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那個被她殺掉的男人也與這人有著同樣的眼神、同樣的身形,以及同樣的聲音。

宮無歡暗暗吃驚,冰冷的聲音卻多了點起伏。

「不可能!」

「你終於認出我了?」他欣喜。

「不可能!你已經死了!」

「別擔心,我還活著。」他好意安慰她。

她才不是擔心,是震驚好不好!

她瞪著眼,上下打量他,想在他身上找出任何破綻,人不可能起死回生,那一夜的那一劍,她實實在在地捅進他的心臟,明明殺死了他,他為何還活著?

她看著這男人,那笑容在她眼中只有邪氣兩字可以形容,她不明白為何這人沒死成,既然是他,那麼他和這些上百名手下便是盜匪餘孽了?

思及此,她心頭冷意襲來,這可不好,她一人勢單力孤,如何敵得過這群匪徒?看來只有要挾他為人質,才有一線生機。

她正想開口威脅他,不料這人突然扒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

「你瞧,這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只可惜留了疤--就在這兒呢。」

宮無歡黑了臉,她沒管那上頭到底有沒有疤,倒是看到了男人的臭胸毛,她的劍改抵在他胸口。

「把劍還來,否則我不介意上頭再多一道疤!」

躲在樹叢后的楊笙等人再也忍不住了,氣得站起來大罵。

「不知好歹的女人!敢威脅咱們老大,你活得不耐煩了?!」

宮無歡神色狠戾,正想警告他們別過來,卻有人比她更惱火。

「誰讓你插嘴的,我和我媳婦說話呢,你搗什麼亂?滾!」

宮無歡聽了一惱,惡狠狠地罵道:「嘴巴放乾淨點,誰是你媳婦?!」

弓長嘯對手下怒目相向,對媳婦卻是眉開眼笑。

「歡兒別惱,他們都是粗人,只要有我在,沒人敢欺你,等你成了我的夫人,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你想怎麼罵他們、罰他們都行。」

周圍的手下們聽了,各個忍不住雙腿一顫,差點跌倒。這是他們那位威風凜凜的幫主嗎?居然對一位姑娘如此低聲下氣地討好?

宮無歡只當這人在痴人說夢話,見色起意,容色更加冷凝。

「你想找死?」

「不死不死,我還等著娶你過門呢,來,跟我說說,你家在哪兒?祖上還有什麼人?我挑個日子去你家提親。」

這人就是個登徒子,想娶她回去當壓寨夫人,沒門兒!不過,這點倒是可以利用,他那些手下似乎都很懼怕這位老大,那天她可是殺了不少水盜,唯恐這些人向她報仇,不如將計就計先把這個男人給哄了。

宮無歡故意用美眸瞅著他。「你真想娶我?」

「想!」弓長嘯毫不猶豫地回答。「而且是一定要!」

宮無歡尋思,腦子飛快轉著,原本冰冷的面孔對他抿出一抹淺笑,這笑容若照一般世俗的標準,也沒有說多傾國傾城,而且她向來少笑,也吝於給予笑容,除了師父和其它三位師姊妹,她幾乎不對別人笑的。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她這笑容看在弓長嘯眼中,便成了仙女下凡般的笑容,眼底的火苗一下就點著了,旺得不行。

「離這兒五十里的安石城,進了城門往東找東大街,再向右拐有條楊柳衚衕,最裡頭的第一間便是我家,你若想提親,三日後,我等你。」

弓長嘯眼神變得幽深,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

「一言為定,歡兒你可要等我。」

聽到歡兒兩字,宮無歡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這輩子從沒人叫她歡兒這種親密的昵稱,就算是師父也只喚她無歡,她面色不改,心下咒罵,暫且忍著,三日後,她定要取回自己的劍。

「到時候,記得帶這把劍來。」

弓長嘯笑道:「歡兒放心,這把劍我一定不離身,吃飯、睡覺都帶著。」他一邊承諾,一邊輕撫著劍身。

他觸摸的動作就像在摸女人的胴體似的,直讓宮無歡眼皮抽筋,暗暗握緊了拳頭,心下咒罵--

死大塊頭,放開你的手!

她決定眼不見為凈,等這把劍拿回來后,一定要用酒消毒!

她不再威脅他,轉身想走人,卻發現弓長嘯還跟著她。

「你跟著我做啥?」

「我送你一程比較安全,免得那些人又回頭來找你麻煩。」

「不必,我自己走就行了。」

「那怎麼行?你是我娘子,我得保護你。」

「你再啰嗦,就別想來提親!」

「好好好,我不跟,那你小心點。」

宮無歡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之後,怕他不守信偷偷跟在她身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剛好瞧見他正用那個臭嘴巴親著她的琥珀劍,當下讓她背脊竄上一股寒意,忍不住抖了下。

她的拳頭握得咔吱咔吱響,心中發誓等劍拿回來后,她非賞幾個拳頭在他臉上不可,還要把劍浸泡在藥水里消毒七七四十九天!

【第三章】

安石城是通往京城路上必經的城鎮,宮無歡如今泄漏了行跡,不敢一人獨行,何況她尚未弄清那批灰衣人是誰的手下,因何要捉拿她?

名冊之事緊要,幸虧有弓長嘯那批盜匪插手,才讓她幸免於難,但她也知道這一路上,弓長嘯那批人始終暗中跟著她。

她正愁著,才踏進安石城沒多久,便有人喚住她,一轉頭,她先是一怔,繼而恭謹地向對方拱手。

「卑職見過易捕頭。」

易定風出現在此,她可不認為是巧合,這人被百姓奉為神捕,自有過人之處,她不敢小覷對方。

她雖自稱卑職,但神態不卑不亢,渾身透著一股疏冷。

易定風不著痕迹地打量她,接著收回視線。「跟我來。」他知道她會跟上,丟下這句便率先轉身。

宮無歡跟著他走,兩人出了大街,最後走進一間客棧,這時已是晚膳時刻,用膳的客人多,店小二顯然認得這位鼎鼎大名的易捕頭,一見到他,立即上前招呼,還順帶讓人去通知掌柜。

「捕頭大人,快這邊請,樓上有雅座。」

易定風點頭,跟著店小二上了樓,他率先入座,見她還站著,命令道。

「坐。」

顯然他不是個話多的人,說話言簡意賅,宮無歡也不客氣,直接在他對面坐下,沒多久掌柜親自來招呼。

「可有上房?」他問。

掌柜的忙道:「有的有的,捕頭大人想留宿?」

「給我們兩間客房,要相鄰。」

宮無歡愣住,她沒料到易定風什麼話也不問,就徑自幫她訂了客棧。

「易捕頭,卑職沒打算在客棧留宿。」

易定風抬頭看她,目光清澈,但犀利得像是能看進人的靈魂一般。

她不畏他的目光,直視不移。

「先吃些東西吧。」他又吩咐掌柜先把店裡的招牌菜端上來。

她擰眉,不滿他徑自做了決定。「易捕頭,卑職不餓。」

易定風不疾不徐地說道:「打從你進城,就有人盯上了你,而且是兩路人馬。」

宮無歡一怔,不由得心下佩服,易定風不愧是名捕,居然看出來了,而且還看得出是兩路人,她早知有兩批人馬跟著自己,一批是來路不明的灰衣人,另一批便是弓長嘯的人。

「最好儘快填飽肚子,說不定今夜有一場架好打。」

宮無歡這次沒拒絕,順著他的意拿起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她低頭思忖,她一人孤掌難鳴,易定風提醒她,無非是表示可以幫她。

她正愁無法甩開那些人,何不順勢依他?當然,她也知道易定風肯定已經懷疑她了,若不是她身上懷有重要的東西,她一個小小的暗捕,因何引來別人的覬覦?

為了消除易定風的懷疑,也為了甩開那些人,她決定將計就計。

「易捕頭,實不相瞞,那兩路人的其中一批是盜匪餘黨。」

易定風執起酒杯的手一頓,明銳的視線盯住她。「當真?」

「因為卑職認得其中一人,那日在盜匪船上,卑職和那人交過手。」

宮無歡遂將自己和弓長嘯交手的經過告訴易定風,因為屬實,她敘述起來也更真,同時將那批灰衣人的帳算到知府大人柳永敬的頭上。

「卑職懷疑,柳大人和盜匪合謀,卑職這次南下,是暗中奉了陵王之令來查探的。」

奉陵王之令當然是她誆的,不過她四師妹白雨瀟嫁給了陵王,這次盜取名冊也是為了四師妹,所以為陵王效命這句話,宮無歡說得天經地義。

易定風十分意外,但隨即又狐疑地問她。「陵王身邊能人甚多,因何找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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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歡的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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