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魔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魔

他很快睡著了,她卻睡不着……被子給他涎著老臉扯去一半,倆人又同擠在一個被窩裏……不對!是他強行拖她入懷。她失去一半內力,倦怠疲軟,暫時不是他的對手,想來就氣得牙痒痒!

好想……掐他一把……如此天姿國色溫文爾雅的表相下藏着的根本就是一個強橫霸道為所欲為的惡魔王!

「……好厲害的毒……挖地掩埋只怕毒性終久不散……貽害草木人畜……不如……」

南宮汐將手從徐離臉上縮回來,悄悄溜下床,找到她的衣服,穿上……衣服穿好了,卻單薄、居家得難以見外人,她四顧,瞥見徐離的白裘外衣擲在床邊椅子裏,於是取來套上,躡手躡腳走向房門,無聲無息拉開,神不知鬼不覺出去。

書房與卧房隔得不遠,她之前聽到的聲音從卧房裏傳出。

天色大亮,農莊裏外都是大內侍衛,大隊人馬幾時入的庄,她竟然無絲毫感覺?

「娘娘安好!」

紫舞挺立在卧房門口往裏看什麼,警覺轉頭,看見她來,連忙躬身問候。

紫舞話音方落,卧房裏面驀地閃出一個人,隨手把房門緊緊關上。這人是江別——果然是江別。

南宮汐方才聽到的正是江別的聲音。

「你們——打算怎樣處理她的屍首?」南宮汐看着房門,裏面,東方清泉永遠躺下了,她可恨、可悲,卻也可憐,舊日情誼雖逝,死者已矣,灰飛煙滅,思之惻隱之心泛起,「真的不能好好安葬她么?」

江別微躬身,低首道:「屍首之毒過於劇烈,且難消,臣用化骨水化盡屍首,再潑灑解毒藥水加以中和,遺毒雖未能全清,毒性亦不至於危害土地人畜了。」

「什麼毒如此厲害?」

「此毒江別初次得見,不知東方清泉由何處獲得,東方清泉是東方龍得力臂膀,據此推測,東方龍手裏也應該有毒……唔,我得加緊研習琢磨,萬一東方龍先發制人,那可糟糕……」江別說到後面,渾然忘記身外事,自言自語,陷入思索。

「江御醫,我想請問一事……」南宮汐提高聲音,打斷江別的苦思冥想。

「哦——娘娘請說。」

「是這樣的……」

……

懶懶地翻身,肢體不再疲軟,卻又因為睡得太久變為酥軟。

連日,她從江南趕回東都,由東都進長安,而後返回農莊,來回長途奔波,歇不上幾口氣,遭東方清泉潛入農莊意圖暗算,之後,徐離出人意表趕來……雪花紛飛,忘情纏綿……她,委實疲憊不堪。

她在卧房門口問了江別幾句話,聽完想聽的話,眨眼之間,江別和紫舞消失了!她愕然回首,驚見身後立着身穿裏衣的徐離,結果可想而知,她被那個霸王一把挾持回書房,連逃跑的念頭都不必生……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南宮汐仍然閉着眼睛,身邊,淡雅的清香一陣又一陣瀰漫,心裏,一次又一次覺得——好不甘心!

她好不甘心!

都說聰明反被聰明誤,何況她從來算不上冰雪聰明!卻自不量力企圖在他面前班門弄斧,結果……她不得不乖乖隨他一同回長安。

怎麼就這樣與徐離一同回長安了?她……可還沒打算就此徹徹底底原諒他呢!

可是……唔……

外面應該還在下雪,她身處的地方溫暖、馨香、舒適,好想大大地伸個懶腰啊……唉,手臂伸展不開!這還不夠,有熱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鼻尖,未來得及反應,臉頰和嘴唇被溫存的羽毛統統掃了一遍……

「淳于璽——」南宮汐睜開眼睛,抵住那個肆無忌憚的男人,氣急敗壞氣焰囂張,「你又趁我睡着胡作非為了?誰准許你抱我了?誰又准許你親我了?不準——」

「愛妻……」徐離低低府視她,嗓音溫柔得能滴出水,眼波也是。

簌簌——好像有雞皮疙瘩掉地。

南宮汐掙扎著推開徐離,坐起身,上一次清醒,她還在馬車裏,現在,眼前錦帳低垂,身下奢華大床,她回到皇宮了?

撩開錦帳朝外望,一片金碧輝煌,果然是浩清宮。

她,又回來了……

一雙手臂由身後襲來,圈住她的腰,稍微施力,將她扯回溫暖被窩……南宮汐扭頭,斥責尚未出口,徐離的唇貼了上來……她推他,手無縛雞之力!她又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弱女子——都怨他!南宮汐重重捶打徐離的肩膀——惱人的是,敲得再重力氣也比螞蟻大不了多少,跟給徐離搔癢似的。

「汐兒,小心弄疼了手。」徐離溫柔低語,放任她捶打,雙手圈住她的纖腰,鎖在身下,她掙扎……無論如何掙扎不起。

「淳于璽,我好討厭你!你知不知道……」南宮汐低嚷,放任自己撒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甘心。

「……又不開心了?」他輕捧她的雙頰,黑眸幽暗,愛她,欲罷不能,「唔……我的汐兒只喜歡溫柔的徐離……怎麼辦?為夫萬分擔心……我們的第二個孩子會成為暴戾恣睢的淳于璽第二呢……」

「你還說!你還說……」她渾然無力,哆嗦顫慄,斷斷續續斥責,「……不許吻我……不許抱我……不許碰我……一根汗毛都不許再碰我……」

他不說話,以行動告訴她——他反對。

喘息漸漸平定,她以細長手指戳他的胸口,「聖上可是打算從此不理朝政了?」

他心滿意足,「芙蓉帳暖,良宵苦短……金風玉露,豈能堪比朝朝暮暮?」

她白他一眼,「果然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他輕笑,「飢則欲食,渴而欲飲,寒而欲衣,露處而欲宮室……男女情愛亦人之大欲。若能使內無怨女,外無曠夫,朕之好色,與百姓同。」

冠冕堂皇!大言不慚!可見男人無論專情或者博愛,沒有不好色思淫慾的!

南宮汐別開頭,思緒紛紛,想起那個瘋狂雪夜……未曾想到,徹夜纏綿,得來這樣的結果——她,懷孕了!

落雪曾經說,她若想再度懷孕,必須廢了《靈霄心法》。那夜,她沒有中毒,內力絲毫未減,卻能懷孕,應當是徐離內力全失導致她的內力乍然流失過多《靈霄心法》護身不及的緣故吧?哼!他為何內力全失……他一清二楚她的心思,偏偏故意裝傻,任她鬱悶不已胡亂猜疑嫉恨嚙心。

這個大壞蛋!

明知他是皇帝,明知要他一生為她守身如玉天真得近乎痴人說夢,可她,還是無論如何接受不了他有別的女人!她寧可守着一堆回憶老去,也不要親眼目睹他左擁右抱凌遲她的真心與愛情!她的心就是這麼狹隘,她的愛就是這麼極端!他是徐離也好,是東都王也好,是皇帝也好,甚至是淳于璽也好,他想要給她心,就必須給一顆完整的真心;他想要她的愛,就必須以同等的愛報答!

如果他僅僅只是淳于璽,她或許就不會有這許多煩惱了……記起,在無焰宮裏,他強要她做他的「男寵」,將她禁錮在無焰宮……記起那一天,倆人同照一面鏡子,他一身黑,她一身白,如同黑夜與白天,以為終其一生永遠不可能交會、契合……結果,她一再給他生孩子……唔,說不準這一次她會生兒子……一定會的!

「汐兒,這一次我們生兒子,好不好?」徐離貼在她耳邊,溫熱氣息拂得她頸項痒痒。

她斜睨他一眼,再一次確定這個男人能夠看透她的心思。

「都說女兒隨父親,我們的兒子必定像汐兒。」他又說,伴以無限神往的表情。

她當作沒有聽到,沒有看到……

「遙想當年,汐兒假扮少年,俊秀無雙,為夫初次與汐兒一同照鏡,幾乎瞧呆了。」他含笑輕語,修長手指輕輕撫摩她的耳垂——空了許久的耳洞,小心翼翼將一朵姚黃穿過,鎖牢。

南宮汐靜靜感覺徐離的動作,心波剋制不住蕩漾……他登基那日,她盛裝打扮,小小耳釘換成華貴寶石耳環,後來洗凈鉛華,忘記戴上……原來,耳釘在他的手裏。

如此的心細如髮、溫存體貼、柔情似水……即便掛上淳于璽那個名字,也不曾磨滅!也還是他!

她怎麼做才好呢?

徐離撫平她不自覺蹙起的眉頭,「小傻瓜,多生一個女兒,夫君也一樣高興。」

「才怪!我又不是因為這個發愁!」

他又笑,「我們已經有一個女兒,再生一個兒子便是兒女雙全,若汐兒再生女兒,我們就有了兩個女兒,以後應該再生兩個兒子才對……」

「生那麼多?我……我又不是母豬!你想要兒女成群,多納幾個妃子,不是更能生得多生得快么?」

他執住她的手,認真地說:「汐兒,我只要你為我生兒育女!」

她直直看他,清澈眼眸寫着滿滿的不相信。

「相信我!」

她小嘴微微一撇,「我留下,鄰邦送來的美人就一個都不能留下了,聖上捨得嗎?」

他嗓音低沉,醇厚如醉,「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她乜斜他一眼,語氣刻意冷酷,「知不知道漢呂后怎樣對待漢高祖寵妃戚夫人?」

「唔,略知一二。」

「或許……我的手段比她還要殘忍數倍!你不擔心?」

「汐兒有這個權利。」

「聖上頗有專寵之意,就不怕後宮擾亂朝綱?」

「你不會。」

「人心難測!」

「汐兒對治國感興趣,願為夫君分憂,是夫君的福分。」

這麼的好聲好氣放任她為所欲為?

該不會是……

「聖上如此遷就,是心虛么?」

「心虛?為了什麼?汐兒明白說清可好——」

嘿嘿!還在拚命裝假!想誘騙她像個滿腹酸水的妒婦喋喋不休彰顯氣量狹小毫無風度滿足他某種陰暗心理?她——才不要傻傻上他的當!

「汐兒——」

「我好睏……好累……不要吵我……我……睡了……」

她咕噥幾聲……窩在他的懷裏,果真就又睡了過去。

徐離環抱輕盈佳人,輕柔撫摩她平滑的小腹——遙想數月之後的幸福美景。不曾刻意強求,幸運意外降臨,他們又有了孩子!他欣喜若狂,她也是——即便竭力裝作一臉懊惱和滿不在乎,他又豈會看不分明?

這段時日,她來回奔波於江南洛陽長安,身體疲憊至極,精神倦怠無比,不意忽然懷孕,動用不了內力,武功形同虛設,他不想再耽擱在宮外,製造不必要的危機,於是趁她尚在睡夢,傳令部屬趕回長安。一路上,她幾乎都在睡,食物也不肯好好吃幾口……比起兩個月前,她清減不少,沒有關係,他很快會把她養胖回來。

這一次,他再不會放她離開了——哪怕只有半步。

「笨丫頭……你走不了的……便是拴,我也要把你拴住!」他在她潤澤的紅唇之間無聲言語。

南宮汐毫不知情,兀自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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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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