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

愛恨

歲末和雲溪從宮裏出來已經是傍晚的時候,晚霞染紅了天空,給四九城披上了瑰麗的外衣,這一次還是有小太監等著給歲末送了攢盒,歲末揭開看時,裏面的乾果點心已經都成了她最喜歡的吃食,那些上一次她一口也沒吃的在沒出現,馬車還是一樣的寬敞舒服,正好夠她躺在裏面,歲末吃了幾口點心,喝了熱茶,在這舒服的環境裏竟然昏昏欲睡起來。

跟歲末的愜意相比,雲溪就顯得失望的多了,胤禛還是沒有什麼表示,本來這在胤禛身上也很正常,是胤禛慣有的作風,只是有了對比心裏難免就多了些期望,她看着歲末走遠的馬車,淡淡的吩咐馬車啟動。

輕扇和九阿哥去了酒樓,特地點了不少酒水,輕扇親自到給九阿哥的一杯杯酒,九阿哥根本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很快他就喝的暈暈沉沉起來,又哭又笑:「輕扇,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歡你,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去做,小時候你第一次進宮,嚇的躲在慈寧宮的角落裏......」

輕扇對於這些話,很不耐煩,她粗魯的又給九阿哥連着灌了幾杯酒:「先喝酒,一會在說!」

酒水如淚,順着九阿哥的面頰一直流進了衣衫,好似流進了心口一般,冰涼又滾燙。

九阿哥爛醉如泥,躺在包間的榻上,輕扇得意的一笑,拍了拍手轉身就要走,跟着九阿哥的太監小根子嚇的拉住了輕扇:「郡主這是要去哪?留下咱們主子一個人,主子起來還不知道要多傷心!」

輕扇厭惡的揮開了小根子的手:「你一個太監哪來那麼多的廢話?!本郡主要走就走,有你說的什麼?」

小根子執著的拉着輕扇不鬆開,輕扇抽出鞭子抽了兩下,有一鞭子還打在了小根子的臉上皮開肉綻,小根子疼的哆嗦了兩下還是不鬆手,輕扇氣急敗壞:「行了行了!你鬆手,我有個辦法叫你主子不傷心!」

小根子便亦步亦趨跟着輕扇出了酒樓,卻沒想到輕扇一把就在大街上抓了個年輕的姑娘塞給小根子:「就說這是我叫來特地陪你主子的,這樣你主子醒來就不會傷心了!」又威脅小根子:「這可是我的一片好心,你要是叫這姑娘跑了,把這心意傳遞不到你主子跟前,小心本郡主回來收拾你!」

小根子手裏抓了個人,又害怕輕扇,只能眼睜睜看着輕扇走遠,連這無辜的姑娘也不敢放開,小聲勸慰這嚇傻的姑娘:「姑娘別害怕,一會就放了你。」

大街上的人煙已經稀少了起來,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馬車噠噠的聲響就格外清晰,輕扇站在暗處,眯着眼看着歲末的馬車漸漸走進,好像守在暗處等待獵物的毒蛇,沒有絲毫她原本的純真可愛的氣息。

身後那些收了她的銀子,又屈服在她郡主身份下的地痞們蓄勢待發,小頭目還在一而再的保證:「.....咱們別的不會,壞了姑娘的名聲那可是隨便的事情,攔住馬車,滿嘴的髒話當着大街上這麼多的人一嚷嚷,沒事也給她說出來三分事,看誰以後還敢要這個小賤人.......」

輕扇嘴角就勾出淡淡的笑,陰影里顯得格外的狠毒。

她揚了揚手:「去吧。」可卻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猛然轉身,身後的黑暗裏只站着一個人,那人長身玉立,身形健碩,卻並不能看見表情,正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每一步好似都踩在她的心頭,她不自主的向後退。

胤禩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好似早就料到會這樣,又好像如釋重負一般,讓輕扇格外慌亂:「八哥,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

胤禩淡淡的笑了笑,冷漠疏離,是輕扇從來沒有看見過的表情:「我早就知道,你從來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你會用盡手段。」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我說過,你若不做傷害歲末的事情,我們還是兄妹。」

輕扇尖叫道:「我不跟你做兄妹!我為什麼要跟你做兄妹!」

胤禩忽然想到上一世,不管當時他們是因為什麼原因走到一起成為的夫妻,後來他惹怒兩代帝王時,輕扇所做的一切都讓他動容感激,所以這一世他一直對輕扇頗多包容,但卻並不想在重複上一世的婚姻,因為連他們的婚事都是輕扇用了手段,讓他愧疚得不得不娶,不得不忽視老九的心,後來才知道不過是一場騙局。

胤禩淡淡的:「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那幾個混混我叫巡城兵馬司的人帶走了,會叫他們在大牢裏過上幾天好日子,你若是敢去求情搗亂那他們就罪加一等,還有,這事情我會跟太后說的,想來你近期是出不了宮的,另外,對老九好一些。」

有婢女上前扶住了輕扇,輕扇歇斯底里的喊著:「為什麼?為什麼?!我哪裏不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胤禩轉身緩步向前走去,為什麼?只因為不愛而已。

歲末的馬車就從這巷子口經過,卻並知道這裏還曾有過這樣一段故事。

回了家裏,大家照舊讓姐妹兩個好好的休息,並不打攪,等到晚上的時候照舊去尼珠氏的屋子說話,雲溪說的活靈活現:「.....我選了作畫,第一個做完.....後來宮裏的姑姑還跟我說了幾句,說我做的好,娘娘們都喜歡。」

現在的雲溪很會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總能引的尼珠氏和家裏上上下下的人滿目重視,尼珠氏聽的就很高興,對馬佳氏誇讚道:「大丫頭越來越有大家閨秀的氣度和風範,這也是你教導的好。」

馬佳氏明明高興,卻還端著,一臉謙遜:「額娘過獎了。」

歲末即不屑於拆穿,也不屑於表現,說的再多也不算事實,到最後要是結果差距太大,沒臉的也是自己。

雲溪高傲的眼神偶爾在歲末身上掃過,看她淡然如水又覺得可氣。

歲末對宮裏的情況是如實的跟科本氏講過的,科本氏見歲末無意表現,自己也不出聲,當是看戲一般看雲溪表演。

國柱如往常一般出了翰林院,才出了衚衕就看見保泰站在一棵槐樹陰涼下,不知怎的,那背影總有些寂寥,他整了整衣裳快步走上去行禮,保泰和氣的點頭:「聽歲末說你想外放做地方官。」直奔主題。

保泰對於歲末的這種叫法,好似藏着一種親昵的感情,讓國柱有些微的不自然,只是看到保泰那凌烈偏威嚴的模樣又將這一點心思拋到了腦後:「回王爺的話,是有這個打算。」

衚衕里吹來了清風,在這樣夏日的午後格外的涼爽宜人,樹枝搖曳,沙沙作響,保泰的目光看上去悠遠又深邃,聲音還是那樣的渾厚:「陝西的鳳翔府缺個知府,沒有南面的州府富庶,但我想你當不是去為了撈錢,那地方在渭水河畔,地勢平坦土壤肥沃,只是民風彪悍終南山上有幾窩土匪,容易干出政績,要不你就去那裏試試。」

沒想到王爺會替他考慮的這樣周全,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國柱回答的很乾脆:「王爺既然也說好,那就沒有什麼不行,國柱謝過王爺提攜之恩!」

保泰笑了笑,國柱這個人識時務有見識又果斷,很有前途,此去必定能一鳴驚人,他便點了點頭,上了馬,揚鞭向前跑去。

似乎唯獨只有這樣為心裏的人做一些事情,他才覺得不會那樣的寂寥,好像用這種方式存活在那人的世界裏,不被遺忘,或許慢慢的,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國柱回去的時候科本氏正在同歲末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商量著花樣子,母女兩個有說有笑非常和諧,國柱的臉上就更多了一些笑意,想到自過繼了歲末之後種種的幸運看向歲末的目光就越發的柔和鄭重。

科本氏和歲末也都看見了國柱,站了起來,科本氏笑吟吟的叫國柱看歲末的手藝,國柱笑着贊了一回,也不迴避歲末,說了保泰的事情。

歲末眼裏的訝異一閃而過,當時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保泰竟然記了下來,還特地給國柱辦妥了,這樣的情形她便越發的不肯說話,只是淡淡的聽着。

國柱和科本氏也看來歲末不大想提及這事情,國柱就不再多說,科本氏笑着對歲末道:「你瞧,西北那地方畢竟不是自己家裏,你阿瑪要是外放,你若不願意去就待在家裏,我給你多留些人......」

歲末堅決的打斷:「您說的什麼話,一家子人,阿瑪和額娘即去的我有什麼不能去,在說,秦從鳳翔發源后在咸陽建都,西安更是六朝古都,要是那地方真如平常所說一樣的差,那這些帝王又何必待在那裏,我是一定要去的。」

國柱笑着道:「行了,孩子既然想去,那就一家子都去,就當是長見識了。」

事情便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宜妃打量着眼前這個相貌清秀又氣質特別的漢人姑娘張秀,這姑娘的眼裏沒有絲毫的害怕毫不避諱的看着她,好像粗魯但又不讓人覺得冒犯,她渾身上下都透著青春的氣息,朝氣蓬勃,宜妃忽然就改變了主意,笑着拉起了張秀:「聽說你家裏只剩下一個老母在無他人,日子過的很清貧,我知道是老九無禮,你若願意,我願意補償,你就跟了老九。」

張秀的聲音很清脆:「九阿哥心中有人,張秀也不願做那第三者,但事已至此,張秀願意帶髮修行,此生不嫁,但願娘娘能善待張秀的老母。」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骨氣。

張秀投了宜妃的喜歡,宜妃就對她格外的寬容:「行了,我也不逼你,你在想想,先在我安排的地方住些日子在說。」

張秀咬着豐潤的嘴唇,看上去並不情願,但半響還是答應了下來:「娘娘是為我好!」

暴脾氣的宜妃和顏悅色的叫宮女帶了張秀下去,冷哼著叫了後面的九阿哥出來,看着無精打採的九阿哥冷聲道:「你聽見了沒,就是一個貧寒之家的姑娘都比那個輕扇懂事知禮,她把你灌醉,你又強要了人家張秀,你知道輕扇是去做什麼嗎?要不要我在和你細細的說說?!」

九阿哥沉默不語,他這幾日又消瘦了不少,越發的如女子一般有了文弱的氣息,八哥特地見了他跟他說了一回,他當然知道輕扇是去找歲末的麻煩。

宜妃看着九阿哥:「我在問你最後一遍,你確定要輕扇這麼個心不在你身上的人做你的福晉?你要是不願意還有反悔的機會!」

九阿哥一下子焦急了起來:「不!我願意!」

宜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閉上了眼:「機會我給你了,是你自己沒有把握好,以後自己的日子自己過,或好或壞,都往肚子裏吞!」

選秀結束下聖旨的那天風和日麗,這一次不同以往,先定的是皇子們身邊的側福晉和格格,聖旨到了鈕鈷祿府整個府上都沸騰起來,他們這樣的人家還是第一次接聖旨,大家即緊張又害怕敬畏,跪在地上聽那太監宣讀,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果然將雲溪指給了胤禛做格格,九月的時候就要過府,雲溪叫下人將早早準備好的銀子塞給了太監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比凌柱周旋的還要遊刃有餘,大家對雲溪就也多了幾分不明所以的敬畏。

送走了太監,眾人的心才平復了一些,雲溪眾心捧月一般走到了歲末跟前,居高臨下又透著憐敏:「八阿哥對你那麼好,怎麼給你連個格格的位子都沒求到,看來當時也只是玩玩你而已,到還叫輕扇郡主誤會了你,找了不少麻煩,不過你也別太在意,姐姐以後幫你尋個好的,雖然比不上皇子,不過也不會太差。」

耀武揚威,氣焰囂張。

科本氏先看不下去了,根本不叫歲末開口,將歲末拉到身後,笑看着雲溪:「大侄女操的心也太多了,歲末的事情我想還輪不上你來操心,侄女還是好好想想自己進門的東西該怎麼拿的好,不過一頂轎子,不知道裝的下什麼!」

歲末看着科本氏的背影覺得格外的溫暖,她也是有人保護的。

尼珠氏的拐杖在地上不輕不重的敲了幾下,幾人就都沉默了下來,尼珠氏又很快笑了起來,攜了雲溪的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走,進去說話!」

不過頃刻之間連下人們都對雲溪高看了一眼,對歲末就越發的冷淡,都往雲溪的身後湊。

但很快又有小太監小跑了進來喊著:「收拾收拾,接聖旨!」

眾人便一下都愣在了原地,看向了自始至終都淡然的歲末,雲溪的笑也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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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清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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