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言志
當然，這不是靠王霸之氣振臂一呼人家立刻心甘情願依附，李煜著李平調查過徐鉉的情況，綜合各方情況后，這才得出這個判斷。
首先，徐家乃是江南的望族，不像韓熙載等人是從北方避難遷徙而來，因此在本地頗有些勢力，這也是為什麼他敢於遊離在馮延巳和孫晟兩黨之間的依仗。但這幾年來形勢大不如前，以馮延巳為主的本地臣子一黨以及以孫晟為首的外來臣子一黨拚命擴展自己的勢力，徐家的發展空間越來越小。身為徐家當代的家主，徐鉉不可能不為自己整個家族的未來考慮。
其次，徐鉉頗受皇上李璟的欣賞，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任的吏部尚書非他莫屬，吏部歷來是六部當中最重要的部門，掌管天下吏治。就算他沒有野心，光是懷璧之罪足以令其餘黨人眼紅，最近朝堂之上有漸漸顯露出的情況表明，馮延巳一黨對吏部尚書一位志在必得，已經陸陸續續地有言官彈劾，雖然都被皇上壓下，但長此以往並不是辦法，所以除非徐鉉辭官歸田，否則遲早都要陷入到黨爭的困境之中。如果徐鉉夠聰明的話，要麼在孫黨和馮黨之中挑選一黨歸附，要麼就只能另選一黨，想保持中立那是越來越不現實了。
第三，李煜雖然同徐鉉朝堂外接觸不過一次，但彼此之間的感覺都十分良好，尤其是最近的幾次朝會，兩人都以眼神交流，已經有了一些基本的默契，兩人想法也頗為相近，這是一個相當好的契機。所以李如果光論感情，徐鉉八成會站在自己一邊。
唯一讓徐鉉猶疑不定的，那就是自己目前剛剛封王，展示出來的實力太過單薄，徐鉉他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有能力維護徐家的權益。
只要在這一點上能夠說服徐鉉，徐鉉的歸附幾乎可以成為定局。
有了這些判斷作為依靠，李煜說話自然從容了許多，他微笑說道：「當今朝中勢力複雜，總的來說有四大勢力，馮黨和孫黨在文臣中勢力最甚，其中像鍾鏌的外戚黨等小黨也只能依附在馮延巳之下，另外兩股勢力，一個是自稱體系的軍方系統，另外一個就是以我二叔為首的晉王系，這四方勢力分庭抗禮，盤根錯節，朝中幾乎有九成的勢力都在其中，不知徐大人以為然否？」
徐鉉點了點頭，苦笑說道：「殿下說的很對，朝中不參與黨爭的朝臣的確越來越少了。但殿下剛才也說了，朝臣中有九成已經是這四黨中人，難道殿下以為靠這剩下的一成就能與他們抗爭嗎？」
李煜微微一笑，望著徐鉉說道：「一成自然是無法與九成對抗的，但是徐大人莫要忘了，官職是不變的，但做官的臣子卻是可以變化的！」
徐鉉神情微動，淡然說道：「誰知道微臣是否就是那變化的臣子之一呢？」
李煜知道徐鉉有些心動了，微笑著說道：「本王的缺點在於開府時間過短，但這也可以變成優勢。優勢之一就是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我們可以慢慢發展勢力。況且徐大人也知道，父皇眼下只有一個開府的皇子，未來怎樣，真是很難說呢，徐大人覺得呢？而就算本王日後不才，只能做個安逸王爺，想保一個徐尚書也不會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吧？」
徐鉉心中一動，知道吳王殿下話中的意思，皇上到目前為止一共生有七子，然而前五子卻早逝，李煜是唯一一個成年皇子，而且李煜又是已經故皇后所生，所以在太子的冊立上，無論是立長還是立嫡，李煜都是首選。雖然前些年為了穩定的需要，李璟沒有冊封年幼的皇子們為太子，而是封了二弟晉王李景遂為皇太弟。但很明顯的事實是，誰都希望自己的嫡傳血脈延續下去，等到自己的幾個皇子陸續長大，皇上重新立太子的想法會越來越大。所以說目前李煜雖然勢力不足，但難以否認，從長遠來看，吳王殿下的確是一個值得投效的對象，因為無論他日後是做一個親王，又或者登極為帝，保護他一個徐家都是綽綽有餘的。
徐鉉沉吟了許久，這才緩緩點頭說道：「殿下所言不無道理，但以後的事情太過遙遠。微臣以為還是先討論一下殿下封地的問題吧！」說罷站起身來，向李煜行了一個大禮。
李煜心下暗喜，知道徐鉉雖然沒有明說，但實際上已經接受了歸附自己這個事實，此時已經站在自己的一邊開始為自己出謀劃策了。見徐鉉起身行禮，李煜連忙跳起來扶起徐鉉，拉著徐鉉的手大笑道：「徐大人何必如此，本王年紀尚小，不管人情世故又或者學識經驗都不足，有很多事情還需要徐大人指教呢，今後本王對以師禮而待，徐老師切莫推辭！」說罷恭敬地在徐鉉的面前行了三個師禮。
徐鉉想要避開，卻被李煜拉住，生生地受了師禮，李煜運上了一絲內勁，因此徐鉉躲都躲不掉，只能誠惶誠恐地受了禮。
至此，徐鉉和李煜的關係大為改變，變成了亦師亦臣的關係，就算徐鉉想要變卦也是不可能的了。
兩人重新坐回椅子之上，不過此時心情已經大不相同了，李煜笑道：「徐老師，還是回到剛才的話題，關於本王的封地，不知徐老師有何看法？」
徐鉉此時也不再藏著掖著，思慮了片刻之後，小聲問道：「微臣想確認一下，不知殿下想走到哪一步？」他從李煜的言談舉止中已經看出李煜是個胸懷大志，不肯居於人下之輩，但是還是要出言確定一下，因為對於不同的人生目標，所選擇的道路也是完全不同的。
「看來徐老師還不是很放心啊……」李煜知道徐鉉的意思，輕輕一笑，傲然說道：「吾欲行千里風，破萬里巨浪；欲睥睨天下，現漢唐盛世；欲傲凌絕頂，教四海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