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逼迫!
名爵會所,VIP包廂。
談梟坐在一張硃紅色單人沙發上,身後是一面碩大的落地窗帘,厚重的視覺沉下來,將所有光線阻隔在外,那股壓抑的黑暗便不自覺顯露出來,猶如罩上層陰森的邪氣,令人不寒而慄。
他翹著左腿,一隻手肘壓向沙發邊緣,肩膀朝後偎去,手裡的紅酒隨著男人輕晃的動作溢上杯沿,一圈圈蕩漾開。
室內的光線薄弱,但還是能夠隱約瞧得清人臉。
魏痕就坐於對面,兩人之間僅隔了張茶几,他戴了副銀框眼鏡,極好的掩起了黑眸中的敏銳。
談梟外套搭在衣架上,白襯衫露出來,黑色馬褂裹出的肌肉線條流暢完美,身材好到一種極致。
「談少。」魏痕先開口,「今兒個這麼有空,專程跑來探望我?」
談梟淺嘗口紅酒,一雙茶色眼峰望去,不怒自威,「你確定要跟我玩?」
「怎麼?」
談梟開門見山,「交人。」
魏痕唇瓣漾了個弧度,修長的指尖彈著手中的高腳杯,「我聽不明白。」
「你確定?」談梟搭起的*伸直,放上茶几,兩腿交疊著,「又或者,魏二爺只是記性不好。」
魏痕笑了笑,不再拐彎抹角,一句話直接了當,「她不願見你。」
不願?
談梟眉頭擰緊,「我的家事,你說了算?」
「她的心在不在你身上,談少應該比我更清楚。」
「少同我說這些。」
談梟放下酒杯,唇峰叼了根煙,鉑金打火機扳亮后,冰藍色火焰映襯在男人臉上,潭底的陰鷙這才被照耀出來,很深的一種顏色。
魏痕將杯子湊在鼻尖,聞著那股醉人的濃香,「誰都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談梟冷笑,「她是我的合法妻子,你把她帶走,是用著什麼樣的身份?」
魏痕目光揚起,鏡片下的眸子瞬間犀利,「你和我之間,我相信她一定會選擇我。」
談梟落到他臉上的視線驟冷,「選擇你?」
這話怎麼聽,都覺得分外刺耳。
「難道不是嗎?」魏痕劃開嘴角,「你口口聲聲說喬予笙是你的女人,她卻千方百計想從七號院離開。」透過一層煙霧,魏痕看到談梟眼裡暗藏的鋒芒,「很明顯,她不愛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你。」
「媽X!」
男人似被激怒,他躍起身,大步邁向魏痕,鐵拳一揮,「滾你媽X,什麼東西!」
魏痕吃痛,拇指撫到嘴角的鮮血,「你心虛了么?」
談梟揪起他的衣領,左腕一提,將魏痕順利帶到自己跟前,兩雙眼睛越逼越近,透著濃濃的杏紅,「聽著,喬予笙是我的,你,休想!」
魏痕面無波瀾,同談梟交手多年,兩人勢均力敵,談梟做事向來沉穩內斂,說實話,魏痕從未見他像今日這般失去理智。
原來,鼎鼎大名的談少,也會有弱點。
弱點,往往卻是最致命的。
爾後,魏痕笑出聲,幾乎難以自制。
談梟怒紅雙目,「我再說一遍,交人。」
「我以為高高在上的你,永遠都一副處變不驚,誰知,你還不是輸給了我?」
「我只要喬予笙!」
魏痕聳聳肩,「有本事自己找。」
談梟一個眼神剜去,戾氣逼人,似能將過往的種種撕成粉碎。男人的唇瓣,薄如刀刃,卻在此時緊抿成一條直線,綳襯在俊臉上,顯得越發蒼白。
魏痕勾著淌血的嘴角,「本以為,心狠手辣的談少是沒有心的,看來是我高估了。」
談梟站在他跟前,一身有型的純手工西裝,英挺逼人,他眉眼間籠罩的那股陰鷙,將一對劍眉展示得更為鋒利。男人單手插兜,一言不發折過身去,大步朝門口方向而去,劉勝領著一幫人候在外頭,談梟目露寒霜,「好好招待魏二爺。」
「是。」劉勝點頭。
一名手下拿著談梟的外套,恭敬的披上他雙肩。
魏痕瞅見數十人拿著榔頭湧入,他左唇微漾,搭腿慵懶的坐在那裡,杯中酒水輕抿入喉,「看來談少真是不怎麼待見我。」
談梟微微側首,眼角餘光沖后瞄眼,接過手下遞來的雪茄后,提起長腿準備離開。
魏痕穩如泰山,「談少,你不要你的種了么?」
聞言,談梟跨出去的右腳收回,眼神輕蔑的丟出去,「我的種?」
「喬予笙懷孕了。」
談梟怔住。
魏痕同他四目而視,銀框眼鏡下的眸子說不出的細膩,「三個多月了,到了該引產的時候。」
「是嗎?」
「看樣子,談少似乎不相信?」
魏痕早做了二手準備,既然他今兒個敢單槍匹馬的來,自然就有全身而退的辦法。一個U盤,一張B超單,男人傾起身,把這兩樣東西放於茶几,「你的老婆孩子,都在我手中,我想捏死誰都可以。」魏痕笑了笑,「不過你大可放心,我是不會傷害予笙的,至於這個孩子嘛,可就難說了。」
魏痕抬起修長的玉手,整理了下方才被弄亂的衣領,旋即,出了VIP包廂。
兩個男人,擦肩而過,彼此的身高,不相伯仲。
談梟杵在原地,夾煙的右手垂在身側,任由裊裊煙霧從指尖繚繞往上,最終散盡於繁華之中。
*
七號院。
一輛黑色奧迪停穩后,後座車門被人拉開。
柒嬸撐了把傘,為出來的人遮住風雪,「夫人。」
慕容鈺彎腰走下車,攏了攏肩上的貂毛坎肩,「少爺呢?」
「先生出去了。」
她踩著一雙短筒高跟靴上了石階,兩名隨從拿著行李緊跟其後,一進屋,柒嬸忙幫她把坎肩拿下來。
慕容鈺掃眼碩大的客廳,「家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柒嬸埋著頭,沒有接話。
慕容鈺繼而問她,「少奶奶呢?」
柒嬸視線垂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也,也出去了。」
慕容鈺點點頭,沒往深處想,「小兩口多去培養培養感情也好。」
柒嬸目光躲閃,不敢說出實情。
隨即,傭人把行李搬上二樓。
柒嬸自廚房端了碗煮好的燕窩出來,慕容鈺沒有喝幾口便上了樓,她想去卧室看看,並命人將予笙的禮物一起拿進屋。
她刻意花重金打造了一尊送子觀音,慕容鈺在卧室環了圈兒,最終選定個不易觸碰的地方,她指著酒櫃頂部,「擺上去。」
「是,夫人。」
慕容鈺仰著頭仔細端詳,許久才滿意。
放在這麼高的地方,但願菩薩顯靈。
傭人退出門,慕容鈺在裡面待了會兒。
她站在床頭,鬢髮綰起,衣著華貴,完全彰顯了談家女主人的身份,慕容鈺雖有五十齣頭,卻皮膚光潔,身材窈窕,舉手投足間皆是一派富貴修養。
無意間,慕容鈺望見床頭柜上一個白色藥盒。
橫卧在上面的黑色字體,印著一筆一劃的規範,慕容鈺伸出手,清明的視線陡然鋒利!
柒嬸聽見腳步聲,順著樓梯口仰起目光。
慕容鈺將盒子朝下丟到她跟前,「這是什麼?」
藥盒滾落至柒嬸腳邊,她拿起一看,避孕藥三個字深刻的燙印在瞳孔上。
這是,喬予笙服用的。
慕容鈺握住扶梯,屹立於台階中央,臉色沉下,「馬上收拾好你的行李。」
「夫人……」
「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好,留你有什麼用?」
柒嬸面露焦急,「夫人,這裡頭裝的是安胎藥。」
慕容鈺挑了挑眉,「嗯?」
「先生幾個月前就讓我換了。」柒嬸忙解釋,「太太買第二瓶的時候,我趁她不注意把葯全換了,為避免太太懷孕吃藥對胎兒有影響,先生特意給了我一盒形狀差不多的安胎藥。」誰知,吃了這麼久,予笙肚子依然沒有消息。
如此,慕容鈺神色恢復如常。
到底是她生的兒子,做什麼都不露痕迹。
談梟知道,B超單是可以作假的。
然而——
這段和醫生談話的錄像……
「醫生,這個孩子不能留。」
「你想做引產?」
「打了,你捨得嗎?」
「我沒有捨不得。」
沒有捨不得……
「引產吧,這個孩子我是不會留的。」
談梟摸出根煙,打火機扳開,冰藍色的火苗近在咫尺,可他試圖幾次,都沒能將煙頭點燃。
大屏幕中,她的表情近乎一種殘忍般的寧靜,談梟叼著香煙,呼吸由四肢百骸深入,燒得一雙茶色瞳孔紅得刺目。
室內,很黑,沉重的帷幕劃下,遮去了本該屬於這裡的光澤,他絕俊的容顏只有些微的屏光跳躍,一寸一寸,宛如針尖,扎入他心口,疼得渾身抽搐。
這種滋味……
談梟抿直唇線,嘴角處很快嘗到股鐵鏽般的腥味。
狠。
真狠。
竟比他還要狠上十倍!
男人輕輕闔上鳳目,心臟似被什麼東西用力攪拌著,呼吸都快跟不上來。
「喬予笙,我對你不夠好嗎?」
就算是一塊冰冷的石頭,時至今日,也該被捂熱了吧?
劉勝守在旁邊,面顏微垂,他親耳聽見談梟收緊的指關節,一根根骨骼分明的手指,被捏得脆響。
圍繞在他周遭的絕寒之氣,是劉勝從未遇見過的。
談梟從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失去理智。
這次,恐怕要破例了!
蘇堇拿著報表,剛剛推開椅子,兩道黑影便從身後壓下來,把她全數罩進陰影內。
「你們想幹什麼?」
「談先生有請。」
一張張報表散落在地,孟岩杵在牆角,看著蘇堇被那些人帶走,視而不見。
大雪收攏,天空雲霧撥開后,出現難得的晴天。
OM大廈外,停著一輛炫銀色的布加迪,車門上開,猶如一雙展翅的羽翼,帶了種惡魔獨有的魅力,充斥著邪肆。
談梟倚在車頭,抽著一根煙,寒風瑟瑟,吹過他乾淨的短髮,格外引人注目。
他含著煙嘴深吸一口,煙頭的芯火越發腥紅,蘇堇被人架著胳膊靠近過去,她看見男人指尖飄走的煙蒂,很寥落的感覺。
「談老大。」蘇堇喊了聲。
談梟抬起頭,眼角狹長,陰魅無比。
莫名的,蘇堇有些害怕,她勉強牽起抹笑容,「你找我?」
「予笙呢?」
蘇堇一怔,「我不知道啊。」
談梟唇瓣濺開冷冽,中指將煙桿彈走,他近步到蘇堇跟前,沒有任何猶豫,大掌一把擒住她脖子,兇狠的眼神毫無溫度,「既然這樣,惹毛我的代價,就讓你來還吧。」
蘇堇握住他手腕,驚惶不已。
「什麼意思?」
男人眼神往旁一掃,「帶走!」
「是,談少。」
蘇堇來不及反應,被兩個人強行拖上一輛商務車。
談梟又點了根煙,坐回布加迪內。
他闔上眼,疲憊的往後偎去,從來沒想過,一張B超單,會讓他如此喜悅。他費盡心思這麼久,總算在她體內播下了種。
單胎,三個多月。
於他而言,太大的驚喜。
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可這種心情,竟被她那「捨得」二字,摧毀的無影無蹤!
引產?
談梟褐眸劃過凶戾,他允許了么?
他的孩子,他自是要用盡一生來守護。
喬予笙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誰都沒有資格奪走!
一座城,只為一個人。
雲江市各個交通要道皆被封死,過往車輛必須停下排查,別說可疑的人,就算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喬予笙用圍巾遮住半張臉,壓低毛線帽,她躲在OM大廈外某處角落,眼睜睜看著蘇堇被拽上車,喬予笙星眸濕潤,心裡說不出有多難受。
停手吧。
你停手好不好?
模糊的視線越過噴水池,喬予笙瞅見停在路邊的炫銀跑車,談梟一隻手肘搭出車窗,由著寒風肆虐,吹得指尖的煙芯快速蔓延。
喬予笙雙手捧住臉,走到這一步,她真的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逃出來的意義是什麼,本以為能夠脫離魔掌,獲得自由,反而離自由越來越遠。
或許,忍一忍就好了。
過了風頭,等他放棄找她的時候,就好了?
可是,小堇怎麼辦?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但,再自私的人,也會有個度。
談梟的脾氣她不是不清楚,倘若惹急了,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喬予笙掏出手機,菱角邊緣的堅硬扎得她很疼,經過內心一番掙扎,她鼓足勇氣,撥出了那通電話。
手機鈴聲傳來,談梟眸子輕睜開。
男人看眼,陌生號碼,他接起遞到耳邊。
喬予笙抿住呼吸,良久后才喊出口,「談梟……」
談梟手裡的動作一頓。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不管經過多少沉澱,他仍然能第一時間聽出來,男人眯起眼,「你在哪兒?」
「你收手吧。」喬予笙嗓音沙啞,隱忍著哭腔,「我們不要再互相折磨了,世界上女人多得是,愛你的女人更是數不清楚,你用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行嗎?」
「我的眼裡只有你。」
「談梟……」
「回來。」他態度強硬,「我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我不愛你,我同你在一起真的很壓抑,你放過我好不好,算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我知道你不愛我,你他媽不用一而再再而三來提醒我!」談梟音線陡然拔高,幾乎是用吼的,「喬予笙你給我聽清楚,我頂多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帶著你肚子里的孩子乖乖回到我身邊,否則,老子弄死蘇堇!」
「你為什麼非要逼我?」喬予笙厲吼道。
「我說到做到!」
談梟掐斷電話,一拳砸向方向盤。
「喂,談梟?談梟?」
喬予笙從耳邊取下手機,才知屏幕已跳回主頁,她仰起臉,眼見布加迪轟起油門,酷炫的車頭衝破冷風,嗡鳴聲清脆利落,自她潭底一晃而過,消失不見。
喬予笙踩著雪地,追出去幾步,纖長的雙腿站穩后,形單影隻,顯得格外蕭條。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為什麼?
蘇堇被人丟進七號院,她趴在地板上,疼得蜷起身子,慕容鈺聽見動靜從二樓下來,就見一個女人綁住全身,連嘴裡都塞了東西。
她皺了眉頭,「這是做什麼?」
蘇堇唔唔說不出話,慕容鈺臉色微變,來不及聽人解釋,門口處很快閃進個挺拔的人影。
慕容鈺目光望去,「阿梟。」
「媽。」談梟單手插著褲兜,「我的事你別管。」
「發生了什麼事?」
談梟沒說話,他揪住蘇堇的頭髮,不顧她的掙扎,強行將其拖入傭人房旁邊一個雜物間。
慕容鈺跟過去,談梟蹲著身子,將蘇堇綁在一根柱頭上,隨即取下她口中的白布。
蘇堇嚇得不輕,眼睛都哭腫了,「救命啊!」
「喊啊,你喊得大聲些。」
「談老大,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予笙在哪裡。」
談梟直起身,似是瘋了般,一腳蹬在她肩膀上,上半身略微下傾,修長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臉,「憑你跟喬予笙的交情,你說,她會不會來救你?」
蘇堇哭出聲兒,不斷求饒。
慕容鈺隱約中聞到股不好的味道,「兒子,你同予笙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談梟收回長腿,未再看過誰一眼,他單手送入褲兜,轉過身大步離去。
慕容鈺不知所措,她趕緊喊來柒嬸,經過一番詢問,這才得知事情緣由。
竟原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