

蘇慕卿倒真的是一點都不急:「反正這一時半刻也是出不去的,不如就先在這裡呆著,你說是不是?」

「我們先去找找曦昭吧,說不定他也在這環境裡面呢?」舞沂側著頭。

蘇慕卿面色抽動了一下:「找曦昭?為什麼找曦昭?你此刻,還在喜歡這他?他可是棄你而去了啊。」

舞沂搖搖頭,這不像是蘇慕卿會說的話,但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竟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我進來就是為了找曦昭的啊,萬一他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

「你擔心他遇到危險,卻不顧我是怎麼想的?」蘇慕卿嘴角笑意未減,本來舞沂覺得他笑起來向來是帶著些風雅之氣,但是現在,竟讓舞沂覺得頭皮發麻。

「你看,那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嘛,你就當幫我一下吧,反正事後能出去的話,我請你喝酒怎麼樣?」

蘇慕卿並未理睬舞沂所說,而是就著方才的問題問下去,一步步逼近舞沂:「朋友,你我相處如此長的時日,你就只當我是朋友而已?我可從來不只是簡簡單單把你當朋友。」

舞沂覺得,蘇慕卿怎麼入了環境,倒像是一個獸性大發的野獸一般,頗有些嚇人,她一步步往後退,驀然驚醒,這是在幻境之中,先前看過一些神叨叨的玄幻小說之中不是也有類似的情節嗎?一般這種情況下,如果入了幻境,腦子還不清醒的話,馬上就會被幻境吞噬,然後永世不得超生。

舞沂使勁兒搖搖頭:「那什麼……你不是會彈琴嗎?比起去……就曦昭,你還是先彈一段琴給我聽吧。」

想來如果面前的蘇慕卿是妖怪變的,應該不會怎麼彈琴才是,舞沂覺得這肯定是妖怪變的無疑了,但是不明對方底細,現在也不能馬上就翻臉,只有一步步慢慢來,引得這妖物露出真面容來。

不想蘇慕卿真的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楓木琴來,擺在了面前,指尖一觸,一勾,一個清音便彈了出來,隨著第一個清音,一首完整的調子流淌出來,他在彈琴的時候,目光仍舊是不時地望向舞沂。

這首曲子是舞沂時常聽曦昭彈的,音律調子已經記得滾瓜爛熟,她想起那日聽蘇慕卿彈奏的那曲「浮生引」,其實就算面前的蘇慕卿是幻境裡面的妖怪變的,能再聽聽這首久違的「浮生引」應該也是不錯的。

「你彈的這首曲子我已經聽過了,不如你彈那天那首『浮生引』給我聽好不好?」舞沂死死盯著面前的蘇慕卿,不知道這傢伙究竟是個什麼怪物,她現在仍是忍不住有些心中顫抖。

誰知,蘇慕卿忽然道:「那首曲子我不大記得了……」

舞沂瞬間明白了什麼,只覺得周圍忽然變得陰氣森森的,她起身:「我出去走走……」

他果然是怪物,舞沂為自己已經發現了這點而感到慶幸,現在的自己,的確比以前要長進不少,這個怪物,應該是依照自己的內心幻化出來的,自己也不記得那首「浮生引」的調子,所以這妖物無法從自己的內心中窺見這曲子的調子,才無法彈奏。

她起身,從蘇慕卿身旁掠過,順手拿起了擺在一旁的日御神劍,要走出去。

驀然間,身後傳來一陣驚顫人心的嘶響,一根琴弦猛然崩斷!

舞沂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日御神劍,如果妖怪過來,便一劍砍了它。

蘇慕卿走來舞沂的跟前:「你要走?」

「我……」舞沂正要拔出日御神劍,忽而看見蘇慕卿的臉,那張臉滿臉的怒火,怒到猙獰的地步,怒到變形,怒到慢慢的融化,五官全部像水一樣,化成了一個光滑的平面。

妖物現形了!

面前的,是一個沒有臉的怪物,身體還是人的身體,身上還穿著蘇慕卿的那一身衣服,看來,果然那些逃不出幻境的人,都是著了這種妖物的道。

忽然之間,手中的日御神劍猛然一道直光出鞘,疾疾掠起,浮在半空中,舞出一道光暈之後,直直地刺向那妖物,整個過程像是閃電一般迅疾,舞沂還來不及看清楚,之間眼前的劍化成千萬光影,把妖物劈成淋漓碎片。

恍然之間,小木屋也不見了,自己站在一片空地上,往遠處看,依舊是一條長路通向目光的盡頭,往回看,曦昭一身玄色衣袍,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手中微微震了一下,日御神劍回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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