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談婚論嫁】

第55章 【談婚論嫁】

百里並不急著說話,先去桌上倒了一杯熱茶,甚是恭順地遞到她手邊:

「娘,這邊天冷,您喝口茶暖暖身子。」

常近秋一手接過來,輕輕抿了抿,又開口:「少同我賣殷勤,你怎麼打算的,說來我聽聽。」

他微笑道:「也沒什麼打算,該怎麼置辦便怎麼置辦了。」

這話說得可謂是模稜兩可,自個兒的兒子自個兒最清楚,常近秋心知他已做決定,忍不住擰起眉來,嘆道:「你和她相識多久?」

「半年。」

「就半年?半年便要談婚論嫁,未免也太草率了,不成不成。」她擺手,把茶杯還給他,想了一想,「我本不贊同你納妾,倘若你非要她不可,暫時收做妾侍也就罷了。」

百里接過茶杯,不置可否,「此事再議。」

「再議?你哪回和我再議過,就這麼丫頭,收妾也是抬舉她了。傳出去你叫我這臉往哪兒擱?」

「這事好辦。」他將杯子放在桌上,淡笑道,「朝中不乏有交好的大臣,尋個知根知底靠譜的,寄在他名下做個義女便是。」

「你……」不承想他連這個都盤算好了,常近秋一時無話,又思量著他言語間的態度如此強硬,怕是不好說服。

「那丫頭有什麼好的?姿色平平,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只知道往你身後躲,比她好的女子一抓一大把,又為什麼非得是她?」

百里微微一笑:「比她好的姑娘的確很多,但未必是我喜歡的。」

「你這腦子,幾時這麼倔了?」常近秋顰眉望著他,「以往你說和浚儀脾性不和,我理解;明霜那邊身子太弱,我也理解。就算不喜歡,好歹也尋個像樣的回來,這……這不過出去一趟,忽然拎了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姑娘,你叫為娘怎麼接受?」

「不急。」就知道以常近秋的性子這麼快攤牌會接受不了,百里只得好言勸道,「時候還長,娘可以慢慢了解她。」

「我哪有那個閑工夫去了解她?她算什麼身份,還得我來了解?」常近秋頗為不滿,抬眼見自己兒子滿身風塵,一臉倦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不悅。

「早些寄了那麼多書信給你,你挨到這會子才回來,難不成也是因為她?」

眼下常近秋對七夏滿心的嫌棄,如是說只怕又會惹她不快,百里信口胡謅道:

「不是,在開封的時候因為些瑣事絆住了,好在有她。」

常近秋將信將疑:「當真?」

「自然是真的,娘……」百里拉過她的手,低低嘆道,「這事,你就別攔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討到這個媳婦的……」

話音還沒落,常近秋眉頭一皺,斜眼看他:「我沒聽錯吧?就這樣的,還是『好不容易討到』?」

他澀然笑笑:「往後得空了在同你細說。」

見他不願多提,常近秋也是心神疲倦,不欲再問:「罷了,這件事你做不得主,等你爹爹回來后,我再同他商議。」

「好。」

她揉了揉額頭,擺擺手:「你領她去翠竹軒吧,我也乏了,回房休息一會兒。」

即便看出母親是故作不適,百里也不道破,轉而好心的上前扶她,「可是累到了?不如喚個大夫來看看……」

「我沒事,你照顧你的庄姑娘就好,何必來搭理我這個娘。」

百里含笑不語,仍舊出門尋了小廝去請大夫,自己則親自送她回房,隨後才返回偏廳。

桌邊,七夏歪頭正盯著茶杯里的茶葉,念念有詞地數著葉片的數量,才數到十來片,身後就有人輕笑道:

「光看著不喝有什麼意思?」

她皺著的眉頭立時鬆開,腦袋一偏,一見是他,歡歡喜喜地笑起來:

「你回來啦。」

看到她這笑容,心情也不由轉好,百里點了點頭,伸手又在她臉邊撫了兩下,「走吧,我帶你去住地方……走了這麼遠的路,也該好生歇一歇。」

「好……」七夏一個字沒道完,就小心翼翼打量四周,「你娘呢?」

「她早回去了。」百里牽著她的手往外走,「今天太晚,等明日我帶你在府上逛逛,再過幾日就出門看看……要過年了,也叫你瞧瞧京城的風光,決計不比杭州差。」

「好啊好啊。」難得百里肯親口說帶她出去,七夏自然高興,也就旁若無人地把他胳膊抱著,笑嘻嘻道,「明日你陪我寫信給我阿姐寄去好么?」

「嗯,那你今晚仔細想想要寫什麼。」

「成。」

這一路沿著長廊走,有說有笑有談,於是等到百老將軍回府的時候,大公子帶了個姑娘回家的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

酉時,天色已黑,百景才將外袍褪了,端著杯茶水在潤嗓子,凳子還沒坐熱,門外的常近秋火急火燎就往他這兒趕。

他連眼皮兒也沒抬,吹了吹茶葉,「什麼事兒,慌慌張張的。」

常近秋在他身邊坐下,神色焦慮,「你還有心思喝茶?」

百景聞言不悅:「我口乾舌燥,怎麼就沒心思喝茶了?你這話說得……」

「遠之領著個鄉下丫頭說要成親,這事你管不管了?」

他手上頓了頓,表情如常,依舊低頭喝茶:「兒子要娶妻這不是好事么?你平日里叨叨那麼久說想抱孫子,眼下不正合你意?」

見著百景如此口氣,常近秋愈發著急:「一碼歸一碼,他要娶妻是好事,可也不能這麼隨便,合著咱們老百家是什麼人兒都能嫁進來的么?」

看她惱得不輕,百景只得把茶水先放下,耐著性子問:「那姑娘是什麼家世?」

常近秋靠在帽椅里,沒好氣道:「沒爹沒娘,就一個姐姐,在杭州做客棧生意。」

「哦……長相品性如何?」

「長相……也還湊合。」她琢磨了一會兒,「看著十六七歲,有點顯小,身子也瘦,怕生的很。」

「派人查查她的底細,你平日也多看著她些。」百景聽完,又把水端了起來,「要是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娶進門來也並無不可。」

「這如何能說『並無不可』呢?身世清白的姑娘那麼多,僅憑這個就讓她過門兒?遠之可是長子,娶妻怎能如此……誒你別喝了。」瞧他只顧喝茶,心不在焉地模樣,常近秋就來氣,一把將他杯子奪過來放下。

沒了水喝,百景萬般無奈,搖頭嘆道:「哎……你要家世這也容易,我在朝中尋個靠譜合適的,叫他收個義女,或者……那姑娘要是不嫌棄更名改姓,直接做閨女也行。」

「你……」這父子倆竟連話兒都說到一塊兒去了,常近秋啞口無言,

「遠之的事,你就莫插手了。」百景忽然拍了拍膝蓋,輕嘆一聲,「這身世顯赫,也不一定好。上回安親王世子那藥材一事到現在還在折騰,世子一定罪,家中多少人得跟著遭殃?樹倒猢猻散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再加上……近來朝中可不太平,瞧著是個大家閨秀,誰知道安的什麼心。」

「……」經他這麼一提,常近秋才算緩過神,垂眸思忖,良久沒言語。

「再說……遠之從寧夏回來以後,性子變了許多,也不常同人親近了,現下有個喜歡的姑娘伴在左右,你又何必管她是什麼身份呢?兒子是你的,疼不疼他,你自己看著辦。」

常近秋心煩意亂地拿手撐著額頭,半晌不語。

「我的兒子,我豈會不疼他,不就是疼他才顧慮這麼多麼?哎……罷了罷了,明日我且瞧瞧那姑娘去。」

次日,七夏一早就起了,惦記著百里說要帶她去逛逛,夜裡哪兒還睡得著,梳洗之後,隨便綰了髮髻,拉開門就要去找他。不料剛走出去,外頭已有人在那兒站著,從衣著到五官,散發著一股令人生畏的氣息,只看她那張臉,明明白白就寫著「來者不善」四個大字。

七夏心裡一個咯噔,訕訕笑道:「夫人……早……您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

「我今兒想到姑娘,怕你住得不好,所以就過來看看你。」說話間常近秋已經向屋裡走了,七夏沒辦法,只好在後跟著。

儘管是自己家中,她也還是四下打量了一圈兒,整整齊齊,不見有雜亂之處。常近秋眸中略帶了幾分滿意,這才落座。

桌上茶水是涼的,因她一個人住,早上自也就著冷茶隨便對付了,如今這麼大尊神從天而降,七夏只能把爐子點上給她煮茶。

風爐中水已沸騰,她嫻熟地把浮沫略去,取了木質茶夾將茶餅放到其中,隔了一會兒又放了些許鹽。

茶倒是煮的不錯,常近秋暗自思量。

「你也別忙了,我不吃茶,過來坐下。」

都快煮好了才說她不吃?

七夏已有不祥的預感,張了張口沒敢說話,把爐子熄了,仍舊提了茶壺來,在她對面落座。

茶水騰騰冒著熱氣,常近秋淡淡看她:「你和遠之的事,我昨日已聽他說了不少。」

七夏眨了眨眼睛,等她下文。

「你今早可是要同他出去?」

她想也沒想就笑著點頭:「是啊。」

聞言,常近秋就重重嘆氣,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要和心上人出去,你就這幅打扮?」

她聽完一怔,趕緊垂頭把自己從上看到下,是個人樣,沒什麼不妥。

七夏訥訥「啊」了一聲。

「啊什麼啊?看看你這頭髮,髮髻綰得這麼松也就罷了,連個簪子都沒有。」

七夏忙摸了摸自己的頭。

「還有你這臉,胭脂也不打些,眉也不畫……」

她愣了愣,急忙又去摸臉。

常近秋恨鐵不成鋼地盯著她:「你摸有什麼用?摸了就能好看?衣服也是……這麼素凈作甚麼?都要過年了,我的天……」

「……」

等百里得到消息往小軒趕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冬日裡暖陽細碎,府上的門神對聯和掛牌早已換上,濃濃的過年氣息撲面而來。

從月洞門過去,正入了院,就見常近秋已自對面垂花門走了,他不由皺起眉,疾步往屋裡走。

桌上兩杯茶水尚升著淡淡的白煙,一抬眼便看得七夏俯身在床邊,拿了袱子在收拾東西。

百裡面色微沉,幾步上前就把她手裡的包袱奪過來。

「好好的,收東西作甚麼?」

七夏一見是他,眼裡都快滴出水來,好一會兒才委委屈屈道:

「你娘嫌我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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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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