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依樣畫葫蘆
或許他可以利用這個女人一下？雖然這女人長得不咋地，不過，為了救光弼和他的家人，將就將就吧。子儀心念電轉，主意雖然拿定，同時卻也在心中將自己罵了無數遍：郭子儀，我鄙視你。當真不擇手段，連色相都肯出賣了。
子儀越想越鬱悶，再看了看身邊的女人，真是越看越不順眼，以前他飢不擇食的時候也沒這麼將就過。
婦人大著膽子，把腦袋枕到子儀肩上，附耳笑道：「這麼出神。小哥在想什麼呢？」
子儀定下神來，就勢微一扭頭，在那婦人頰上親了一口，道：「好姐姐，你離我太近了點兒，別人看見會說閑話的。」
那婦人先是一愣，臉騰地紅了起來，隨即就像偷到小雞的狐狸一樣興奮得不得了，膽子也大了起來。她伸長右臂，鉤住子儀肩背，笑道：「放心，沒人看見的。」
婦人個子很高，也很豐滿，她的這個動作讓子儀彆扭無比，也憋屈無比。從來都是他調戲女人，今兒居然被女人調戲了。
子儀掙開她，後退兩步，笑道：「可是在這個地方，姐姐就算借了豹子膽給我，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啊。」
子儀的欲擒故縱讓那婦人心癢難熬，她跟上兩步，笑道：「原來你是害怕啊。我就說呢，世上哪有不吃腥的貓啊？」
子儀佯裝青澀地笑了笑，說：「在下畢竟是一個小老百姓，又遠離故土，萬一出了什麼事，弄不好就是死無葬身之地，而且連魂魄都回不了家鄉。」
婦人安慰道：「別怕，有我在呢，沒人敢動你一下。」
子儀不放心地東張西望，又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膽子似乎大了起來。他湊近婦人，低聲道：「我就住在將軍府對面小街的迎賓客棧里，離這裡很近的，姐姐如果有心，就去那裡看看我唄。」
婦人又伸手在子儀頸上摸了一把，笑道：「瞧你這個膽小鬼，前怕狼后怕虎的。」
子儀再次後退幾步，直退到貨擔邊，笑道：「為了掩人耳目，姐姐先把這擔脂粉都買了吧？我可是靠著這些東西吃飯呢。」
婦人大大方方地一揮手，道：「好吧。你什麼時候回客棧？」
這麼心急！子儀差點被她噎著，皺了皺眉，道：「我今天還有許多事情，姐姐明天上午去找我吧？」
婦人得到了確切的時間，高興起來，提高嗓門喚了一聲「卓瑪娜」。
不一會兒，先前引子儀進府的那個姑娘推開門走了進來，邊走邊嘻笑道：「夫人挑好脂粉了吧？」
婦人笑道：「挑什麼挑，我全買下來了。你帶他去賬房領錢。還有，等會兒把你的好姐妹們都叫來。這些脂粉你給我留兩盒就好，其餘的賞給大家用吧。」
那個名叫卓瑪娜的姑娘興奮起來，連聲道：「夫人好大方，我們都跟著沾光了。」
子儀飛快地將擔子里的脂粉搬到桌上堆放起來，然後提醒卓瑪娜道：「好姑娘，這擔脂粉的成本足足要五百個大唐開元錢的，我不賺多了，你讓賬房給我算一千個開元錢吧。」
「什麼，還好意思說你不賺多了？」卓瑪娜吃了一驚，叫道：「你當我家夫人是冤大頭嗎？」
子儀搔了搔頭，小聲道：「你家夫人還能少了這點錢不成？再說了，夫人對這個價錢都沒意見，你幹嘛這麼小氣呢。好姑娘，難得夫人送這麼多這麼好的脂粉給你們用，你就讓我也賺一點唄。我一個小本生意人，萬里迢迢的跑路也不容易啊，你就當是夫人給我的辛苦錢吧。」
「油腔滑調。」卓瑪娜啐了一口，道：「我們老爺總是說唐人狡猾，今兒算是見識了。」
子儀跟著卓瑪娜去賬房領了錢，他把錢全部丟到貨擔兒里，然後挑著擔兒從後門快速出府。
錢工三正在門口走來走去，神情頗為不耐，見到子儀，他精神振作起來，立馬挑起擔兒。
子儀禮貌地對送他出府的卓瑪娜點了點頭，抓了十幾個銅錢塞到她手裡，微笑道：「今兒全虧了姑娘了，這幾個錢不成敬意，姑娘拿著去買件新衣服吧。」
卓瑪娜本來對子儀充滿好感，後來卻因為子儀漫天要價而頗為不滿，但是這生意人出手這麼大方卻是她做夢也沒料到的。姑娘興奮起來，雙手托住子儀給的錢，連聲道：「哇，小哥好大方啊。以後你還來將軍府吧，我保證你的東西一定有銷路。」
子儀抱拳一禮，道：「那還要仰仗姑娘了。」
子儀挑著擔兒和錢工三回客棧，錢工三笑道：「你磨蹭那麼久不出來，我都打算回去了呢。你進去可有什麼收穫？」
子儀晃了晃輕飄飄的擔兒，道：「沒看見嗎？脂粉全賣完了。」
錢工三有點不滿地瞪著子儀，小聲道：「你還真是去做生意的啊？難道就沒有別的收穫了嗎？」
「有啊。」子儀話音未落，錢工三立即滿懷期望地看向他，子儀卻沒有繼續回答，他思索了一下，吩咐道：「錢三，你幫我去打探打探：悉諾羅究竟有幾房妻妾，這些女人有沒有什麼後台？娘家都有什麼重要人物？」
「你打聽悉諾羅的女人幹嘛？」錢工三好奇起來，盯著子儀看了又看，道：「不會真的被哪個母老虎劫色了吧？不過，如果是有姦情，這時間也未免太短了點吧？」
饒是子儀厚臉皮，被錢工三這樣猥瑣地盯著，他也難免尷尬起來，子儀別開臉，鬱悶的道：「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哪來那麼多廢話？」
錢工三笑道：「就是有點好奇嘛。好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多嘴了。」
錢工三探聽來的消息讓子儀大吃一驚：悉諾羅沒有三妻四妾，就一個女人，那女人是當今的吐蕃贊普——棄努悉弄的女兒，她的名字叫做央金梅朵。
真是有點意料不到，悉諾羅的夫人居然是吐蕃公主，難怪她那麼放肆呢，見到一個陌生男人就想調戲。
子儀興奮起來，大笑道：「原來悉諾羅是吐蕃的駙馬爺啊，這下子就有好戲看了。」
錢工三好奇地問：「有什麼好戲看？你不會是遇到那位吐蕃公主了吧？」
子儀伸了個懶腰，在床沿邊坐了下來，得意洋洋的道：「豈止是遇到，老子差點被那公主調戲了，後來我約了她明天上午來幽會。」
「竟有此事？」錢工三也激動起來，「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子儀笑道：「還能怎麼辦？等央金梅朵過來，咱們也有樣學樣把她俘虜了，帶到積石去。然後再逼著悉諾羅用李光弼一家人來交換央金梅朵，贊普的女兒落在咱們手裡了，悉諾羅還能不乖乖聽話嗎？」
「妙啊，悉諾羅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女人竟會自投羅網。」錢工三豎起大拇指道：「以前只聽說紅顏禍水，現在才知道男人長得太好看了也會成為禍水。」
「可惜你這輩子都當不成禍水了。」子儀絲毫不以為忤，笑道：「你再出去打聽打聽，查查這位公主在贊普心目中的分量如何。」
「哈哈，我已經查出來了。贊普只有兩個女兒，小的那個嫁給了小勃律國王，去年就被咱們大唐的安西節度使高仙芝俘虜了，至今還在安西坐牢呢。這一個是大的，聽說是贊普最心愛的女人生的，沒捨得遠嫁。公主一般都是政治犧牲品，這位公主卻能在父親膝下承歡，你說贊普能不寶貝她嗎？」
子儀點了點頭，道：「贊普寶貝她就好。我就怕她是爹不疼娘不愛的，那樣的話咱們抓住她也派不上用場。」
錢工三笑道：「我還探聽到一些醜聞：悉諾羅是個妻管嚴，你別看他在軍隊里威風得要命，一走到他女人央金梅朵面前就成最溫順的小貓了。據說他以前在外面拈花惹草，被央金梅朵抓了個現形。這位公主大概是被刺激過甚，她居然大聲嚷嚷起來『天啊，不得了啊......』當時他家裡有許多客人，客人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紛紛聞聲而去看熱鬧，幾乎所有客人都看到了悉諾羅和那個女人光溜溜的狼狽模樣。一夕之間，悉諾羅偷情之事就弄得滿城風雨、全國皆知了。」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這悉諾羅偷情也太不謹慎了點，現場被自己的夫人抓住，真夠難堪的。悉諾羅花心，央金梅朵也絲毫不讓於他，這一對寶貝夫妻還真是半斤對八兩。不過，央金梅朵花心也有可能是給她丈夫刺激了的。子儀興趣大增，追問道：「後來呢？」
錢工三笑道：「贊普大怒，差點將悉諾羅革職奪爵，還是另外幾位大臣拚命求情，贊普才沒有認真懲處悉諾羅。這畢竟只是家庭問題嘛，平民老百姓家裡也經常有這種事情發生，既然老百姓做這種事不算犯法，駙馬爺做這種事當然也不能算犯法啦。不過，此事過後，悉諾羅在他妻子面前就矮了一截，央金梅朵要他往東他就絕不敢往西。」
子儀道：「出了這種事，贊普大概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如果他真的懲處了女婿，他的女兒央金梅朵也好過不到哪裡去。而且還會有新的問題隨之而來：平民老百姓有錢就可以三妻四妾，駙馬爺不但不能三妻四妾，連偶爾拈花惹草都不行，那有錢也沒什麼意思。皇家太吹毛求疪了，恐怕都沒人敢娶公主了，除非是一輩子也扶不上牆的爛泥、只想永遠吃軟飯混日子的傢伙。那樣的男人中意公主可公主不中意他啊。」
錢工三恍然大悟道：「也是。難怪贊普沒有懲處悉諾羅呢，原來他也有顧慮。」
「我先休息一會兒。」子儀倒到床上，吩咐道：「麻煩你再出去跑跑腿，去藥店里多多的買蒙汗藥來。」
錢工三答應一聲，追問道：「買蒙汗藥來侍候央金梅朵公主嗎？」
子儀「嗯」了一聲，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