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謂我何求

第016章、謂我何求

不遠處走來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兩個人,李七定睛一看,正是宇之和祖法。

「王兄弟,咱們結拜成兄弟吧!我一見你就特別投緣——」

「裝,繼續裝,你說這話不覺得拗口?下面是什麼?忘詞了吧?老祖啊,不是我說你,你本來口才就不怎麼樣,偏要學人家拽文掉書袋,一眼就能讓人看穿誰教你的?」宇之說的急,卻現自己管人叫「老祖」了:***,晦氣,誰占我便宜誰倒霉!只能用阿Q那一套來自我催眠一下。

「嘿嘿,」祖法笑起來的粗嗓子在空氣中飄揚,驚得樹上的麻雀紛紛飛起,「其實我爹早就看出我是個直腸子,一根筋,他臨終前囑咐我說,『你以後當不了文官,去做個武將倒是正理。不過一定要找個腦筋好使的,腸子會繞彎的士族子弟來幫你,否則你會像你伯公那樣被人出賣。我看兄弟你的腦筋好使,太聰明了,所以我想跟你混了!」

這是誇我還是損我,說我肚子里花花腸子多?宇之聽了一陣無語。

「子律兄,恕我無知,你伯公是?」

祖法一臉肅穆和崇拜:「祖士稚公。」(北伐名將祖逖,字士稚)

「原來兄長是忠良之後!早聞祖豫州大名,宇之仰慕已久,只恨晚生了幾十年,不能與祖公把酒!祖公聞雞起舞、中流擊楫,為國為民之心是我等士族門閥少年學習的楷模!」宇之肅然起敬道。

這話說到祖法心坎里去了,他聽了喜不自勝心有榮焉,全身上下沒有一個毛孔不舒坦——這位賢弟真是個妙人!只恨與宇之相見恨晚。

大雪下的正緊,宇之和祖法進的屋來,把裘袍上的雪花抖了,又哈手哈腳地往火盆旁湊,凝之拉著他道:「別忙,我還有話問你。今天你們幹什麼去了,怎麼差遣了這麼一大撥兵士?害得我記賬寫得手都酸了。」

宇之一想,這裡頭也有他事呢,笑道:「好事!」於是如此這般這般,把經過一講,只要再和凝之把口徑統一,齊活!

凝之是個耿直性子,一聽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阿宇,你把功勞讓給了我,自己怎麼辦?這可不行,明年你也要參加雅集盛會的黃冊選士,需要給顧中正留個好印象。別的我能答應,這個沒的商量!我這就去和顧公說,事情都是你的主意。」

「哎——二哥,你怎麼就這麼實在呢!咱哥倆還分什麼你我?」宇之一把攔住他,「放心吧,我給顧公留下的印象,已經夠好了!等到明年雅集,我的鄉品要是比你高,你可不要嫉妒我啊,哈哈!」他就是這樣,剛剛讓人感動完,又露出了玩世不恭的本相。

可是凝之卻一本正經道:「阿宇,我還真希望你能被評為上品。論風度儀錶,大哥在我之上,論機智聰敏,你比我技高——雅集評議的時候理當由你們出風頭,你既有這個實力,也有能力把官做好。其實我的理想並不在此,我對高官厚祿並不是很感興趣,人生只要隨心順心就好,管他白雲黃土,抑或雷電雨霧,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美。」

聽見凝之吐露心聲,宇之不禁動容,這才是真正的魏晉風骨,洒脫自然,他自問做不到這種豁達,心中太多牽挂。

宇之這個「風雪夜歸人」,今天還有最後一件事要辦,他在雪地里踏著碎瓊亂玉,迤邐背著北風而行,來到西院屋外,正要敲門,卻聽見有人在說話。

「姐,你今天怎麼花許多金子去買那把刀,雖然那是把寶刀,但是咱們的錢已經不多了。阿父還在大獄之中等著我們去疏通關節呢,如今是該省則省。」夏侯堇的語氣中有焦急和擔憂。

夏侯茵解釋道:「阿妹,你不知道,這把刀我不是給自己買的,我有大用。只是如今失了這刀,卻不知怎麼辦才好。那個王宇之,真是個糊塗蛋,竟然這麼把人放跑了,也不知道追拿一下賊贓。」

宇之站在外面本來就冷,也不知是不是給夏侯茵念叨的,鼻子痒痒一個噴嚏打將出來。裡屋聽到動靜的姐妹倆警覺道:「誰?誰在外面?」

「夏侯娘子,夏侯娘子在嗎?」宇之揉揉鼻子,一邊喊,心裡一邊糾結:沒辦法啊,這時還沒有「姑娘」這個詞。

「什麼事,這麼晚了。」夏侯茵打起帘子道。她臉色卻不大好看,一臉的冰霜能掛下三尺長:「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偷聽嗎?」

「我像是那麼沒品的人嗎?」宇之笑嘻嘻道,「我冒昧打擾,是想將這個東西物歸原主——」說著,從身後取出連鞘的寶刀奉上。

「算你還知道辦事。」夏侯茵老實不客氣地接了,卻疑問道,「你怎麼找到的,那伙騙子不是跑了嗎?」她的臉色緩和多了,見了心愛之物,僅有的一點嗔怒也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山人自有妙計。既然夏侯娘子這麼緊張這把寶刀,我自然責無旁貸一定要把它追回來。怎麼樣,幸不辱命。」宇之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

誰知夏侯茵不知搭錯了哪根線,臉色如同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霎時陰雲密布,冷聲道:「天色已晚,王公子請回吧。」雖然用了敬語,可是那冷冰冰的口氣像是在和陌生人說話。說完自顧自地進屋,將門從裡面鎖了。

「哎……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宇之熱臉貼上冷**,討了好大一個沒趣。人人都說,天下最掃興最鬱悶的事情莫過於三件:洞房花燭夜遇上個石女,酣暢淋漓解決內急之後現沒有廁籌,興緻勃勃去找人喝酒卻現鐵將軍把門。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如今他吃了個閉門羹,好大沒趣,只得掉頭往回走。剛才還不覺得,現在現在風雪裡站得久了,也沒帶個皮帽子,耳朵都凍麻了。

這夜裡雪下得更緊了,看來明天能不能上路還是個問題。才出西院的角門,就迎面撞上凝之,他問道:「阿宇,張驛丞想問你,那幾個賊人怎麼辦?」

宇之還以為他們早就安置好了呢,再一想也是,人是他拿的,這事張驛丞還做不了主。這等瑣事當然不能去煩顧敬,而玄之早早就歇息了,能管事的就他和凝之了。

他正好氣不順呢,眼下不就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他嘴角劃出一個弧度,露出一絲陰測測的笑容。

「二哥,有沒有興趣一起去審審犯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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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仕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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