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喪平地起驚雷

周曉玲是個農村女孩，今年17歲，初中畢業后沒有考上高中，於是就早早的進入了社會。她不想像別的女孩那樣進電子廠或者去餐館當服務員，於是家裡就託人給介紹到了一個民營劇團里當兵。

這個當兵不是參軍，而是去劇團里跑龍套，還是那種最沒技術含量的龍套，一般就是宋兵甲、丫鬟乙之類的，沒有唱詞，沒有念白。她只需要稍微學習一下走台步，上場的時候看著像那麼回事就行了，其他時候大多面無表情地站在主演身後，看著台下的觀眾，默默發獃。

她所在的團是個曲劇團。曲劇，是流行於中原地區的地方劇種，在邙嶺地區，更是第一大劇種，很受老百姓的喜愛，不論婚喪嫁娶，紅白喜事，人們都願意請一個劇團唱上三天五天的。

周曉玲其實不喜歡曲劇，她更喜歡流行歌曲或是港台言情劇，她一直覺得一幫人塗著花里胡哨的臉，站在台上拉著長腔，唱一些淺白而又庸俗的故事很傻，只是這個活畢竟不重，除了常常下鄉演出，吃住艱苦了一點外，比進廠要輕鬆得多，也就沒想著要換個營生。

她有點偏胖，所以團長很少安排她演丫鬟，大多是穿著皂衣演演衙役或者小兵，除非某場戲需要出場的丫鬟太多，才會讓她扮上站在其他丫鬟後面，盡量不要影響觀瞻。今晚的演出就是這樣，這場戲少有的需要七八個丫鬟。

主家是這個村有頭有臉的人物，老母親高壽而終，這是喜喪，按照慣例，要請一台大戲，連唱三天，直到把老人送走入土為安。

周曉玲的團在民營劇團裡面，名號是響噹噹的。團長是個很有想法的人，對演出質量要求很嚴，很多主演都是他從事業單位的劇團挖來的，樂隊人數甚至超過很多縣市職業劇團，自然而然的，他的演出價格也跟著水漲船高，一般的老百姓根本請不起。

他們在這裡演出掛的牌子是「洛州市曲劇團」，這自然是假的，這塊牌子可是屬於市團的，人家的演員也都是角兒，他們根本比不了，這是主家要求的。民營劇團大多有很多橫幅，演出的時候拿出來讓主家挑，想掛什麼掛什麼。

這是最後一齣戲了，演的是大型古裝劇《潘閣辭朝》。最後的梅林拉靈一場，除了唱白臉的主演外，其他的都是龍套，不過有幾個是有台詞的，這不包括周曉玲。她和其他幾個人演的是扶棺的丫鬟，說是扶，其實在舞台上就是抬，總不能還要扮上幾個抬杠的吧，要這麼整，哪個劇團都吃不消，所以很多生活細節，到了舞台上都是經過藝術加工的，台下的觀眾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成了。

在戲劇舞台上，經常也會出現棺材，大多是弄竹竿或是木棍綁成棺材大小的框子，罩上罩子，這就算是棺材了。但是周曉玲的團長是個精細的人，他團里的棺材道具，是找人用三合板訂成的，外面刷了黑漆，檔頭上也畫了壽字，不走近了看，還以為是個真棺材呢。

周曉玲站在檯子的最後面，一手抬著道具棺材，一手隨著音樂擺動，腳上還得踩著鼓點表示趕路，心裡把團長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雖說這棺材是三合板做的，並不重，而且還是四個人抬的，但架不住時間長啊，舞台上又不能換手，這一會兒下來，手腕已經酸的不行了，只盼著早點結束。

她聽了一下主演的唱詞，失望地發現這場戲才剛過一半，後面還有一大段唱呢，這下她連唱白臉的主演都罵上了，雖然這主演平時為人和氣，對她也不錯，但你個老不死的怎麼就不能唱快點呢。

她索性就偷起懶來，手臂搖擺的幅度小了，腳也抬的低了，腳尖甚至都沒有離地，動作嚴重變形，沒有一點的美~感，再加上她那豐滿的身材，就像一個肉~球一樣的物體在台上蠕動。雖然正中間的觀眾看不見她，但是位置稍偏的觀眾就已經被她分散了注意力，開始指指點點、哄堂大笑，中間的觀眾莫名其妙，也紛紛扭頭詢問他人。

團長是主演，這齣戲一般都是他來演男一號潘閣，現在演出即將結束，不用再出場的演員都已經開始卸妝，但他還需要在最後時刻出場一次，宣讀聖旨，給這齣戲來個大圓滿的結局，因而，他也就不能卸妝，只是拉下髯口坐在後台休息抽煙，突然他聽到台下嘈雜不堪，走到舞台旁邊拉開幕布偷偷向下觀望，見觀眾都在對著舞台指指點點，這可不像是看到精彩之處，反響熱烈的樣子，他把目光移到舞台上，立馬就氣得火冒三丈。

又是這個周曉玲，要不是人情抹不開，早就讓她滾蛋了，好吃懶做不說，還不服管教，平時布置舞台或者拾掇道具，包括主演都在忙前忙后，她就干坐在一旁，要是不說她連手都不搭一下，還經常說三道四、怪話連篇。看在親戚的面子上，他一忍再忍，想著她剛出校門，年紀太小不懂事，也許再大點就好了。但是現在她已經觸及他的底線了，演出上不容馬虎，這是劇團生存的根本。

團長連連朝周曉玲擺手，但是也不知道她在低頭想事情還在直接在舞台上睡著了，根本就看不見，團長恨得牙痒痒，卻也無可奈何，他總不能現在就跑上台去提醒她，那還不把正直忠貞的潘閣，演成小人得志啊。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演出一結束，就讓她捲鋪蓋走人，得罪人就得罪人吧，牌子都被砸了還管得了那麼多？

周曉玲確實不是睡著了，她是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感覺棺材越來越沉了，難道手勁已經到了極限？她用餘光觀察了一下抬棺的其他三人，她們看起來也是抬得很吃力。周曉玲有點奇怪，這場戲她是第二次演，上一次雖然也累，但也沒有成這樣子啊，還有其他三個人，她們可不比自己，干這行時間不短，多少都有些基本功，身體也都不差，連他們都覺得沉那就是真的沉了？

就在周曉玲感覺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棺材底部突然開了，像是一個人壓掉了底下的三合板，掉在了舞台上，發出一聲悶響。棺材驟然變輕，抬著棺材的周曉玲四人一時失去平衡，四散倒去，舞台上頓時人仰馬翻。

周曉玲沒有徹底摔倒，她撞到了另外一個丫鬟身上，只是釀蹌了一下。定住身，她想看看從棺材里掉出的是個什麼人，這一看不要緊，只見那是一個穿著厚厚的壽衣的小老太太，眼睛突起，臉龐發福，嘴唇又腫又白，身上散發著難聞的臭味，顯然已是死去多時的死屍。

周曉玲用極具穿透力的女高音尖叫了起來，其他演員也發現了這個情況，紛紛驚叫著逃遁。

團長也被嚇了一跳，但他還算冷靜，連忙朝身後大喊：「燈光，燈光，快關燈，快！」

本來也想遁去的燈光師被叫住，不得已只好顫巍巍地回到控制台，撥動按鈕，舞台上的燈光暗淡了下來，緊接著，在舞台前方擺放的四個紫光燈卻突然亮了起來，這種燈是為了演出鬼魂託夢或者陰曹地府的場景時用來渲染氣氛的。

在昏暗的燈光下，四束紫光以不同的角度交叉照射~到了舞台的背景布上，其中有一盞燈，正好就對著舞台上那口孤零零的道具棺材和旁邊的死屍，燈光被擋住，在背景布上形成了巨大的投影，這景象實在是恐怖異常，讓人膽顫心驚。

台下的觀眾這才看清了狀況，也都驚叫著四散奔逃，甚至發生了踩踏，一時間，整個人群鬼哭狼嚎，好不凄慘。

「麻痹的，你開紫光弄啥咧？」

團長怒罵一聲，上前直接就拔了控制器的電源，舞台頓時一片漆黑，對面的靈棚方向傳來微弱的光，道具棺材和死屍仍舊隱約可見。

突然，一個黑影從台下翻身上了舞台，連滾帶爬地挪動到死屍旁邊，撕心裂肺地嚎聲響徹雲霄：「我的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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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帖子里的文字，笑道：「真能扯，小時候我們村也唱過這齣戲，我還是趴在戲台前沿上看的。最後那一場，用一把椅子倒過來，蓋塊紅綢子就能當棺材，怎麼可能裝東西，還是個屍體？」

解軍問我：「你們村的戲哪個團唱的？」

我說：「就我們隔壁村的唄，他們平時種地，閑了就組織起來給鄉親們演出，我一個近門兒還在他們團里吹過嗩吶呢。」

解軍不再理我，轉而問趙可慧：「能聯繫上發帖的人嗎？」

趙可慧滾動滑鼠，複製了一個號碼，說道：「我試試，對方資料里留的有qq。」

登錄qq，查找號碼，跳出來一個很可愛的女性頭像，大大的眼睛，帶著一個紅頭巾。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qq頭像了，自從解軍給我弄了一個qq號后，我曾經沉迷了一段時間，連cs都不怎麼打了，只是後來聊得越多就越是自卑，想著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實在不適合交朋友，心思也就慢慢的淡了。那段時間我加好友就專找用這個頭像的女生，總覺得能用這頭像的一定是一個活潑開朗，善解人意的軟妹子。

這人的qq網名叫「輕舞飛揚」，我好像見好多人都叫這名字，想必是一些能歌善舞的美女吧？

誰知解軍在一旁嘟囔道：「好土的名字，都用爛了，一看就是個自卑到極致的醜女。」

我不服了，反駁道：「你肯定是被叫這名字的網友給甩過，多好聽的名字啊，哪裡土了？再說了，人家怎麼說也是劇團的當家花旦，怎麼可能是醜女。」

「敢不敢打賭？」解軍挑釁地問道。

我去，你還來勁了，誰怕誰啊，我問他：「賭什麼？」

「誰輸了，誰就去泡她。」

「誰反悔誰就是王八。」

兩個巴掌拍在一起，這賭算是立下了。

「不對啊！」我反應過來，他輸了泡得是個美女；我要是輸了，那可就得對一個醜八怪甜言蜜語了。

我去，被這孫子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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