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楊老闆講述的道理讓葉精金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他從心裡抵觸這種將人性的黑暗面擺在前面的做法。

——楊哥是對的，他一直幫了我很多。

——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不要想太多。

——我不想變成疑人偷斧的那種人。

甩了甩頭，打坐完畢的葉精金突出一口濁氣，打開了關閉了一整夜的門。

「楊哥，我想去外面走走。」葉精金敲開了楊老闆的門，輕身簡裝的打扮襯著過份精緻的臉龐，整個人看起來分外幹練，一點也看不出是一夜未睡。

楊老闆在心底暗贊，果然是年輕人，難怪店裡的小姑娘掰扯出各種理由往他身邊湊，同時他不免的生出了一種中年危機的焦急。

「一個人？」

「一個人。」

「也好，小南就跟著我熟悉業務吧，我打算培養培養他。」

「楊哥。」葉精金真摯的看著楊老闆的眼睛，「謝謝你。」

「哎，咱倆客氣什麼？」楊老闆知道自己留人也只能留一時，更多的時候，年輕人還是喜歡自己闖蕩。「房間我一直給你留著，東西也不讓人動，你想回來就回來。手裡缺錢的時候記得給老哥我說一聲，別看我只有這點產業，咱是真人不露相，心裡知道底就行。」

葉精金聽著聽著，想起了臨出門前幾個姐姐你一言我一語的吩咐，真正對他好的人，他會一直記住。

就在熟悉了短短的幾天之後，葉精金離開了這個給了他小小的溫暖的地方，沒有和其他人告別，只留下了一些手抄的菜譜放在前台的服務員那裡，這是他最能體現心意的回報。

當小南端著沖泡好的茶水頂著眾位美女羨慕的眼神敲響葉精金的門的時候，才知道他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題徹底浪費了。

小南把好不容易泡好的茶咕咚咕咚咽下肚子，根本不在意楊老闆心疼的眼神，牛嚼牡丹的事他沒少做了。

「他就這麼走了？」

「難不成還開個送行宴？」

「我以為你會捨不得呢！小葉看起來單純，心地也好，出門的沒少給乞討的人塞錢，要不是不想打擊他，我也不會由著他亂丟錢。」

「說什麼呢，他是出門歷練的大家公子，不食人間煙火才正常。」楊老闆笑罵，「你以為都像你這樣才是精明的？」

「你這是放羊入狼群，也不知道勸勸。」

「早一天放進去，早一天變成狼也不敢啃的羊，正合我意。」楊老闆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文件，「這是店裡的供貨商的明細，你也該練練了，別整天遊手好閒，忘記自己身份，你爹還等著你回家接手祖業，讓他享清福。」

小南抽搐著嘴角，這一天還是來了。

自從決定用心看看這個世界，葉精金將身邊的一動一靜都在看在眼裡。

他看到了抱著驕橫的孩子寶貝的哄個不停的老人，也看到了男人們把眼睛黏在路過的美女身上的表情，還有挺著大肚子拿著東西的孕婦，明明累的滿頭大汗，卻沒有人敢靠近她身邊兩尺距離，更沒人幫著她拿一下東西。

葉精金並不明白，為什麼生活在看起來富足而且安樂的世界里，人們的關係會變得如此淡漠。

彷彿，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層東西住擋著別人，不論是好心或者惡意，統統拒絕。

葉精金走向孕婦，停在她身邊。

「需要在……我幫忙嗎？」

孕婦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謝謝，不……」誰知道一抬頭竟然看到了顏值高到晃眼的大帥哥，孕婦拒絕的話斷在那裡，頓時有些結結巴巴的，「你……你好。」

「我幫你。」

葉精金伸手，孕婦下意識的就把手裡的塑料袋遞了出去。

然後，葉精金一邊輕飄飄的拎著滿滿的購物袋，一邊架住了孕婦。

「你家怎麼走？」

孕婦回過神，張開口又想拒絕。

「不用了，我……」

「告訴我路線。」葉精金看著她一個孕婦累的滿頭大汗，男女授受不親也顧忌不得了，哪裡還能放著不管？

「……往前走，左拐……」

於是，葉精金綳著一張臉，強勢的把孕婦送到了地方，停在樓下就放開手，然後一溜煙跑沒影了。

站在樓道口的孕婦頓時被這速度驚得傻眼了，一兩分鐘過去了，她噗地一聲笑了。

葉精金跑了很遠之後，停下來揉了揉熱烘烘的耳朵，耳朵的熱度卻怎麼也減不下來。

他緊了緊背上的背包，肩膀上的傳來的力度太小，沒有了重劍在背的踏實感覺，走路都感覺輕飄飄的。

「什麼時候才能拿出來……」

慢慢的，葉精金順著人流走到了廣場上，看到了烏泱泱的人群，好奇的瞥了兩眼。

地上鋪散著幾張紙，他彎腰撿起來，碩大的幾個鮮紅字體闖進視線。

葉精金微微挑眉，這個世界的娛樂文化才是他最不了解的，不同於對賢能之人的崇拜，也不是對武藝高強之人的追隨，小南解釋的那句話他聽的也是一知半解。

——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葉精金摸了摸臉，才華和實力難道不是最重要的？

就在葉精金視線可及的地方支起了高高的舞台，環形的階梯一層一層遞減的圍繞在舞台周圍，整個會場是凹下去的，就算是站在最外圍也能看得到舞台上的人。

葉精金鬼使神差的湊了上去，戴著遮陽棒球帽的他不知不覺的就被人擠進了一群小姑娘裡面，頓時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放，只能僵硬的隨著她們的大部隊前進。

於是，等到落座之後，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們分發零食的時候，驚訝的發現了掉進脂粉堆里的葉精金一枚。

葉精金被她們一點也不知道收斂的目光看的臉皮都快紅了，只好不安的壓下了帽檐，無奈他身高太高，就算是坐著也是鶴立雞群，帽檐再檔也擋不住灼熱的視線。

小姑娘們你看我，我看你，決定誰也不聲張，只是瞬間就搶佔葉精金身邊的位置，把他包圍成眾星拱月的架勢，零食更是不要錢一樣塞進了葉精金的懷裡。

「我請你吃……」

「這個最好吃了……」

「喝飲料，檸檬味的，不甜。」

葉精金綳著臉接受了小姑娘們的投喂，雖然一見面就這麼熱情太過嚇人，他也不好拒絕，只好吃了幾口零食，皇帝舌頭再挑剔也不好讓女孩子們掉面子。

在門派里的時候，葉精金身邊就有一群不用避嫌的小師妹圍著他，對這個場景倒是有些熟悉。

但是，投喂小師妹和被人投喂是兩種待遇。

原本奔著表演而來的小姑娘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一直打量著麵皮微微發紅的葉精金，她們的眼睛更是越看越亮，像是看到了什麼稀奇動物一樣。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一個女孩子湊上來問道。

葉精金嘴角僵硬了：「沒有。」

「哎呀，太露骨了！」另一個女孩子開口，「都不好意思了。」

「嘿嘿……」*n

葉精金努力的把注意力移走，放到舞台上。

「你竟然喜歡男團，嘿嘿……」

「男團？」葉精金髮現新詞。

小姑娘們抓住機會開始各抒己見。

「全部男子組成的天團，就是男團。她們就是經常被人掐，黑紅黑紅的。」

「我只喜歡其中一個，別的我也看不順眼呢，你喜歡那個？」

「果然只有安寶寶最可愛，好想領回家。」

「我只是喜歡聽她們的聲音，別給我科普你家安寶寶，你弟弟也挺可愛的，怎麼不見你喊他寶寶？」

「那個小屁孩，哼哼。」

「……」

女孩子們只要開始嘰嘰喳喳，就把身邊的葉精金拋在腦後了。

葉精金努力屏蔽耳邊的聲音。

時間接近傍晚，露天舞台的燈光全部打開，天色如同潑灑了墨汁，整個場地卻如同白晝。

日夜顛倒的感覺，新奇是挺新奇，葉精金卻隱隱感覺到頭痛，究其原因，燈光太過刺目，竟然連觀眾席也沒有放過。

隨著一聲巨響，熱烈的音樂在耳邊炸開，葉精金猛然站起來，他身上堆積的零食落了一地。

熱烈的歡呼聲隨之響起，觀眾們也七七八八的站起來，倒不顯得葉精金突兀了。

隨著音樂聲出現的是幾個打扮的閃亮晃眼的人，吵雜的歡呼聲像是洪水一樣席捲整個場地。

葉精金摸著心口，他被嚇的險些掏出來武器，光影混亂的效果和唐門機關炸裂有的一拼。

被逼著摧殘了半個小時的葉精金終於忍不住，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終於來到了人少的地方，葉精金晃著頭，努力驅趕充斥在耳朵里的嘈雜聲音。

「如此恐怖的音樂……」葉精金心想著絕對不要再聽什麼男團唱歌，他寧願撫琴吹笛，修身養性。

「呵……」

葉精金看過去，路燈下，身體修長的男人指尖夾著煙，眼睛帶笑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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