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銀邊玉衣（四）
葉染走進屋子，果然看到一地狼藉，自己那原本結結實實的桌子這時候已經癱在了地上，一個角已經碎成了渣渣，果真是被人用內力給震碎的，她眼見挽救沒用，這才讓下人來將那些殘骸給收走了。
這院落雖然不大，但是該有的仍是齊全，空房間也是不少，葉染便將自己旁邊的房間給收拾了出來，讓陸青衫住下，等帶著陸青衫到了那房間時，葉染才想到了一個問題：「你沒有帶行李嗎？換洗的衣服怎麼辦？」
經過葉染這麼一問，陸青衫似乎也才注意到這個問題，「一會兒我去買就好了。」
「你趕路都不用帶上東西的嗎？」葉染笑了起來，「倒是跟顧霜衣一樣。」
見陸青衫神色有異的樣子，葉染才解釋道：「顧霜衣就是我喜歡的那人，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城書提起過。」
陸青衫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卻是蹙眉輕輕咳了起來，他一手撐著門道：「你去做自己的事吧，不必管我。」
葉染覺得他目中帶著些疲憊，只是臉色卻如常，不由好奇：「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無礙，剛來京城水土不服罷了。」陸青衫淡淡道。
「那你要注意身體，我讓人給你熬些葯來吧。」葉染關切到。
陸青衫又是輕輕應了一句，便要將房門合上，葉染轉身離開，但走到一半卻又想到了件事，朝旁邊的下人吩咐到：「能不能幫我買些燈籠回來？」
下人答應了下來，葉染又吩咐多買些，下人不明白葉染為什麼要買那麼多燈籠，葉染只說自己喜歡那人怕黑，怕他到時候來了這裡住不習慣，所以提前先將燈籠準備好，最好能夠將整個院子照得跟白晝一樣。
陸青衫這時候還沒有關門，便靠在門邊看著葉染與那下人交談的身影，目中多了些暖意。
下人聽著葉染說的話，也是不禁道：「公主待那位顧公子真好，那位顧公子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那人待我更好，要是福分也是我的福分。」葉染笑笑，心情看來不錯。
葉染這話說完，不遠處又是「咔嚓」一聲傳來，正在說話的葉染和那名下人同時朝聲音傳來那處看了過去。
陸青衫仍舊站在房門前，只不過剛才撐著門的手已經負在了身後，因為他剛才扶著的那扇門，已經被震碎了……
陸青衫咳得比剛才還要厲害，好不容易緩過來了才往葉染看了過去。
葉染遲疑了一會兒才吐出一句話來：「這門該不是城書震壞的吧……」
「……」陸青衫垂眸不語，轉身就要回房，然而想起來自己房門已經壞了，回房也沒有用，便又僵在了原地。
葉染想著自己剛才說的話，又想到了剛才房間裡面那碎了一地的木桌子，最後想到了青州城外樹林裡面，那些被顧霜衣用內力震飛的魚和震碎的樹。
葉染的腦子裡突然多了一個了不得的想法。
她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才試探著說了一句：「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顧霜衣了！」
陸青衫身子又是一滯，卻又沒有動作，只是他偏過頭沒有看葉染的眼睛。
葉染見這話似乎有點效果，立即便又接著道：「顧霜衣的下腹處有一顆痣，我上次看清楚了！」
「……」陸青衫倏地轉回腦袋看向葉染，說不出是羞還是惱。
葉染乘勝追擊：「顧霜衣你娶我好不好？」
沒有任何預兆，屋中突然傳出轟然一聲巨響，陸青衫身下的地板竟生生龜裂開來，那龜裂極深，竟一路蔓延到了屋子外面！
「……」葉染覺得這話能夠讓對方有反應，但是也沒想到反應會那麼大……
「……」陸青衫低頭看了看地面，還是說不出話來。
下人被嚇得不輕，趕緊躲在了葉染的身後。
「我雖然很多事情都不懂，可是我也不是蠢……」葉染臉上神色變了好幾變，好一會兒才喃喃問到：「你來找我了，為什麼又不告訴我？」
葉染問的人是陸青衫，卻也是顧霜衣。
陸青衫就是顧霜衣，葉染在試探之後，終於確定了這件事情。
顧霜衣心裏面也知道如今是瞞不下去了，既然瞞不下去那麼便只有坦白，他微微別過頭，低聲道：「京城裡面有人在打探我的消息，我若是用本來面目，若是被人給找到了，會將你的行蹤也泄露的。」
葉染原本還打算接著追問，但聽到顧霜衣這樣說，當即也擔心了起來：「有人要找你？好人還是壞人？」
「不是好人，我不想見他。」顧霜衣說了一句，接著又道：「所以這段時間在京城，我恐怕都得頂著這張臉，用陸青衫這個名字了，剛才我來便打算與你說清楚的，只是正好聽說蘇瑾苑來了，我擔心你知道以後在蘇瑾苑面前露出什麼破綻，便沒有立即說出來。」
葉染遲疑著問：「當真？」
顧霜衣點頭。
葉染低了頭，小聲道：「我還以為你是聽說了蘇公子的事情，心裡不開心，所以不想認我了。」
顧霜衣仍舊沒有說話。
葉染立即又抬起了頭來，直直瞪著他：「你不說話，你果然是這樣想的。」
顧霜衣蹙眉，立即道：「我沒有！」
「……」說完這話之後，顧霜衣乾脆自暴自棄一般的徑自走到那沒了房門的房間裡面，在桌旁坐了下來，沉默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每次顧霜衣這麼急著說沒有的時候，那就一定是有了，葉染連忙跟進了房間，只是走的時候太急了，不小心在那顧霜衣內力震出來的坑裡絆了一下，她叫了一聲，身子往前撲過去，眼看便要砸在顧霜衣面前的桌子上，顧霜衣微微挑眉，人已經有了動作。只見他內勁一吐便震碎了桌子，然後探手穩穩攬住了葉染的腰，將她給護住，兩人身子晃了晃才算是穩住了身形。
葉染與顧霜衣貼在一起，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微微抬眼，看著顧霜衣的眼睛，感覺到對方的體溫，這才無比確定顧霜衣真的來找她了。
不管發生了什麼，不管他有什麼原因一開始沒有與她相認，但是他來了，葉染覺得就這樣便已經很開心很滿足了。
「顧霜衣，下次別不認我了。」顧霜衣怕葉染再摔倒，仍舊一手攬在她腰上，葉染卻是微微一動，反過來抬手將顧霜衣給抱住，腦袋埋在顧霜衣的肩頭，聲音悶悶地道：「我真的很擔心很擔心你，雖然說好了等一個月，可是我一天也不想等，我每天都在想你的傷到底好了沒有，你在路上會不會迷路……」
「我又不是城書。」顧霜衣打斷了葉染的話道。
葉染一句話被噎在了半路，一下子也說不下去了，既然說不下去就乾脆用身體說話好了，葉染微微推開顧霜衣，見對方神色帶了些平時極少見到的迷茫，不禁笑了起來，然後她輕輕墊腳，環住顧霜衣的脖子，便要吻下。
顧霜衣也看著葉染，身子微有些僵硬的等著葉染的這一吻。
只是吻到了一半，葉染卻又頓住了，她盯著顧霜衣的臉，有些尷尬的道：「你是不是戴的面具？」
顧霜衣「嗯」了一聲，目光不知看向了何處：「到京城之前特地找人做的。」
「哦……」葉染輕咳一聲，「你戴著這個面具，我親不下去……總覺得像在親別人一樣，怪怪的。」
「……」顧霜衣鬆開葉染，好似方才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只道：「天色不早了，既然你說了要習武，那麼明天早上起你就要早起與我一同練武，一天也不能懈怠，所以你還是回去先睡吧。」
葉染有些不甘心的點了點頭，又往顧霜衣靠近一步，似乎是想要再嘗試一下，顧霜衣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看著葉染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見葉染又泄了氣一樣的搖頭道：「不行不行，你這面具我實在是下不去嘴，你就不能把它給取下來嗎？」
顧霜衣正色道：「這是我師兄找人特別做的面具，取下來不好帶上去，短時間我都不會取下來。」
「那你洗臉怎麼辦？」葉染好奇到。
顧霜衣沉默半晌，似乎是在考慮這個問題應該怎麼樣回答。
葉染也不等他回答了，因為她立即發現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你這個房間門壞了，地也裂了，你當真要睡在這裡？」
「無礙。」
葉染卻覺得有礙：「我就住在那邊的屋子裡面，大半夜從窗戶看過來就能夠看到你屋子裡面的情景了，被我看倒是沒什麼，可是城書送來的那幾個丫鬟晚上還會出來幹活兒，要是你被他們看去了可怎麼辦！」
「那我換個房間。」顧霜衣道。
葉染笑得很是開心：「沒有別的空房間了。」還沒有等顧霜衣再開口想別的辦法，葉染便指了指自己的房間：「不過沒關係，我房間很大，你可以跟我一起住。」
顧霜衣微微蹙眉，葉染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內斂，當即便發現了他耳尖微微泛紅。
「你放心，我保證我絕對不對你做什麼。」葉染怕他不答應，連忙又說了一句。
「……」顧霜衣神色古怪的看著葉染，總覺得這話……應該是他來說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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