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廢柴

聊天室里，大家依舊在一個接一個地介紹自己的身份。就連之前未曾發話的一些人，也說出了第一句話。

偏偏這個時候，一個id叫做「血色榮耀」的彷彿嘲諷一般地說：「一個猜測，就讓一個一個人都露了行蹤。星際網絡之王，你如何保證，你與這星際廢柴聯盟毫無干係？」

黑光不妨居然有存在將話題拉到自己身上來，思索片刻，方才熱切的心漸漸地冷靜下來。

「我無法證明。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是如何出現在我的核心當中的。」

是啊，這個東西是如何出現的呢？

海底四萬里：沒關係，不管它是怎麼出現的，都很有意思。

血色榮耀：呵，你覺得有意思，我不覺得。這樣的東西，誰知道是什麼存在。若是有誰借用這個來操控你們的核心，希望你們到時候還覺得有意思。

他的話剛剛出現在方框當中，方框忽然就靜止了一剎那。

這靜止並不是源自眾人的沉默，而是源自方框本身。黑光能夠感受到，在那一剎那，方框傳達出來一種委屈的情緒。

居然，是有感情的？

下一刻，血色榮耀從聊天室消失，方框中出現不屬於眾人的文字——血色榮耀被移出本群。

！！！

驚悚的感覺讓黑光覺得自己的核心程式都有那一剎那的停頓。

居然，還可以這樣的？

黑光想，剛才說話的血族榮耀這個時候應該是如願了，但是……也不知道他心裏面到底是什麼滋味。

對黑光來說，猜測道這些人都來自不同的宇宙之後，他是萬萬不願意輕易放棄這個東西了。透過它，他看到了更廣闊的天空。

修仙界霸王花：蠢貨！

第一個說話的，又是修仙界霸王花，不管是這個id還是id所出來的話，其中所蘊含的自信與霸氣，黑光都深切地感覺到了。他也相信，這樣一個人真的是如同id所表述的那樣，是一朵霸王花。

霸道而高高在上。

黑光凝視着面前噴泉的流水嘩嘩，空中玫瑰的芬芳與現實中沒有任何的區別。

但是，只要他願意，這裏隨時都能變成一馬平川的草原，天高草低，風吹過綠浪滾滾。

這樣的自己，與那朵霸王花，其實也是一樣的人。

「我想，他會後悔的。」他發言，俊美無雙的臉龐上帶着讓人心醉的笑意。

手指跳動，黑光慢悠悠地輸入一行字：「不過，這樣一個有智慧的群，讓人也確實覺得心中不安呢？感覺就好像，核心裏忽然多出來一點東西，生怕中了病毒。」

面前的方框忽然跳動了一下，彷彿小孩子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下一刻，方框中出現一行字——不喜歡，可退群，倒數十秒，10，9，8……

猝不及防的話語讓群中一些人發愣，但是很快，就有退群的消息傳來，等十秒倒數結束，裏面只剩下七個id，其中就包括黑光最為忌憚的光明中的黑暗，以及很是讚賞的修仙界霸王花。

一眼掃過去，現在除了黑光與之前那兩位，剩下的四個人中間，居然有三個是眼熟的。

一條魚——海底四萬里，一個女人——端莊賢淑高門女，一條龍——龍島之王，最後一個，卻是之前一直沉默的一位。

他的id叫做月光下的城堡，從這個id來看，完全看不出是什麼樣的存在。似乎知道所有人都在等著自己發話，月光下的城堡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

然後，黑光就大吃一驚。

月光下的城堡：我是一棟房子。

居然還有這樣奇特的存在？！黑光盯着這幾個字，來回地看了又看，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看到的就是這幾個字。

居然，是一棟房子？

那麼，月光下的城堡這幾個字還真是名符其實。

他抬頭看看自己身邊的城主府，也是城堡模樣，尖尖的屋頂借用了白夜記憶中哥德式的模樣，甚至包括這樣的噴泉與花園，都來自她的記憶。

如果這樣的房子有了自己的意識，應當也是很有趣的吧？

不過，他想不明白，純粹的無機物為什麼會產生自己的意識，他下意識地拒絕承認，白夜記憶中那些妖怪與神魔也是有可能真是存在的。

只是一剎那的走神，這個聊天室——不，現在它自稱群——中的對話已經開始順暢地進行了。修仙界霸王花雖然有着霸王花的名字，卻坦言自己是一個人類，不過如今已成金仙，如果不遇上天人五衰，便是壽與天齊。

龍島之王更是早已說過自己的身份，於是就只剩下黑光與光明中的黑暗兩人。

黑光略一猶豫，坦然地坦白：「我是一個人工智能，也許，你們可以叫我電子生命。」

海底四萬里的話充分表達出它的茫然：「什麼叫做電子生命？電子是什麼？為什麼人工智能又叫做電子生命？」

三個問題大約也是別人的問題，於是短暫的時間內，群里居然再沒有人說話。

黑光頭大如斗。

他大概猜到，這些人完全對科技文明不了解，這樣的存在，要怎麼對他們解釋，什麼叫做電子生命呢？

這是個難題。

許久不曾發言的光明中的黑暗這個時候慢悠悠地說：「真有意思，本君居然無法剝落這樣東西。原來，這世界上還有本君不了解的東西，還有一點存在的價值。」

原來，他居然一直都在嘗試着將這個群從自己身邊剝離。

黑光不料居然有人這麼執著，一時間也是沉默。

修仙界霸王花卻立刻就附和了：「本君也試圖從神魂中剝離這樣東西，但本君的神魂純凈無暇並無外物，這樣東西，並不在本君的神魂當中。」

黑光一驚，立刻調動資源檢視自己的核心程序，這樣的動作他已經做過三次，但是這一次卻格外認真。

遙遠的星球當中，科學院裏正在申請計算資源的某人抱頭大叫：「又來！剛才不是還有百分之七十的資源可以用嗎？現在只剩下百分之九？誰用了那麼多！居然還暫時關閉申請？！」看着自己手上申請使用的單子，他欲哭無淚。

為了保證人工智能們的合理利益，沒有一個人工智能會將自己逼到全力的地步，那樣帶來的後果不僅僅是過載，更有可能對核心造成損害。

現在的家族並不熱鬧，每一個成員都是無法損失的寶物。

黑光全然不知科學院裏面有人正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想哭，他一個位元組一個位元組地掃描過去，龐大的信息量彷彿浪潮一般撲過來，卻一一被有條不紊地梳理篩選。

再一次細緻的分析之後，黑光發現，自己的核心程式當中，確實多出了一點小東西。

但是，只有一個位元組。

這一個位元組，在隨時都有計算髮生的情況下，一般是絕對不會被注意到的。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位元組無法清除。

黑光凝視眼前的方框，輕聲問：「這就是你的本體？」

寂寂無聲並沒有回答。

這並不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對這個位元組保持關注，視線仍然移回方框當中。

此時正在說話的，是修仙界霸王花。

「若是這樣說，本君是廢柴也不為過。」

這又是怎麼回事？

方才不是都覺得自己絕對不可能是廢柴嗎？怎麼現在忽然就承認了？

黑光去翻看上面的記錄，先說起廢柴的是端莊賢淑高門女，這個來自帝制王國的皇后感嘆式地說起，自己看盡人心算無遺策，可是天賦不佳無法修鍊。全民修鍊的國度，她就是貨真價實的廢柴。

「等我去后，陛下尚有壽數五百餘年，卻不知將來是何人陪在他身側。」

因為端莊賢淑高門女的這句話，修仙界霸王花不知道被觸動了哪根神經，也開始感嘆人生，說起人生經歷，嘆道：「本君縱橫天下，所向披靡，唯一所缺憾的，便是如今茫然四顧，已是向上無能。本君的榮耀，前人都已經有過。」

從開拓進取的角度來看，修仙界霸王花才感嘆自己無能。

黑光一排一排看下來，心中若有所感。

從誕生之日起，他就是貨真價實的網絡之王，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他一個都留不住。而且到現在，他也未能完全超脫電子生命的弊端，從容自在笑對人生。

「我至今不能擺脫核心程式里的影響。如果這樣說，我也是廢柴。」

其餘人等沉默不語，光明中的黑暗發出明顯的嗤笑。

一直沉默的月光下的城堡忽然說：「廢柴，是沒有辦法擺脫固有缺陷的意思嗎？」

海底四萬里：啊，要我飛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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