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選擇

第六章選擇

想容依舊是一身白衣,明亮的眼眸遇上我熱切的目光露出几絲閃光,她一邊走著一邊撥弄額前地秀髮,無限風情就在她那不經意的動作下展露,把我七魂六魄都帶走了。幾個月不見,她出落的更清麗了,不過從她神態可以看出對我感情還沒有變,我一顆吊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與想容同行的年輕男子,從外表來看他任何地方都不遜於秦風,走路步伐,神態,臉型,都非常相似,甚至在刻意的模仿秦風,不知道他品性是否也如秦風一般虛偽。

想容平靜的看著月兒,也不知是生氣還是不在乎,只是靜靜地站著不說話。而我與那位男子,也是大眼瞪著小眼,相互看不習慣。

月兒倒也聰惠,見氣氛不友善,深吸了一口氣,在想容面前福身道:「姐姐,我爹是建康刺使,他要我替他向花大人與姐姐問好。」

想容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微笑道:「原來是月兒妹妹,快,快裡面請,真是怠慢你了。」說完后,她給了我一個嗔怒的眼神,親切的拉著月的手往裡走。

看來想容對月兒到來肯定有些不滿意,同時又說明非常在乎我。我無限陶醉抬頭挺胸,咳嗽幾聲,挑釁的望著那男子。

「哼。」他轉身對著我擺了下衣袖就走開了。我自覺無趣,聳聳肩也跟著入屋內。

客廳內,待上了幾壺好茶后,想容大方的指著那男子對我介紹道:「這位是我爹友人之子長安曹雲翔。」我客氣的連呼久仰久仰。

「而這一位,是,是我的同窗,姑蘇周成。你們倆先在這坐坐,爹爹馬上要回來了,我與月兒進房裡去說一會話。」

曹翔聽完介紹后竟然客套話都沒說,一臉沉思地站著一動不動。等想容與月兒的身影消失后,他才問道:「周兄,你在九月時可曾經去過宣城?是不是還遇上過一對與你強購一套宣筆的表兄妹?」

怎麼會怎麼巧,又遇上個對我有所了解的人。我點點頭,道:「曹兄是指秦兄與曹小姐兄妹吧。」

「果然是你。」曹雲翔露出一絲苦笑道:「周兄,說實話未知你姓名前我本不將你放在眼裡,可現在我此行怕是要失望而歸了。潔兒正是舍妹,秦風亦是我表哥,他倆對你的事簡直是了如指掌,而表哥現在已經把你當成最大的對手,對你的評價非常高,表哥的眼光非常准,我也相信他絕不會高估你,所以我說自己沒多少希望了,唉。不過,周兄,你若想輕鬆取勝怕也不易,為了想容,我一定會儘力而為。」

花羽商應該把我會到來的事告訴曹翔了,甚至暗示誰才華高誰就可以娶想容。曹雲翔有多少才學我雖然不知道,但既然他既然對偽君子秦風非常崇拜,處處模仿,想必也就是因為比不上秦風。我現在連秦風本人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比他差的人。這種事自己心裡想想還行,嘴上絕對不能說出來。我施禮道:「曹兄抬舉了,秦兄我自認不及,曹兄也應該不比他差多少。最後,為了想容,我也絕不會留情面。」

花羽商回來的時候剛好是午時前後,他馬上吩咐人準備了一頓非常豐富的午餐,飯桌上我和曹雲翔都不約而同的剋制著少說話,而花羽商也心理有數,只是與月兒不斷的說了些家常,氣氛還算融洽。

飯畢,花羽商咳嗽了一聲,正在相互調笑的想容與月兒瞬間就停止了嬉鬧。花羽商對著我與曹雲翔道:「我對你倆都很滿意,你倆來此都是為想容,想容要嫁當然要選最好了。現在,我出三道題目,輸者趁時間寬餘,早點回自己家中過年吧。」

「請世伯出題目。」「請大人出題,為了想容,我不會輸。」

「恩。第一題:書畫。馬上入春,梅花此時開地正盛,你倆就以春和梅為題,作一副字畫,時限為一個時辰。我叫下人馬上去準備兩份文房四寶。」

在花羽商說到書畫時,我有一陣強烈的預感自己會輸,可是卻沒有把握住。甩甩頭把雜念排除,安慰了自己幾句,握起筆開始認為的作畫。

一個時辰過後,畫差不多接近尾聲,最後根據畫中內容,在邊上題了一句詩。等我抬起頭時,曹雲翔早已完成了,花羽商正津津有味的觀賞著他的作品。

我走過去把自己的畫平放在花羽上身前桌子上,順便也開始觀賞曹雲翔所作,看罷我懸著的心就放下了,這局應該會判不分勝負吧。

在焦急的等待中熬過了半個時辰后,花羽商擺了擺手示意我們四人坐下,隨後開口道:「這一局,周成輸。」

「什麼?」我惶恐的叫出聲。

「爹爹,我覺得,我覺得周大哥的畫不比曹世兄差,爹爹你再仔細看看。」想容也急切地幫我爭辯著。

「你們都給我坐下,我現在就來講解為什麼周成會輸,而且肯定讓你們心服口服。我先說雲翔的畫。雲翔邊上題的詩:幾點梅花添逸興,鶯感春風百囀鳴。這句詩把整副畫內容都囊括,有畫龍點睛之效。地下是一棵梅樹,樹上每一朵花的每片花瓣,每根莖,每一絲紋路都清晰可辨,而且顏色,陰暗處理地都恰到好處。天上的幾隻鶯是畫的更讓人佩服,也許天氣冷暖有些偏差,但在某個時間梅花開時有鶯飛也是可能的,瑕不掩瑜。這幾隻以一個圓形在天空饒著圈,這就是百囀鳴。而且鶯各處都畫地惟妙惟肖,實在是一副佳作,不愧是以細膩而著稱的技法派宗師水月大師的得意門生。」

對天下幾位擅丹青名家我一個都不了解,但既然能叫宗師,應該是貨真價實的。不過這名字似乎有些奇怪,遊學時教我作畫的那位先生說過,天下畫派大致分技法派與意識流。而技法派是以有形為主,這水月就是水中月,怎麼會是技法宗師?這次的比試也許就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技法派與意識流的最初地爭鬥吧。不過這些都不是現在的我應該去關心的,想了片刻后道:「大人,那學生這副畫又輸在何處?」

「周成你題的詩:春隨香草千年艷,人與梅花一樣清。與雲翔所題有異曲同工之妙。你所畫是一女子右手輕輕拖住了花朵,臉湊在樹枝前聞花香。那種無限臃懶風情萬種之姿被你畫的淋漓盡致。而那女子的眼睛卻望向不遠處那條路的盡頭,是在期盼著情人或者丈夫過年時歸來,整副畫中蘊涵著無限地思念。這女子也意指想容幾天前的情形,而且相貌與想容也有三分相似,應情應景,意境深遠,實在是上上之作。若賣到字畫店中,周成的畫比雲翔的畫貴不止十倍。」

想容一臉喜色,問道:「爹爹,既然周大哥畫的好,那為什麼還是輸了?」

「唉,周成輸的確實有些冤,不過輸了就是輸了。我剛才題目以梅與春為主題,周成主題是人,是感情,梅花在人面前黯然失色,偏題了,所以會輸。」

「曹兄,恭喜你贏了。」雖然沒拿下這局,心情也不好,但只能怪我自己不小心,當然也不能失了禮數。

「周兄,這有什麼好恭喜的。」曹雲翔嘆口氣后道,「我贏了你一局,卻輸給了你在丹青上的造詣。」

「好,第一局雲翔勝出,沒人不服的話我們繼續第二局。」

曹雲翔雖然贏了,但輸了更多。而我呢,自然也沒什麼好起勁的,想容與月兒肯定是站在我一這邊的。

花羽商見沒人說話,沉默片刻后道:「既然沒人反對,進入第二局:對弈。」

聽到下棋,我提到胸口的心終於放下了,暗暗鬆了口氣。這局我基本上是穩拿了,就算此事秦風在,我也不會怕了。

「世伯,這局我放棄。」曹雲翔站起來道。

「為何?你應該不曾與周成見過?怎這般對自己沒信心?」

「世伯有所不知,小侄除了知道下棋規則外,連粗淺的手法都不懂,這叫我如何下手。而且周兄與我表哥對弈過,周兄的棋藝我心中有數。」曹雲翔沮喪的回道。

「恩,如此這第二局便是周成勝出。」

「好耶。」月兒高興地忍不住叫出聲來,想容也向我遞來深情的目光,可是我卻不敢迎上去,第三局,我該怎麼辦。

「第三局,琴技。」

這一個聲音,彷彿魔鬼般把我靈魂抽離,這是來自地獄的索命聲。從剛開始我好象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我感覺自己會輸。老天,我詛咒你,為了那句對一個女子的誓言,你就忍心讓我去傷害另外一個女子的心嗎?

「大人,第三局可以換一個題目嗎?學生答應過一個人,只有在那人面前我才會彈琴,大人,換一個題目好嗎?」我哀求著道。

「換?怎麼換?剛才第二局雲翔不擅長就直接認輸,而你現在竟然可笑到要我換題目?我問你,是那個人重要還是想容重要?你自己決定吧。」

「大人,想容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就算捨棄生命我也要得到想容。可是人無信而不立,大人,你當年發下誓言對想容夫婿的要求,你可曾有過改變要求的想法?」

「周大哥」。想容的眼睛泛紅,我的心也在這一刻碎了,我閉上眼睛,抬頭道:「想容,你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啊。」

我能夠聽到想容跑出去的聲音,可是我不敢睜開眼睛看,我怕,我怕自己忍不住。

「罷了罷了,我也想強迫你,你馬上收拾東西離開,以後都不要來了。恕我不能奉陪,雲翔,你跟我來。」

房間里只剩下我與月兒。月兒掏出懷中的手帕,默默的幫我擦著眼角。「月兒,我真的錯了嗎?我真的錯了嗎?」

「公子,月兒會一直陪在公子身邊的,月兒不會離開公子。公子,你不要傷心了,月兒心理也會跟著難受,月兒也想哭。」月兒說著說著把頭靠在我肩膀上,哽咽了。

「月兒,我還有你,我只有你了。」我緊緊的抱著她道:「我們收拾東西離開吧。」

馬車從北門出發向著姑蘇方向前進,月兒知我心情不好只是依偎著我不說話.我輕輕推開窗戶,道路兩邊樹枝上還沒完全融化的雪如我臉色般呈現出一種蒼白,陣陣涼意讓我頭腦清醒多了,半個時辰前花家守衛那幾句話我又在我耳邊響起:公子,距那天比試已經三天了,三天里公子三餐時間都會來求見,一共九次。就算我們這些下人也能明白你的心意。可是公子,大人正在氣頭上,小姐也已被大人嚴令不可與你見面,所以公子還是早點回家去吧,公子現在每天都出現大人知道是更加煩心,越想就越氣。還不如過段時間再來,時間長了氣也就消了,也許會原諒你的。

我有些難以理解花羽商為何對我意見會這樣大,記得上次見面他是真正的看重我,可現在算什麼?他堅持著對想容夫婿的要求,而我堅持著對李香凝的誓言?難道我真的錯了嗎?不,我沒有,我堅持的是值得堅持的東西。對,是他錯了,他看重我的才,更甚於我人。那麼蘇行天是不是也……

「月兒,你爹當年招親,沒要求家世,相貌,只求才學,也就是希望你夫婿以後有所成就。若我明年沒考取功名,你爹也許會阻止你與我的交往,到時候你……」

「不會的,不會的。」月兒一個勁的點頭,眼淚也隨著滴下:「公子你一定會高中的,就算不中爹爹也會我與你一起的。公子別說這這樣的話,月兒害怕,月兒害怕啊。」

我又再次陷入迷茫,也許以前月兒只是奉父母之命,可現在她對我感情差不多是非我不嫁了,但她仍然不敢違抗她父親的命令。

「停車。」我叫嚷道。隨著馬匹一聲嘶鳴,車子停下了。我起身準備離開,月兒拉住我的衣袖哭泣道:「公子,你要去哪?公子你不要月兒了嗎,你不要月兒了嗎?」

「月兒,我現在腦袋非常混亂,我想一個人走回家。你暫時不用去,你和車夫直接回建康吧。」我不顧她的拉扯與哭訴,狠心的跳下了馬車對車夫道:「好好看著你家小姐,不要讓她亂走,你們直接趕車回建康,蘇大人那我以後會作解釋。」

「公子,月兒想和公子一起走,月兒不想離開公子,帶著月兒,帶著月兒。」她的身體已經被車夫緊緊拉住,可是她的手還是不斷向前伸,想抓住我,卻夠不著。

「月兒,我不會負你的。」說完后我就轉身飛奔向前,我不敢向後看,真的不敢。隱約間我聽到車夫的焦急聲:小姐昏過去了,大家快馬加鞭回去。

月兒啊月兒,不是我想讓你傷心,自與花家鬧翻,我實在找不到去考功名的理由了。而你爹呢,到時候也不會看上我這個一清二白的人吧。長痛不如短痛,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行屍走肉般走走停停五日後,我終於望見姑蘇城了,原本低落的情緒就在踏入這片鄉土時也變的熱切。城內一切如舊,只是多了點氣氛,過年的喜氣。一片鄉待酒澆。風又飄飄。雨又蕭蕭。今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家,我又回來了,母親,我可以在你懷裡放聲哭泣了,母親,孩兒過的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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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文採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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