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合謀

第25章 合謀

徐凊兒長疹子那天他可是瞧見了,故才有此一問,杜薇卻忍不住把往眼珠子往上翻了翻,不過有很快翻了回來,語調平靜地道:「回殿下的話,這不是疹子,是凍瘡,跟我們家主子的是不一樣的。」

宮留玉似笑非笑地道:「秋日裡生凍瘡?我倒覺著是你主子染了你更可信些。」

杜薇微低了頭沒說話,宮裡折騰人的花樣多,徐凊兒先讓她捧著滾燙的高湯,等湯涼了后又說身上熱,又讓她干手直接托著一尺來高的冰塊,直到全化了,大冷大熱最容易生凍瘡,十三四歲的女孩皮膚細嫩,如此下來,沒多久就凍傷了,又沒得葯來治,只能由著它生了瘡。

宮留玉略想了想就明白過來,微傾著身子道:「可是你主子整治你了?」

他這麼一低頭,又有股子淡香從他全素絳紗袍里溢了出來,杜薇上輩子打交道的不是番子就是武將,只知道男人都是氣息濃烈,渾身臭哄哄的,就連自詡風流的文官身上也沒多好聞,要不怎麼說是臭男人臟男人呢?可偏宮留玉身上總是香氣盈人,和他待在一處倒也不覺著難受。

杜薇有些心猿意馬,怔了片刻才回道:「談不上整治,告誡一二罷了。」

宮留玉嘆了聲,背著光的身影被拉的愈見修長:「可憐見兒的,手都傷成這樣,還不算整治,非要去了你的命才算嗎?」他輕輕一哂:「反正徐家二房倒台不過是頃刻的事兒,沒了娘家撐腰,空留個美人的名號能濟得什麼事?」

這便是把徐家二房的境況挑明了說,杜薇不知道他意思,不敢隨意地接話,只能裝作沒聽見後半句,順著他的意思道:「宮裡當差是得小心著些,不然動輒就是要命的事兒。」

宮留玉輕蹙著眉,似乎很是不喜她的裝傻,轉瞬卻又流出笑意,半真半假地道:「一個不慎,自然是要丟命的,你一樣,你們主子也一樣,你說說,若是讓你選個死法,你想讓她怎麼死?」

杜薇聽出他含笑話語底下的陰戾,心裡急跳了幾下,故作驚慌地道:「殿下說笑了,奴婢怎麼敢存了這種心思?」

宮留玉目光盈盈地在她雙手上流轉了幾圈,略微沉了幾分,帶了些不愉的顏色,才半是嘲弄道:「我若不是開玩笑呢?」

杜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垂著頭不作聲。

宮留玉忽然眨眨眼,轉了話題道:「我說了,我瞧你很是入眼,府里也缺這麼個靈巧人,不如來我府里怎麼樣?」

杜薇想到宮留善上一世說的也是差不多的言辭,心裡積鬱之氣一衝,也抬眼笑了,半是打趣半是譏諷地捏著他的話柄道:「奴婢可不敢,生怕您一個不喜歡,就讓奴婢也挑個死法。」

宮留玉還未曾見她笑過,雖不是真有十分的笑意,卻也顯得人都鮮活了起來,不再是那幅木樁子的模樣了,他湊近了幾步,抬手輕輕拖了拖她的下巴,拇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下唇畔,他驚覺自己失態,連忙放開了手,心不寧神不敬地退了幾步,抬眼看著遠處亂飄的流雲,嘴裡淡淡笑道:「你這脾氣真是娘胎裡帶出來一般的古怪,剛硬又不好打磨。」

杜薇也被他沒個定數的動作嚇了跳,忙忙地退開,才道:「殿下多心了,奴婢不敢當。」

宮留玉揚眉道:「你可還記得那日老六說得話?他說不會輕易饒過你,定然不會輕易放了你,那可不是個愛說空話的主。你不是不想跟他嗎?可沒人護著,你只能由著他搓圓揉扁。」

杜薇別過臉,借著這個動作擋住滿臉的嘲諷:「殿下覺著我拒了六殿下,就一定會應了您嗎?」她剛說完,就覺得雙唇一暖,被他用食指抵住。

宮留玉伸出根玉白手指抵著她的嘴唇,欣欣然笑道:「別說我不愛聽的話,本來我只存了二分的心思,你非這麼擰著,如今倒成了十成的想頭,這般敬酒不吃吃罰酒,有意思?」

杜薇低頭看著他圓潤整齊的指尖,見他雖是帶了笑,但眼底卻密布了深邃的陰霾,猶豫片刻,還是違心地閉了嘴。

宮留玉收回手,見她神色抗拒,嘆氣道:「罷了,等徐府二房一倒,你就知道厲害了。」

杜薇繞過這個話題,問道:「您今兒個遇到我,不會就是敘些有的沒的的閑話吧?」

宮留玉慢慢道:「也沒什麼大事兒,只是讓你幫著送你們美人一程,讓她早早歸了極樂,省得留在塵世受苦。」

這話說的慈悲,可透出的意思卻讓人不寒而慄。杜薇一副見了鬼的神氣:「您莫不是犯了癔症?怎麼在宮裡隨便拉個人就讓她幫您殺人?」

宮留玉笑笑:「你會的,對嗎?」他垂了眼眸道:「就是為著你自己,你也會的,她不死,你就得被她生生折騰死。」他目光落在她臉上,卻別有深意:「那日她身上穿的百子衣,就是個好例子,反正你都害她出了丑,可見是個沒甚忠心的,想來要了她的命對你也不難。」

杜薇沒想到中秋那晚他就對自己留了心,心裡暗悔自己沉不住氣,又暗驚他連這點小事兒都上了心,腦子裡糾結一時,才抬起頭試探道:「我們主子如今不得聖寵,又損了容貌,您又何必這麼斬盡殺絕?」

宮留玉把玩著腰間的系著的葫蘆,手感有些澀澀的,不如當初那個瑩潤,他微蹙了眉頭:「我說了,她不死,你就得死。」他抬了眼皮,譏諷道:「你不做,自有別人來做,左不過一個低等的宮妃罷了。」

杜薇這輩子再不願摻和到這些爾虞我詐里來,可形勢比人弱,想不低頭也不能夠,只能福身道:「承蒙殿下瞧得上眼,奴婢儘力配合就是了。」

杜薇心念轉得快,如今已經暗暗盤算徐凊兒死後自己的退路了。

說來她的生生世世真是無趣,她前世幫著宮留善用羊皮影兒冒充馬皇后欺瞞宮重,這才得了宮留善的賞識,一路平步青雲,如今又要幫著宮留玉害了徐凊兒,都是為著那皇上的名號爭來奪取,如今不過換了一個人,只不知道這個是完事兒后就殺了她,還是像上輩子一樣,等她沒了用處再除掉。

宮留玉見她神色迷惘了片刻,很快又回了神:「您既然敢說出這話來,那必然是有了十成的把握,我配合著就是了。」

宮留玉滿意點頭,轉身走了。其實想殺徐凊兒不必費這麼大的周章,他就是想知道杜薇會怎麼做,如今看來,倒是找對了人。

杜薇站在原地繞了會兒,這才收起一肚子心思提著水桶去了。

秋日裡的事情繁雜且多,無端惹出人愁緒來,先是徐年開因為當初督造不力,導致皇陵滲水,被罷官抄家,這是天大的罪過,就連徐府大房都不願意出手相救。

再是徐凊兒身上紅腫潰爛一直不見好,每日先是疼再是癢,她漸漸覺察出不對來了,但一離那膏藥就更加難受,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使著。她全身爛的都見不成人,整日只縮在內寢里,除了綠環,誰都不讓進去。

如今穠華院因著長久地無人打掃,早早地就顯出了凋敝,上下人心早就散了,只恨徐凊兒如今佔了個主子的名頭,讓他們連奔個好前程也不能夠,只能一日又一日地苦熬著。

杜薇好容易得了清凈,就借著領份例的名頭去了尚功局,近來無甚重大節日,但過幾日就是瑞貴妃的生日,皇上和瑞貴妃相伴多年,如今雖不常在一處,但皇上對這日子也看得甚重,早早地就發下話來,要趕製瑞貴妃那日穿的吉服,尚功局一早就忙活了起來,就連尚功都特地親自來督造,可惜做了好幾套都給打了回來,不是嫌太艷就是嫌太俗,連帶著尚功都跟著挨了不少斥責,鎮日的著急上火。

杜薇手裡拎著領來的份例,走到針工房的門口,就聽臨窗的兩個綉娘抱怨:「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不知什麼紋樣才能入得了瑞貴妃她老人家的眼。」

另個撇嘴道:「誰知道呢?牡丹不愛,鳳凰不愛,朱雀不愛,紅的不愛,金的不愛,鳳穿牡丹嫌太俗,蘭草臨溪又嫌太素,前後綉了有五六種紋樣了,次次都說不好看,眼看著就要到壽辰了,這不是與咱們為難嗎?」

頭先那個正要符合,就聽後面一道威嚴冷淡的聲音傳來:「敢背後議論主子,你們兩個的命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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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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