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現代日常番外（上）

6月10日

終於打完了！

柴溪看著電腦屏幕上終於滾動顯示出來的製作人員名單和之後的ED后劇情，一邊內心激動得無與倫比，一邊還得強自忍下這種興奮的情緒，沉默不語地等著那些劇情放完，然後以儘可能平靜的語調做完最後的總結。直到終於按下結束按鈕時，她才從椅子上直接蹦了起來。

這個拖了她這麼久的坑終於可以填完了！

正當她還興奮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人推門進來了，還沒等她來得及收斂，就聽見他冷哼道：「不過一個遊戲，至於高興成這樣么。」

「這不是一直找不到狀態嘛，」一邊說著，柴溪一邊拿起叉子從他手裡端著的那個盤子里叉起了一塊西瓜，「大聖你知道我卡關卡了多少次嗎？」

她本來只是隨口說說抱怨的，哪知道孫悟空真的答道：「在俺老孫回來之後，三十七次。」

柴溪：「………………」

好像還真是這麼個數。

她又算了算，如果加上大聖回來前她自己打的那些次數，大概都要上五十次了。

這對於她以前的狀態來說簡直是聞所未聞的，明明那時候都可以做到一命通關的，柴溪只能將其歸咎於這麼久沒練了有點手生，再加上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而擾亂了心神。幸而她還算是愈挫愈勇，這麼長時間通不了關反而讓她憋了口氣。

西瓜是她今天早上才從樓下買的，那家攤子的水果一向不錯，這個西瓜更是甘甜可口，新鮮得緊。

「所以你就在備考複習期間打遊戲？」對方的語氣總讓她想起她還在另一個城市的父母，柴溪接過裝著已經切成塊的西瓜的碗，將它放在了桌子上，轉頭來接著挨訓，「話可說在前面，不管你再怎麼說，俺老孫可都不會幫你的。」

「知道啦知道啦，我能自己搞定的。」

柴溪一邊關上屏錄軟體收起麥克風，一邊故作鎮定地說道：「正因為要考試，所以才要放鬆身心……而且不是有那麼句話嗎，複習期間產出的效率才最高。」

「你哪兒聽來的話，前面的倒是還有點道理，」孫悟空眯了眯眼睛，「俺老孫來陪著你放鬆放鬆身心？」

柴溪：「…………………………用不著了！」

「我已經放鬆夠了，這就去複習，」她從桌子上一把抄起課本擋在自己身前，緊接著又想起自己還沒完成的工作，「不，我還是先去剪視頻，不過沒關係，一會兒就好了，所以大聖你可以放心去忙你的事情。」

孫悟空看著她這反應，看上去也總算放棄了再逗她的打算，而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而走出了她的房間。

……她有點慌。

重新坐到電腦桌跟前的柴溪一邊和視頻作鬥爭，一邊思索著一會兒怎麼分配時間給課本和PPT。她已經成了簡單後期處理的熟練工，也沒忘把當時那各式各樣的死法剪出個小集錦放在視頻最後。等到實況視頻上傳完成，今天留給她複習的時間也沒剩下多少，但這下總算了了個心頭事。

柴溪拿起了課本，靠在床上看了起來。她聽見外面電視機的聲音，儘管已經過去了一小段時間，齊天大聖在她家客廳里看電視這件事，果然還是怎麼想怎麼奇怪。

不過。

她唇邊揚起一抹微笑。

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6月26日

……她不行了。

殺了她算了。

柴溪趴在桌子上，為了提醒她定時定點執行複習計劃而買來的鬧鐘因為她嫌滴答滴答得惹人煩又被她塞回了柜子里，她依稀記得去年也是這麼個流程，而她今年也像那時候一樣，一如既往地跪在了往年的期末考試試卷上。

她覺得有機化學比當初的西天還要遠在天邊，能攻克這座高峰的，都是人才。

然而就算這樣，她還是得老老實實應對期末考試，不然等著她的只有痛苦無比的補考甚至重修。柴溪長長地長長地嘆了口氣，重新直起身子去解決那道合成推導題，她總是栽在這種題型上，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美妙無比的經歷。

奈何這道題實在是毫無破綻，不管她想從哪裡下手，都發現等待著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柴溪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就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孫悟空——從她這個角度倒是恰好可以看到對方——緊接著，在意識到什麼之後又收回了目光。這完全是過去養成的習慣，那麼幾百年下來，孫悟空實在是幫了也教了她太多，弄得她現在遇到什麼自己解決不了的困難第一反應是向對方求助。

……雖然按照前陣子他的說法來說確實應該如此，不過，她也記得他當時說過也一直掛在嘴邊的話，更何況，大聖一隻出生於兩千多年前的猴子……應該不會對有機了解多少吧。

她一轉頭，發現剛才被她盯著看的傢伙就站在她身邊。

「剛才看我做什麼？」他一手支著桌子，歪著頭瞧著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的柴溪，「你好像很盼俺老孫過來？」

「我只不過是又卡關了，」說著，柴溪指了指難住她的那道題，「下意識就看大聖你去了……不過也沒什麼事，大聖你接著去看電視吧。」

她早就發現了，他特別偏愛看電視這項娛樂活動，而據孫悟空自己說，他倒也不是特別喜歡，只是選了這還稍微算是不太無聊的方式來打發打發時間。

「無妨。」

他這麼說著，彎下了身來：「俺老孫是說過期末考試不會幫你，不過那僅限於考試過程中，輔導輔導你還是可以的。」

「……啊？」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孫悟空已經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自動鉛筆，轉而在她的草稿紙上勾勾畫畫起來。柴溪愣愣地接受了事情這樣的轉變，思緒完全被對方再自然不過地牽到了這道題的上面，時不時地應上兩聲。她苦手無比的題型被孫悟空再順暢不過地解決，等到對方結束了對題的說明以及對這一系列題型的解法總結后，她已經完全目瞪口呆了。

她不知道的時候，大聖到底點亮了多少技能點？

「大聖，」柴溪真情實感地說，「我再一次覺得，你真的是個好老師。」

「不差你這句誇獎，」他嗤笑了一聲，「以後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問老孫，代價先欠著，以後慢慢還。」

柴溪：「…………………………」

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那代價是什麼。

7月14日

終於結束了所有她這學期所有修的科目的期末考試、走出考場的那一剎那，柴溪覺得空氣都和她進考場前呼吸的不一樣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一個曾經在古代待了五百多年還取了趟經回來的人到底是為什麼要參加大學的期末考試啊？

這個問題她在備考的時候就問了自己無數遍，最後得到的答案很簡單，這才是她本應度過的人生，所謂的五百年雖然漫長，但也只不過是她平凡人生中的插曲，使得她平凡的人生變得不平凡起來。

至少如今，她作為真正的柴溪，活得很輕鬆。

當然，這不過是她的理由，明明比她活得久得多得多的傢伙到底是怎麼想的……？

思考著這樣的問題，柴溪看向了走在她旁邊的白榆，這傢伙從走進考場前就是這一副淡然的樣子，考試過程中也是早早就答完題，也不提前交卷，只是就在那裡干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到她把她困惑的這個問題拋給白榆，對方卻一臉茫然地答道：「沒為什麼啊，只是覺得好玩而已。」

「……」

她就知道！

「當初我不是轉學過來的嗎，」白榆雙手揣在兜里，回憶起她們高中的時候，「一方面是大聖拜託，一方面也是我感覺有點膩味了，準備以一個人類的身份來重新試試看。反正我也沒什麼壓力，只是來混日子罷了。」

混日子還成績那麼高……

柴溪想起自己那不算糟但是也始終與她目標有點差距的成績，她的短板就是有機，幸好這次大聖給她補了補，她這次考得還算是滿意。

「年年都要注意微調容貌真是辛苦你了，」她也理解白榆對於容貌上作出偽裝的目的，以對方原本的容貌，鐵定要惹出比現在還要多的麻煩，這種情況無論是對方還是那位三太子估計都是不願意看到的，「我們來說點別的吧。」

「是啊，比如你們家隔壁今晚肯定要熱鬧起來的那戶？」

「……那個也別提，小心我讓他到你那兒去吵。」

柴溪是在搬進來以後才聽說隔壁公寓房間里曾經有個音樂學院的女生自殺的，這種都市怪談似的事情偏偏在身邊發生，起初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她頗有些惋惜，然後才想起來自己的體質而有些忐忑。然而一直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而那些鋼琴聲——她後來才從大聖和白榆那裡聽說，原來住在那裡的不僅是那個女學生，還有個死於五代時期的遊魂。

女生為情所困，始終走不出來，等到遇上那個鬼魂的時候兩鬼倒是一拍即合。那個遊魂也因為她對樂器生出了些興趣，特別是原本就在房間里的鋼琴，聽白榆說，他甚至還吹噓過自己要生在當代也可以和克萊德曼齊名。

——雖然她還挺喜歡他的曲子的，可未免也覺得這牛皮吹得過了頭。

他們佔了房東的房子，又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最後只好由那個可以自由行動的遊魂時不時偷偷去做點什麼來補償人家，順便給對方積點福德。

「你執意要搬進來我們也沒什麼辦法，」那時候白榆說到此處，攤了攤手，「那姑娘當時已經成了地縛靈，雖然可以超渡，可看他們倆那樣子相處得還挺愉快的，我們也不好趕鬼，更何況人家還是先來的。最後孫大聖跟他們達成協議，平時別隨便亂吵吵就行。」

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有點故弄玄虛，已經非常了解對方的柴溪也明白過來，想必他們還承擔了另一項職責，那職責就跟高中時轉來她學校的白榆一樣。

「已經在等了啊。」

交談間，她們走到了學校大門門口，看見不遠處那兩個身影，不由相視一笑。

7月15日

期末考試結束的第二天，在粉絲的攛掇下，柴溪終於開始著手去搗鼓她這近兩個月一直想開卻沒時間和機會弄的直播。

等到她在網上複習完了諸如如何設置顯示彈幕如何連接遊戲源的教程，弄好軟體準備停當，便在微博上發了個今晚開播的通知。孫大聖對此嗤之以鼻，結果到了晚上的時候還是坐在一邊看她遊戲直播，自稱反正也沒其他什麼事好做的，乾脆就看看她又要搞什麼花樣。

作為慣例的開場白結束后，柴溪啟動了遊戲，隨即便專註於遊戲的操作。直播畢竟與實況不同，再加上選的遊戲也不一樣，她也不需要做過多的解說，只需要在必要的地方解釋幾句就好了。

結果她才剛剛操作著主角完成了一個頗具難度的連殺，一抬頭就看見有人刷了一連串的道具。柴溪自己也是剛接觸直播，對這些打賞的價值了解得不多，只能從接下來那一溜跪拜的彈幕判斷出價值幾何。

不知是誰帶頭開玩笑地刷起了諸如「以身相許」之類的彈幕，柴溪也不惱，一邊笑出了聲，一邊想到底應該怎麼回複比較好。

一旁已經對遊戲有點膩味、開始隨手翻起她書架上的書的孫悟空聞聲探頭看了過來，看到從屏幕上彈出的一溜溜文字的時候，眉毛皺了起來，手上功夫也沒閑著，伸手就掐了她的麥。

「以身相許？」

他似笑非笑地問道，臉也逼近了她幾分。

「怎麼可能，」柴溪忍住自己想要摸他頭的衝動，「從始至終，我想要以身相許的只有一個傢伙而已。」

孫悟空：「……」

他沉默了幾秒，然後才哼了一聲：「那就好。」

在現實中也終於完成了一記反殺的柴溪愉快地清了清嗓子，重新打開了麥克風的開關，望著懷疑是不是自己電腦或是耳機壞了的觀眾們的彈幕道了個歉。

「其實，嗯，」她隨即說道，「其實是我家那位吃醋了，給大家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之前刷出來的那些彈幕逐漸消失了，電腦屏幕的遊戲畫面上清凈了幾秒，然而緊接著，被一堆問號和感嘆號刷了屏。

某名恐怖遊戲UP主，這一天於網路上成功脫單。

7月17日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播著她喜歡的那些音樂，柴溪在一邊收拾她的行李。

她訂了明天的機票，房間也在大聖法力的幫忙下徹底打掃了個乾淨，她不得不感嘆法術真是個好東西，可惜她現在根本沒法動用。

「大聖，」她隨口向孫悟空問出了她那個好奇了很久卻始終沒問出口的問題，「我明天就坐飛機回家了，你打算怎麼辦？」

「嗯？」

孫悟空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

「這還用問，俺老孫和你一起回去啊。」

柴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