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喜歡聽，為什麼還要來這裡？」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他的臉長得並不是讓人記憶深刻的那種，只是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樣子。

但是，他渾身上下的氣質卻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現在，他就這樣站在路燈下，反而讓人看他看到移不開視線。

「你好。」

葉精金挑選出最簡單的問候詞，禮貌的打過招呼后，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我是順著人流被帶過去的。」

男人眯起眼睛，視線徒然凌厲，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葉精金。

「也對，你這種條件不需要追星。」

「我不喜歡追星。」

「你喜歡什麼？」男人的問題問的很突兀，「漂亮的女人？」

「告辭。」葉精金不喜歡討論這種東西，他從出生起就被教導知書達理，還有就是守舊古板，什麼話題能說，什麼話題不能說，他心裡有數。

「哈哈……」男人笑的很歡暢，他將丟掉煙頭的碾碎在腳下。「介意和我聊聊天嗎？」

「如果是聊那種事情，我很介意。」葉精金直言不諱，「若只是交朋友，我便掃榻相迎。」

「謝謝你讓我的心情變好了。」男人對著葉精金的位置走過來，「我請你喝一杯，我們交個朋友。」

「好。」

男人帶著葉精金離開了廣場，在一個西點店停了下來，他打開了門。

「這是我的店，兼職賣飲料酒水。」

葉精金的視線在玻璃櫃檯那裡掃了一圈，看到很多花樣麵包，有些見過，有些沒見過，只是看食物外表的話，足夠賞心悅目。

「兼職賣酒水的點心鋪，為什麼不直接開個酒樓？」

「因為忙不來也做不大，賣酒水也只是賣給少數人，喜歡喝酒的人都在酒吧，喜歡吃東西的人都在飯店。」

「你能回本？」葉精金很懷疑，如果吃東西的人和喝酒的人都不來這裡，他不就是坐吃山空？

「咳咳，你問的真不客氣。」男人並沒有生氣，「可是我開店是因為我喜歡吃點心，賣酒水是因為我有時候會喝，只要我滿意了，別的不求更多。」

這也是變相的承認生意不景氣了。

葉精金尋著一個位置坐下來。

「我還沒有吃晚飯。」

「真巧，我也是。」男人笑呵呵的坐在葉精金對面。

「我不會做飯。」

「好巧，我也是。」

「……」

「……」

葉精金似乎被對面的男人感染了笑容，他也笑了出來。

「你喜歡吃什麼？」

葉精金摸了摸肚子，懷念起了楊老闆，至少在他那裡想吃什麼都能有人立刻送過來。

「你不會做。」

「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外賣。」男人手裡變出了一堆花花綠綠的紙，「隨便點。」

葉精金的臉頓時垮下來，他已經見識過那種外賣菜系。

「你是開店的人，為什麼不會做飯？」

「沒辦法，以前是被人伺候的命，只管吃不管做；現在是伺候人的命，現學現賣也做不好。」

「言之有理。」葉精金被這個理由說服了。

「只喝酒怎麼樣？酒水也是糧食做的。」男人逗著葉精金玩。

「縱酒傷身。」葉精金搖頭拒絕，「我們可以出去吃飯。」

「哈哈哈……」

最後，男人一路笑著關掉電門，領著葉精金走到了附近的一家私房菜，自來熟的點了一大桌子菜。

而葉精金全程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新朋友會如此善變，一會兒憂愁一會兒大笑，比家中的幾位姐姐還要讓他擔憂。

不得不說，雖然他們都不是會做飯的人，但是對食物的挑剔程度不相上下，男人點的菜所用的材料很好而且口味也不錯。

這一頓遲來的晚飯也算是讓葉金精滿意了。

當然，男人也落實了他說的話，請葉金精喝一杯，就當真點了店裡提供的自釀酒水，度數不高，但是勝在口感甘醇，葉金精好久沒有喝過酒，竟然不知不覺的就喝點了一整瓶。

喝到最後，葉金精頭腦清醒，而他的新朋友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

過了一把酒癮的葉精金撂下筷子才想起來一件事，他們還沒有互通姓名！

而且把人灌醉了還得送人回家，他只知道那家點心店的地址，距離是不遠，但是隨便動他人的鑰匙並不是君子的行為，葉精金犯難了。

好在葉精金也沒有為難太久。

男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

「金主」兩個大字顯示在手機屏幕上，葉精金的視力很好，他不是不明白「金主」是什麼，畢竟每天聽著有緣飯店的女孩子們聊八卦是增進現代知識的捷徑。

他和這個男人結實了一天時間，但是也看得出來對方不是為了富貴榮華走捷徑的人。

電話鈴聲響了又響，最後掛斷了。

屏幕還沒有滅掉，金主兩個字又蹦了出來。

葉精金站起身，伸手拿過了一直在響的手機。

「謝楠！你在哪裡，為什麼不回家？」電話里的男人在急切的追問。

「你好。」葉精金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新朋友，回道：「他喝醉了，我們在他店鋪附近的私房菜館。」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再追問。

「我這就到。」

從電話掛掉，道包間的門被推開，統共不過是幾分鐘，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敲開了門，儘管他一舉一動都努力維持形象，可是額頭上的汗珠和他瞬間軟下來的表情證明了一切，他很擔心謝楠。

「你好，我是謝楠的朋友，麻煩你照顧他了。」

「冒昧的問一下，您是姓金嗎？」

男人走路的動作一頓，然後他若無其事的扶起來趴在桌子上的謝楠，仔細的檢查了一下。

確認謝楠沒有任何問題之後，他才回答了葉精金的問題。

「我姓宓，宓長興。我不是他的金主，我是和他登記結婚的合法夫妻。」

很顯然，宓長興知道謝楠手機里存的他的號碼是用的「金主」兩個字。

葉精金點頭，隱約明白了兩個人的關係，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據說唐門和五毒那裡這種搭夥過日子的男人多的不能再多，就算是在藏劍也有很多恩愛的典型。

所以宓長興註定在葉精金的臉上看不到一點驚訝或者厭惡了。

「我在廣場那裡遇到了他，他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你要多開解開解他。」葉精金起身，「不打擾二位了，有問題儘早解決為好。」

葉精金趕在前頭離開了包間，還不忘在樓下結了帳。

一走出私房菜館，葉精金就面臨了一個頭疼的問題——今晚住哪裡？

夜色已經很深，街道兩邊有路燈，路上的行人也不少。

葉精金背著包一直走下去，路上嘻嘻哈哈的少年少女最多，其次就是手牽手逛街的男女，夜晚的城市比白天的城市人要多的多。

葉精金走在人群裡面卻感受到孤單，若是放在以前，這正是他入眠的時間。

一頓飯竟然不知不覺吃了那麼久，葉精金感覺很稀奇，原來聊天也能耗費如此之多的時間。

「滴滴！」

「小兄弟，你去哪裡？」一輛計程車靠在了葉精金身邊，司機大嗓門的開始拉客。

「我想找個住的地方。」葉精金認出了車頂上的牌子，計程車和驛站的馬車相似。

「最近的連鎖酒店可以嗎？」

「麻煩你了。」

第一次入住酒店對葉精金來講是非常新奇的體驗，就好像冥冥中似乎有人在故意整葉精金一樣，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葉精金剛在前台登記結束，拿到了鑰匙，門口走進來一個背著大包的女人。

女人伸手從包里掏出了一個瓶子，突然扔了過來，目標不是葉精金，而是前台的女服務員。

葉精金立刻摸出一個暗器打在瓶子上，危急時刻身體的反應速度是很快的，那一盒瞬間他的動作沒人看清楚。

瓶子和暗器相撞，在半空中炸裂開，液體潑灑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頓時冒出了滋啦啦的聲音，濃烈的味道擴散在空氣里，非常嗆人。

酒店大堂里的人們只聽到砰地一聲就看到了地面上冒著白煙的液體，立刻就聽到了女服務員的驚呼聲。

「保安！保安！快抓人！」

扔出瓶子的女人見狀不妙，立刻扭身跑了。

門外的保安和她迎面遇上，自然明白了要抓誰，於是一抓一個準。

女人掙扎著，但是她根本拼不過兩個惡孔武有力的保安。

「天殺的沒良心的，你們會遭報應的！」

「我可憐的女兒，都是被你們見死不救的人害的！」

「放開我！我要殺了你們！」

女人被拖到了門外，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

葉精金從三言兩語裡面拼湊出一個事情梗概。

原來這個女人的女兒同學聚會的時候被人強了，而肇事者根本不知道是誰，有可能是她的同學，也有可能是酒店裡的工作人員，更嚴重的是，第二天她的女兒就在酒店的房間里自殺了。

警察那裡沒有結論，取證的時候卻發現女孩的屍體被人清理過了，只能可能到受虐的痕迹，卻找不到嫌疑人的線索，哪怕一個指紋都沒有採集到，於是酒店人員的包庇兇手的說法傳開了。

女人失去了獨生的女兒，酒店卻不痛不癢的繼續營業，女人的世界一夜之間天崩地裂。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施展「報復」行為，但是不論她做什麼，都挽回不了已經失去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