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災

無邊火海，暗夜裏格外燦爛。

烈焰衝天，一切灰飛煙滅，不止是財物，不止是山莊……

「爹……爹……」

南宮汐跳下馬背，放聲呼喊。

沒有人回應她！偌大一個熊熊燃燒的莊院，不見半條人影——救火或是看熱鬧的都沒有。

南宮汐腿一軟，跪倒在火海前，襲面而來的滾滾熱浪烘烤出她如雨的汗珠，滴滴下墜，和著淚，分不清。

從無錫返回太湖邊上的家，來回不過十天，卻已物事人非。

究竟誰人將南宮世家夷為平地？她的父親又在哪裏……

突然，一股奇異的香味襲入她鼻腔，似花非花，似檀非檀，同時，悚人的氣息清晰瀰漫。

南宮汐敏感地轉頭，一眼便看見身後的柳樹頂上立着一個人，一身夜色一樣的衣袍，一個遮蔽了面孔的黑色面具，一朵紅紅的火焰端正地綴在黑色的披風下擺，隨風翻飛……在足以照亮整個夜空的火光中，清清楚楚。

火焰——無焰宮的標誌。

無焰宮上上下下的人，衣物、用具，甚至文身，都用火焰作標誌，並且，分等級。比如，剛入門的弟子是一瓣，各個分舵主六瓣，護法七瓣，副宮主八瓣，宮主至高——九瓣。

柳樹上的人披風下擺的火焰，一瓣又一瓣……繁複得數不清。

南宮汐緊盯那個人，瞳孔收縮，雙手握緊拳頭，猛地立起身。

一陣夜風吹過，挾帶湖風的沁涼，驚鵲從林間飛出，呱呱飛過南宮汐眼前，驀地，從半空中直直掉落，掉在南宮汐腳前。

南宮汐一驚，岔了一下神，柳樹上的人——不見了！

天明，大火熄滅。

清查災情，南宮莊院被一把大火化為廢墟，人卻只死一個——莊主南宮起。前一天，莊院裏的其他人全部被南宮起遣到五裏外的別院，一個也不準留下，因此逃過此劫。

南宮汐到處搜找，終於在父親生前用來練功的地下石室里發現了他的屍首，他的身體——烘烤得發黑，形同焦木。

南宮汐渾身顫抖，沒敢碰一下父親，生怕他就此化為灰燼，可……她十八年來敬愛的慈父，最終還是變作一抔黃土。

她明白了，十天前，父親定要她陪同繼母回無錫娘家的原因——父親早料到了今時會發生這一切。

一切是有預謀的，南宮世家的悲劇後面，藏着一隻看不見的黑手。

到底是誰？

南宮汐眉頭緊蹙，回憶起離家之前的情景……

那天，晴好的早晨，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她在太湖之畔練劍。

東方世家四公子東方滄浪不經意似的闖過來，「咦？南宮妹妹，是你？你在這兒練劍啊？你的劍舞得真好，果然家學淵博，不愧為南宮叔叔的女兒……」

「大小姐，不……不好了……」一個小丫頭緊接着衝到跟前，氣喘吁吁，慌裏慌張地稟報：「無焰宮的……副宮主……死了……死在我們山莊里……」

「死了？」她震驚。

旁邊的東方滄浪也是一臉意料不到。

「怎麼死的？」她很快平靜，冷靜地問。

「被刀砍死的……」

「刀？」她瞥一眼東方滄浪，南宮世家都是使劍的，刀……

「南宮妹妹，天下用刀的人不止我們東方一家吧？你不用這麼看我……」東方滄浪急忙申辯，又轉向小丫頭，「敢問這位姐姐，那殺人的刀法，是何種刀法？」

小丫頭眼神有些微驚懼，「我們老爺驗過屍了，那刀法……是……是止善刀法……」

「不可能？本少爺沒有叫人殺宗政恕！怎麼可能？」

南宮汐顧不得聽東方滄浪辯解，急匆匆從湖邊奔回家裏，去找她的父親南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