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清華仙子,時間到了。」我看着她,臉上帶上了因為五萬年來都在西王母身邊從事著執扇仙子這種服務性行業而練出的職業性笑容——笑不露齒,不達眼底。

清華看着我,然後慢慢地,也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慶幸與絕望交纏在一起的很奇怪的笑,她說,「姑姑,沒想到,來的是你。」

本仙子雖是一副萬年十三四歲的嫩模樣,但由於我資歷較老,又是西王母身邊的隨侍,故而三十三重天稍微年輕點的仙娥、童子甚至是散仙都會尊稱我一聲姑姑。

此刻清華將摘下的橘子放到院子裏的小石桌上,又將那小白狗放進木屋裏關上門,然後理了理衣鬢,再抬眼看我時,眼中已帶上了堅定,「清華自願跟您回去受罰,只求您在王母面前美言幾句,饒過帝君,一切皆是清華的貪念,求了不該求的才得此惡果。」她說着竟對着我跪了下來。

「清華仙子快快起來。」

我忙往邊上移開了幾步避開了她的跪拜,既能與箴言帝君結下一世情緣,她的仙緣必定厚重,即便她即將被王母劈的魂飛魄散,也要盡量避開與她的連繫,若是因為這一跪拜結下什麼孽緣就不好了,於是我又道,「你我同是仙子,萬不用行如此大禮,你這聲[姑姑]我受了,可娘娘的判決小仙我也不敢過問。」

其實箴言帝君能有什麼事呢,頂着帝君與東王公第一大弟子的頭銜,頂多不過是太上老君爐子裏的一顆忘情丹或是月老那邊一壺忘情水。

清華仙子還算識趣,沒讓我動用武力便主動跟我回了天界,還很好心提醒我說箴言帝君快回來了,讓我快些啟程。

看清華仙子態度如此端正合作,我原想在王母面前替她美言幾句,無奈西王母在見到站在她面前沒有絲毫悔意的清華後有些小激動,差點當場一掌劈死她。幸好後來東華帝君趕來,一揮袖擋了西王母一掌,堪堪救下了清華,可清華卻因為被掌風波及,一時間竟也只剩下半口仙氣。

我時常在想,若是那時東華帝君沒趕過來,那現在我是不是已經魂飛魄散,而仙界也早已被入魔的箴言帝君毀滅。

因為當清華跪在東華帝君身後以手捂胸只剩半口氣的時候,箴言帝君「殺」上了天庭,他穿着凡間隨處可見的米黃-色粗布衣,背上還背着一捆枯木枝。

堂堂帝君,溫婉如玉的天界貴公子,為了躲避天兵的搜索,竟然三百個凡間年月未用一點仙力,和清華柴木油鹽的過上了凡人獵戶的生活。

箴言見到只剩半口氣的清華瞬間就紅了眼睛,以一副殺光天界眾仙的架勢一掌劈向了西王母。

愛情果然如紅娘給我看的話本中那般會讓人失去理智啊,看這箴言帝君眼睛紅的,眼看着都快入魔了。

若是上古尊神東王公還未灰飛煙滅,此刻見有人敢劈自己老婆,絕對一巴掌將那人打的魂飛魄散,連渣都不剩。

可惜,東王公早已灰飛煙滅的連個渣都不剩,自然也就不存在這般假設。

我嘆了聲,自腰間拿起了玉扇,擋在西王母身前輕輕一揮,玉扇便恢復了兩人高的大小,擋住了箴言的一掌。

不過箴言帝君這一掌倒真是下了狠手,掌力與我手中這堪比上古神器藤蘿玉扇的碧息扇相接的瞬間,整個西王母殿都抖了三抖,而我,執扇五萬年,頭一次,虎口被震裂差點拿不住玉扇。

其實天界很多人都不知道,時刻跟在西王母身邊的執扇仙子真算起來,是分在武將里的仙子,是已經灰飛煙滅的東王公為身為執掌半邊天的神女,武力值卻不比天帝與其他帝君的妻子親自設立的護衛,而我手中這把碧息扇也是東王公花了萬年所制。

身為西王母的貼身護衛,我武力值雖不算最高,但也不絕不算低,所以能一掌將我打的扇子差點脫手的神仙我五萬年來真沒見到幾個。

「藤蘿玉扇?」箴言略一愣怔,目光從扇子移向我時眼中的神色明暗交加讓人看不明白。

我不禁搖了搖頭,能把碧息扇跟藤蘿玉扇看錯的神仙,本仙子五萬年來也從未見過,這情情愛愛果然如凡間的話本中寫的一般會讓人智商下降。

不過智商再低也好歹是東王公的第一大弟子,竟然知道藤蘿玉扇的存在,放眼這仙界,見過藤蘿玉扇本尊的現今應該只剩下西王母了。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東華帝君已捏了訣將箴言帝君束縛起來。

清華仙子私下輪迴台,箴言帝君劫天牢在前,對西王母不敬在後,兩人都是不可饒恕的重罪,可後來因有東華帝君求情,天帝又覺察出箴言有入魔的徵兆,司刑罰的帝君若是入魔,對天界與凡間皆是巨大的災難,最後太上老君和月老一致提議說情之一字唯有情可解,就讓箴言帝君與清華仙子下凡歷七七四十九世情劫,再讓司命寫些方便箴言帝君參透情愛的命格,這樣歷經這恍若伐筋洗髓,簡稱洗腦的四十九世,待箴言帝君再返天庭,便還是那個高貴優雅的帝君,而不是現在這個為情入魔的痴人。

願望是美好的,可現實卻很殘酷。

轉眼間,天界已過去十年,箴言帝君也已歷完了第三十九世。

這三十九世里,箴言帝君起碼有三十次沒有按著命格薄上的命運走,不是跟清華仙子沒有任何交集就是兩人琴瑟和弦,白頭到老,中間一點讓人參透情愛的波折命運都沒有。為此司命不知愁白了多少根頭髮。

眾仙很一致的認為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太上老君捋了半天又白又長中間還用紅繩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的長鬍子,提議說派一名仙家下凡助帝君歷劫,以確保帝君能經歷情愛折磨從而看破紅塵,回歸帝位。

穿着紅肚兜,無論怎麼看都是五歲孩童模樣的月老搖著小扇子表情老成的問了句,「吾等不可干擾凡間命數,那名下凡助帝君歷劫的仙家也定是要入輪迴道,一旦入了輪迴道,仙界記憶盡失,又該如何助帝君歷劫?」

太上老君呵呵一笑,「關鍵時刻吾等自可託夢告知。」

我當時站在西王母身後聽着月老與太上老君的對話,只覺得昏昏欲睡,天界的日子大概是太過平和無趣,不過是一場痴愛成狂的鬧劇,竟也能讓這些仙家討論上大半天。

話說回來,箴言帝君也只剩下十世情劫,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十世輪迴滿打滿算也不過就是個千日,太上老君與月老下半盤棋的功夫,千日後那蟠桃宴再開,也不知看到的會是哪副光景。

我保持着事不關己的態度站在王母身後,忽覺臉上有些刺,視線一轉就看到司命那雙被臉上的肉擠得成眯眯眼的小眼睛看向了我,然後憨厚一笑,對着天帝道,「木藤仙子與清華仙子,箴言帝君尚有前緣未了,不如就讓仙子下凡助帝君度過那十世情劫,也算了了這段前緣。」

我一怔,尼瑪什麼前緣!我怎麼不知道!!

我五萬年來安分守己,從哪裏跟他們結下的鬼緣分!!

天帝想了下,看向西王母。

西王母細細思考了下,似是覺得這個主意甚好的點了點頭,「也罷,前緣積累太久怕是會成魔障。」她說着又回頭交代了我幾句話,跟太上老君的提議基本是一個意思,無非就是讓我想方設法讓帝君與清華兩人按著劇本去演不出岔,要是一不小心他們兩人演着演着又出了情愫,那我就必須不惜一切從中搞破壞,勢必讓他們兩人沒有一世圓滿。

身為一名領西王母的薪水,住西王母提供的房屋的打工階層,我唯有默默地接了旨。

輪迴台上我看着司命圓滾滾的臉,咬着牙問他為何要扯上我。

司命一臉憨厚的笑着說了三個字,「這是命。」

然後,他將我推下了輪迴台。

再然後我辛辛苦苦的活到了十三歲,最後卻因為旱災餓死在路邊。

我敢保證,司命這丫一定看我不順眼。

因為要幫箴言歷情劫,所以自然要等著跟清華與箴言一起投胎,於是我跟司命一起坐在奈何橋邊,用觀塵鏡看着箴言帝君的一生。

看着箴言帝君娶了他最心愛的表妹(清華的轉世),看着他發現表妹跟別人暗度陳倉,壞他家業,看着他親手殺了表妹和一切背叛過他的人最後孤苦終老。

總的來說雖然沒有我出場的機會,但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這一世確是難得的按著命格薄上的命格在演,只是,看着觀塵鏡中滿身血債的箴言帝君,我默默地想,這麼多條人命血債,司命這丫真的是想讓箴言帝君圓滿的度過情劫,回歸仙位?真的不是想讓他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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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這劇本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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