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險些成俘虜

第三十四章 險些成俘虜

傷口被硬硬的東西磨得火燒火燎般的難受,身子有規律的顛簸著。子儀忽然有了一種怪怪的感覺:彷彿兒時睡在搖籃里,母親溫柔地搖著搖籃唱著歌兒哄他。

臉上癢得要命,渾身也熱得要命。

子儀終於睜開眼來,陽光依然白花花的刺眼,尉藍的天空萬里無雲。

子儀終於弄清了自己的處境,他被裝在一個大網兜里由四個年輕的吐蕃軍士抬著走,身邊馬嘶人語之聲不絕。

一個吐蕃小夥子腳下大概撞著了什麼,身子往前一躥,子儀隨著一顛簸,他的肩膀碰到了一桿硬梆梆的東西。子儀心中狂跳起來,那是他的槍。他的槍和他的人一起被裝在一個網兜里!

乞力徐怎麼會這麼大意?應該是把他當半個死人了吧?子儀閉上眼睛繼續裝昏迷。

吐蕃人停下來休息,幾個小夥子把子儀放到地上。

子儀偷偷瞄了一眼,其中一個小夥子正伸拳踢腿的在活動筋骨,顯然是抬累了,還有一個將近中年的軍士坐在馬上嚼乾糧,那人離他所躺之處相當近。

子儀抓住槍,驀地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橫槍一掃,將那嚼乾糧的吐蕃軍士掃下馬去,他縱身一躍上馬,雙腿一夾馬肚,馬兒嘶叫著跑了開去。

無數支箭朝他飛了過來,子儀伏在馬背上,吹了一聲口哨。他的咽喉像被火燒過一樣,哨聲異常嘶啞難聽。但是他的哨聲剛過,跟著就有一聲長長的清亮的馬嘶聲,像是回應他似的。

子儀那匹火紅的駿馬從人叢里飛躍出來。子儀回頭望了一下,他的寶馬上還坐了一個人,馬兒拚命跳躍著,時不時的人立而起,三兩下就把那個人摔下馬去,一眨眼就追了上來。

子儀的寶馬追上主人跟他並排而行,子儀迅捷無比,從那匹搶來的馬上躍了起來,一個鷂子翻身,穩穩噹噹落在自己寶馬的背上,同時手中長槍飛舞,將幾支飛來的亂箭打落。

吐蕃人紛紛上馬,無數的人追了上來,好在子儀的馬是西域來的良駒,日走千里夜行八百,奔跑速度特別快,而吐蕃人的行動又慢了一拍,一時倒也沒人追得上。

馬兒載著子儀狂奔,他身上的傷口可能在發炎,也可能是裂開了,再加上顛簸得厲害,子儀疼痛難忍,好幾次都差點摔下馬去,身後還有無數吐蕃軍士吶喊著緊追不捨,頭頂不斷有流箭飛過。子儀伏在馬背上,雙手緊緊抓著馬鬃毛祈禱道:「小寶啊小寶,今天咱倆能不能逃脫就全看你了。」

子儀正低頭狂奔之際,他聽到了一個猶如天籟般的聲音。「子儀?子儀!」

子儀抬起頭來,光弼領著一隊唐軍正迎面奔來。

子儀興奮得幾乎要發瘋,他狂叫一聲「光弼」,但他嗓子早已嘶啞,幾乎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只一瞬間,子儀渾身的力氣都似乎被抽盡,雙手再也抓不住馬鬃毛,身子軟軟的滑下馬去。

一個吐蕃軍士揮起一桿倒鉤去拖子儀,但他的鉤子才剛剛舉起,一支箭流星般的飛來,眨眼沒入他的咽喉,那軍士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光弼連放數箭,一連射殺數人,追趕的吐蕃軍士終於停了下來。

光弼奔到子儀面前,一隻腳鉤著馬鐙,整個身子探下馬去,雙手撈住子儀往馬上一送,將他橫放在馬背上,自己也跟著坐好。

光弼率領的唐軍並不多,不超過三百人,而追蹤子儀而來的吐蕃軍士已不下於一千。但是,沒有一個吐蕃人敢上前阻攔光弼,眼睜睜的看著他救走了子儀。

光弼瞟了一眼虎視眈眈瞪著他們的吐蕃軍士,雖然沒有人上前,但也沒人願意就這樣放他們離開。

光弼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悠閑無比地從背上箭囊中取出一支箭來。光弼張弓搭箭,朗聲道:「我這一箭,要射落第一排左數第五名軍士頭上的盔纓。」說話間,光弼手上的弓已像滿月一樣被拉圓了,一支箭流星般的飛出,直直的飛到第一排左數第五名吐蕃軍士的頭盔上,那人一聲驚叫,頭上的盔纓已跟著那支箭掉落在地。

所有吐蕃軍士都呆住了,更沒有人輕舉妄動。光弼又取了一支箭在手裡,笑道:「我這一箭要射入第一排左數第三名軍士的咽喉。」

光弼話音剛落,被他選中的那名吐蕃軍士一聲尖叫,雙手推開身邊的夥伴,拚命般往人叢中擠去。

光弼取了五支鳴鏑在手裡,笑道:「你們還不逃跑嗎?我這一次要射死五個人了。」說著,光弼已張弓搭箭,連珠箭發。

鳴鏑破空之聲驚人,一支接一支的飛了出去,立即有五名吐蕃軍士被射倒在地。

吐蕃軍中驚叫之聲四起,有人調頭拚命狂奔,其餘人也紛紛跟著逃躥。

唐軍哈哈大笑起來,道:「原來吐蕃人這麼膽小如鼠啊。」

眼見吐蕃軍士退走,光弼這才鬆了口氣,趕緊低頭去看子儀。

子儀眼睛閉著,雙眉緊鎖著,嘴唇裂開了一道道細細的口子,臉上血跡斑斑的已乾涸了。

光弼心中一酸,哽咽喚道:「子儀,子儀。」

子儀嘴唇動了一動,卻沒有任何聲音,他的眼睛依然緊緊閉著,手卻伸了過來。

剎那間,光弼熱淚盈眶了,視線一下子模糊起來,他伸手握住子儀的手。子儀立即牢牢抓住他的手掌,他一直緊皺著的眉毛終於舒展開來,臉上還出現了一絲笑容。

身後幾名軍士圍了上來,一個軍士問光弼:「李將軍,郭將軍怎麼樣了?」

光弼抹了抹不爭氣的眼淚,輕聲道:「他應該沒事,我先帶他回赤水,你們去跟哥舒大人匯合,告訴他:我們已找到郭將軍了。還有,記得把郭將軍的馬也照顧好。」

光弼抱著子儀坐好,自己偎坐在他身後,一隻手抱住他的腰,一隻手掌控馬韁繩,口中一聲吆喝,「駕」。馬兒揚起四蹄,載著兩人絕塵而去。

在回赤水的路上,子儀又醒了過來,光弼只顧驅馬狂奔,似乎沒有感覺到他的變化,子儀用腦袋在光弼肩上蹭了兩下。

光弼終於察覺子儀醒了,他低下頭來,又驚又喜道:「子儀,你醒了?」

子儀身上雖然難受,臉上卻嬉皮笑臉,啞聲道:「嗯。我去閻王殿里報到,閻王爺說我跟你情緣未了,所以又把我送回來了。」

光弼臉上一紅,嗔道:「我都快擔心死了,你還在胡說八道。」

子儀又在他肩上蹭了一下,說:「我是真的捨不得走呢,我想你啊。」

光弼臉上火熱起來,他咬了咬唇,低聲道:「別說了。我先送你回赤水醫治。」

光弼飛馬奔回赤水,入了城。他本來是打算去找營田使王難得安排軍醫醫治子儀的,但是在路上他瞥見了一家醫館。光弼立即勒住馬,跳下馬來,抱起子儀匆匆奔進醫館。

子儀的征衣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到處都是血跡,大多都已乾涸,但有些地方還有鮮血滲出,光弼的征衣上也被沾上不少,驟然看到兩個血人,醫館里的人都給嚇了一大跳。

光弼叫道:「別怕,我們都是河西軍人。我這位朋友傷勢太重,我等不及去找軍醫了,趕緊幫忙醫治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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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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