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柔弱小書生

唐小虎生於富商之家，小蚊子的爹曾當過縣令，小竹子則是書香門第，三人從小過得姑且是順風順水，沒出過多少次遠門，今次的杭州之行是他們為數不多的遠行之一了。

唐小虎為了過得自由，連拉馬車的馬夫都是從外面雇的，而小蚊子和小竹子也只是帶了一個小書童。

四維書院開學的時間是春季，唐小虎找了個提前去適應環境的借口，還沒入冬就已經奔赴杭州了，幸虧有兩竹馬捨命相陪，不然他鐵定要悶得慌。

有那麼一些人，他們陪在你的身邊，時間是烙印，感情是永恆。

「伯虎伯虎，去到杭州你有些什麼打算？真的去四維書院念書嗎？」

湊在一個馬車裡搖骰，所謂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小竹子卻輸得幾乎要剩下褻褲，現在只好披著毛毯繼續再戰。

唐小虎坐在一堆衣服上面，搖骰：「四維書院一定要去的，我娘派了人在那邊看著。不過幸好提早來了，在進去之前我還有時間去找秋香。」頓了頓，他磕下骰盅，「大還是小？」

小竹子裹成一個粽子，只露出個腦袋，死死地盯著骰盅，半晌才猶豫道：「小。」

唐小虎打開骰盅，挑眉笑了：「四四五，大。枝山，脫了你的褻褲吧，雖然不值什麼錢，可總得抵押著等你回頭拿錢來贖。」

小竹子顫抖了：「這個不太好吧，我現在渾身上下就剩褻褲了。衣服在別的馬車上，萬一有什麼突發事情了，我光著身子太丟臉了。」

「你可以披著毛毯出去，我不會嫌棄你的。」

唐小虎很是堅決。

小竹子難以下手，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默默看書的小蚊子。小蚊子撫著額頭嘆了一口氣，道：「枝山，我早跟你說過不要跟伯虎賭了，你是自作自受。」

小竹子扁嘴巴，欲哭無淚：「征明，我知錯了。」

小蚊子挑起眉，伸過手去捉住唐小虎的手，猛地一抖，衣袖裡就抖出了幾個骰子。小竹子立即把它們撿起來，仔細一看，發現骰子上不是全都是大點就是小點。

小竹子怒火中燒，撲過去掐住唐小虎：「血債血償！你快以死謝罪吧！」

唐小虎被掐得連翻白眼，痛苦道：「好好好，我自插三刀。」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唐小虎掀開帘子，循著聲音看過去，過了一會兒才把頭縮回來，撇撇嘴道：「枝山，你真是長了一張烏鴉嘴。」

小竹子愣住。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唐小虎已經把衣服丟過來：「快把衣服穿上，麻煩來了！」

小蚊子放下書，微微皺眉。

「哎呀，這是什麼大戶人家的馬車？我們真是走了財運，遇了一家又一家。車上都是什麼人，快給大爺滾下來！」

話畢，車帘子就被掀開。

那一瞬間，盤腿坐在帘子前的唐小虎已經一伸腿，毫不留情地把探進來的腦袋踹了出去。下一刻，三人就跳出了馬車。

馬車周圍已經被一群衣衫不整的莽夫大漢包圍住，不遠處，一個人正與這些莽漢打鬥著。

一個獨眼龍大腦袋的傢伙蹦出來，兇狠地瞪著唐小虎三人。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只是「錢」字還沒說完，小竹子已經一拳把他揍趴下了。

收回拳頭，小竹子兩眼發光，笑得很是無邪：「伯虎征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山賊？好威風啊！」

唐小虎一拳幹掉一個，小蚊子也氣場逼人。

看這三人一身讀書人的裝扮，這些山賊以為又撞上了寶，這些人會和剛才的那個書生一樣廢柴，可惜……唐小虎想、小竹子自小愛混，小蚊子被迫跟著混，混到哪裡都會混出個名堂，哪裡都能惹出火。

在他們七歲的時候，三個闖進了一個洞穴，原因是追兔。等把兔子捉到了，三個人便已經來到了洞穴深處。

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池子，碧水如翡翠，小小的蓮葉如玉，實在漂亮極了。

池子旁坐著一個人，一身勁裝，臉容英氣冷峻。

這個人迷路了么？七歲的唐小虎疑惑地看著這個人。

這個人是死掉了吧。七歲的小蚊子微微皺眉看著這個人。

這個人皺起眉來和征明好像！七歲的小竹子看了看旁邊微皺眉的小蚊子，再看著這個人，心裡偷笑。

那時的他們不知道，這只是初遇，只是開始。

後來，這次成了傳授他們武功的恩師，促成了痞子進一步養成，從此唐小虎和小竹子就依仗一身本領天不怕地不怕，只管到處混。而小蚊子將此人的冷酷學得出神入化，簡直就是這人的山寨版。

總的來說，這人的確是誤人子弟了。

「敢找小爺要錢？先問過我的拳頭再說！」

唐小虎在女人面前風流，在男人面前霸氣，除了在小蚊子前外。

輕輕鬆鬆地把山賊全部打趴后，那邊的人也已經脫困，進了一輛馬車很快又出來了。只是出來的時候，抱著一個人。

他瞧見這邊的三人，立馬走過來。

這時，唐小虎他們才看清楚了這個人——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身寶藍色勁裝乾脆利落，走路輕快帶風，絲毫不拖泥帶水，一看就是武功高強的人。而他的懷裡抱著同樣是一個人，翠色衣袍，雙目緊閉，似是昏迷不醒。

「在此遇到三位兄台實在太好。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幫忙照看一下這位兄台嗎？」

唐小虎和小竹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呆住。

只有小蚊子依舊冷靜從容，點頭：「兄台要去何方？」

「他的一樣重要東西被山賊搶了，如今那山賊逃脫不知去向，在下要去替他取回。」話畢，他朝三人抱了抱拳，然後離去。

良久，唐小虎和小竹子才回過神來，驚叫一聲：「師父！那是師父吧！」

小蚊子微皺眉，各給了兩人後腦一掌，淡聲道：「師父不可能這麼年經，跟了他這麼多年也看著他老了吧。」

唐小虎揉揉後腦，道：「雖然師父看起來比他年長些許，但過了這麼多年，我真的覺得他沒老多少。」

小竹子也認同地點點頭，道：「可剛才那人簡直和師父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小蚊子是神似，可他是形似！」

小蚊子淡淡地看著那人離去的方向，道：「約莫他和師父有些淵源吧。待他回來后我們再問清楚吧。」

驚訝完這個，又有另外一個驚訝了。

他們看著男子放下來的人，實在有些不敢置信。

「枝山，我總算看見一個比你還像女子的男子了。」唐小虎感嘆地看著眼前這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不過還是你妖孽些，他大概很柔弱。瞧，他的皮膚好白，腰也好細。」

小竹子其實長得不像女子，唐小虎此話，源自於他長了一雙桃花眼，一雙很招人的桃花眼。他的五官長得十分精緻，其中夾雜著七分邪氣三分英氣，所以才說是妖孽。

而面前這個書生，面容也十分精緻，柳葉般又細又長的眉，挺直小巧的鼻子，紅潤的薄嘴，優美的脖頸……不如不細看的話，真是難以分辨出性別。

小竹子從小因為外表受創，心裡長了刺，最恨別人說他像女人。唐小虎是明知故犯，自作自受，被小竹子掐得幾欲斷氣。

既然被拜託了，他們只好原地逗留，等那人回來。而書生一直昏睡，絲毫不見起色。等到夜晚，那人仍未回來。

幸好三個人早有準備，在入夜之前就捕到了幾隻山雞。這時，正趕上了時候，三人便起了火堆，圍在一團烤雞。

待他們填飽了肚子，打算把留下的雞腿拿給書生的時候，才發現書生髮熱，而且不是一般的熱。

聽著書生混亂的囈語，三人有些無措。三個人從小練武，底子厚，身子硬，長這麼大小痛小病都少，所以從不知道該怎麼照顧病人。

「這樣不是辦法，前面有個小鎮。我們連夜趕去，應該能找到大夫的。」

只是……還沒有等到人回來就先行離開，實在有些不厚道。

思忖了一會兒，三人決定把一個車夫連同一輛馬車留在這裡等人，而他們帶著其餘的人趕去前面的小鎮。

在馬車駛入小鎮城門的時候，唐小虎探出腦袋來看情況，只見街上雖不是太熱鬧，但也有幾個行人。

招了一個人過來問到了醫館的位置，馬車又開始向前進。

唐小虎剛想縮回腦袋，眼角卻掠過了一抹白色的影子。他下意識地看過去，只見後面有一個白衣人抱著琴緩緩走過大街，雖然只能看到側臉，那清麗淡雅的顏容還是一瞬間把唐小虎給攝住了。

剛想招手叫人，正在前行的馬車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僅僅一眨眼的時間，那白衣人已經不見了。

唐小虎激動地縮回腦袋，道：「停車，快停車！我看見秋香了！」

「秋香？怎麼可能，她應該早回了杭州啊！」

「反正我就是看見她了！」

小蚊子皺眉道：「伯虎，你先別急。現在把他送到醫館才是當務之急，反正秋香不可能趁夜離開，到了醫館你再去找她可好？」

唐小虎有些心急，可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看見書生病得糊糊塗塗，深知他的病拖不得，只好點頭應允。

待馬車到了醫館前，唐小虎第一時間跳下了馬車，沿著原路跑回去。心裡一直想著秋香，嘴裡一直叫著秋香，他以為這樣秋香就會出現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