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孩子,還是在自己父母身邊長大更好
那人卻不給她機會。
門往裡一推,那人就進來了。
蔚藍長嘆一聲,睜開眼,側過頭看著站在門邊一臉委屈樣的樓晉承。
她看著他不說話,樓晉承一開始還能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焦灼佔了上風。
大步走過來,他把椅子往病床邊一摜。扯著嗓門就喊:「你看著我幹什麼?」
「嫌棄我沒本事,只能看著別的男人去救你?」
「還是說,你還在生我的氣,不肯見我?」
他一疊聲的問話,實在像極了小孩子發脾氣。
蔚藍瞧他這著急上火的樣子,心裡想,不管是誰,大約都猜不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樓總私底下有這幅孩子氣的臉孔。
「去看過新兒了?」
她嗓音輕柔的發問,真是奇怪,樓晉承一下子就萎靡下來,嗓子眼似乎堵住了似的。無法再拔高音量。
他垂頭,點了點:「小傢伙正睡著呢!天天不是吃就是睡,也不知道像誰!」
蔚藍抿了下唇,看他眼皮底下透瞧過來的視線,嘆了口氣。
她輕聲說:「晉承,我一直很感激你……」
樓晉承意識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立刻打斷:「你還沒去見過你的妹妹吧?」
「她現在情緒穩定不少。簡君偉一直陪著呢。蘇醫生說生理體征都正常,慢慢會恢復過來。」
說到宋薇薇,蔚藍低下頭,變得沉默。
「是我害了她。」
樓晉承上前,抓了她一隻手握在掌心裡,低聲勸她:「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惡人作惡,怎麼都怪不到你身上去。」
「真要怪,也得怪那個姓冷的。」
他哼了一聲:「別以為救了你就能一筆勾銷!」
蔚藍醒來不曾問過冷長風一句。她心裡是忐忑的。那一槍就打在他胸口,那麼多血……她咬著唇不說話,只有樓晉承在一旁接連的說著。
他說著說著,察覺她的沉默不語,也停了下來。
蔚藍低著眼,臉上有隱忍。那隱忍真是刺得人眼睛疼。樓晉承鬆了手,橫下臉來:「你是不是還想著要跟他一起?」
「蔚藍,你現在是蔚藍,不是宋景心!」
他認真起來,一氣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盯著她。
他說:「你休想離婚!我不會答應!」
她還是不說話,長發垂擋住了她臉上的神情,樓晉承無法看到她的臉孔,無法判斷她的情緒。
然而,他靜默下來,卻漸漸覺得有點心慌。
他喊了她一聲。別人察覺不到,他自己能察覺到。嗓子里的那股聲音,有點顫抖。
她沉默著,好一會,她說:「我知道,我是蔚藍。」
「可我更是宋景心。」
她抬臉,仰頭看進他的眼睛里去。
樓晉承心跳得快起來,他以為她會說「離婚」,他暗暗揣緊了拳頭,打定主意,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他心裡清楚得很,只要他不答應,她不會強求。
然而,蔚藍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她聲音悶悶,只講:「我想休息。」
就把眼睛閉上,不肯再說一句話。上何序巴。
樓晉承胸口那團氣慢慢的消散了,又悄悄的凝聚起來。怎麼樣的情緒,他自己都說不明白。
他看著她閉上的眼睛,因為這幾天的折騰變得更消瘦的臉孔。他嘆了口氣,說:「你把粥喝了再說吧。」
她不說話,一動不動,眼皮都不眨動,像是睡著了。
樓晉承定定的站了一會,往後朝門邊走去。
他手握在門把上,視線也凝在無名指的那枚戒指上。好一會,他低聲快速又清晰的說了一句:「他在監護病房,沒有生命危險。」
說完,樓晉承極快的開門,關門。
室內只有加濕器在嗡嗡的運作著。
蔚藍睜開眼睛,看著那靜默不動的門板,扭頭看了看放在桌上的保溫壺,她長長吐出一口氣。睜著兩隻眼睛,定定的看著天花板。
樓晉承站在病房外面,卻沒有立刻離開。
他低頭看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蘇安然走過來,站在他面前。
樓晉承站了好一會,忽然吐出口氣,他把手垂放下去,剛要跨步朝前。才發現自己面前站了一個人。他有點被嚇到,臉上露出微妙的小表情。
眉頭往裡一皺,他不大高興的瞪著蘇安然。
蘇安然笑笑,也不和他說什麼,抬手示意他往一邊去。他擋住了病房的門。
樓晉承尷尬又彆扭,下意識就說:「她睡了,你別進去打擾她。」
腳下卻很識相的讓到一邊。
蘇安然看到他動作,瞭然的笑笑,兩隻手往口袋裡一放,她點頭:「也好。」
「等她醒了再檢查也不遲。」
她邊說邊轉身就要走。
樓晉承忽然出聲喊住她:「蘇醫生,你和蔚藍,認識多久了?」
蘇安然回頭,挑著眉毛看他,笑得很溫和:「不久。樓太太回來多久,我就知道這個名字多久。」
樓晉承眉毛一跳,蘇安然又說:「我認識很久的那個人叫宋景心,樓太太叫蔚藍。樓先生不該問我這個問題。」
樓晉承臉色不太好。錯過蘇安然,大步往前走。
「樓先生,」蘇安然在後面喊他,「恕我多嘴。」
她快步走上前,黑框眼鏡後面的一雙眸子非常亮眼。像是她手上常拿的手術刀一樣,能夠折射出最亮的光。
樓晉承瞳仁收縮了一下。
她說:「新兒的身世,你應該知道。」
「孩子,還是在自己父母身邊長大更好。」
這個話題儼然是樓晉承的一個禁區。他立刻喝了一聲,緊緊瞪著她。口氣不善的質問:「是誰讓你來當說客?冷長風嗎?還是那個瘸子?」
說完,連聲冷笑:「你只管回去告訴他們,想讓我離婚,門都沒有!」
「我不會放她!絕不!」
蘇安然看他這樣激烈,臉上表情還是沒變,沒有一點要動怒的意思,她點點頭,輕笑了一聲。她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喂!」
「樓先生,給人以起碼的尊重,你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她聽他在身後喝她,卻不回頭,語調平穩徐緩的說,「當然,您不需要贏得誰的尊重,您只需要緊揣著那張結婚證書上的紙。」
「我相信,只要你不放手,宋小姐不會忘恩負義。可是你留了她的人,她的心呢?」
「宋景心的心在哪裡,蔚藍的心在哪裡,不用我來告訴樓先生。」
樓晉承其怒交加看著她走遠,卻無可奈何。她說對了,他知道!
樓晉承一腳踹到長廊上的凳子,踢翻了垃圾桶,走廊里乒乒乓乓,迴音陣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