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魔界（二）
魔界沒有黑夜白天之分.始終漆黑如墨的天際讓人覺得沉悶壓抑.內心充滿了窒息的絕望.蓮憶站在窗子前邊看著魔珠氤氳的光芒下似乎暗藏危機的魔界邊抑鬱不樂的嘆息.
沒多久身邊的修染也跟著一聲聲的嘆息.蓮憶眉頭微微皺起道:「你又怎麼了.」
修染道:「配合你啊.這樣我們不就是夫唱婦隨了嗎.」修染的話頓時掃除了蓮憶心頭的陰霾.笑著捶了修染一拳道:「就知道貧嘴.嘆氣也能稱得上夫唱婦隨嗎.」
兩人正笑鬧間沉重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只見楚霄暘正端著飯菜站在門口對笑的一臉開心的蓮憶微微出神.她何曾對他這樣開心的笑過啊.
正笑的開心的兩人看見楚霄暘走進來后立即止住了笑意.這讓楚霄暘更是心酸莫名.他冷冷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擾兩位卿卿我我了.」話落將飯菜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修染心情複雜又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蓮憶則若無其事的快步走到桌子旁先給自己和修染倒了兩杯水后招呼道:「還在發什麼呆啊.快來吃飯吧.你看.有燒子鵝和翡翠蝦仁餃呢.做的跟凡間酒樓中的一模一樣.味道也很正呢.」說著就要拿起筷子夾菜吃.
「慢著.」修染喊道.蓮憶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走到桌子旁端起飯菜倒進了房間一隅的花盆中.蓮憶氣的面紅耳赤.「好好的飯菜乾嘛要倒掉嗎.你不吃還不讓我吃了.」
修染沒有說話.從紫葫蘆中倒了一粒金丹給蓮憶.「吃了這粒金丹你就不會再覺得餓了.從現在開始停止飲食.想吃等離開魔界后我帶你去凡間頂級的酒樓去吃.你想吃多少就點多少.」
蓮憶怏怏不樂的接過金丹吞入了腹中.末了她心裡還是有些忿忿不平道:「飯菜是楚霄暘送來的你還信不過嗎.再說如果真的有毒的話那盆花不早就枯萎了嗎.」
修染斬釘截鐵道:「當然信不過.因為現在楚霄暘聽命於魔君凜璽的命令.再說.在這種地方永遠也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輕易的被所有美好的事物所迷惑.否則等受到傷害就晚了.」隨後指著那盆漆黑如墨好像海棠似的花道:「能讓我們致命的毒藥卻不一定也會讓這盆魔界海棠斃命.說不定倒還對它有益呢.」
蓮憶無語沉默了半晌.從前的許多教訓讓她明白聽修染的話總是不會錯的.只是可惜了做的那麼精緻香味撲鼻的飯菜.蓮憶很是留戀的又看了一眼花盆中混成一團卻香味不減的飯菜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修染真擔心自己走後蓮憶會趴在花盆上抓起倒掉的飯菜再吃起來.他對蓮憶道:「我帶你出去轉轉吧.你不是還要捕殺魔物獵取內丹嗎.說不定出去后就能遇上這樣的機會呢.」
這個陰森詭異的地方蓮憶是一刻也不想呆了.早拿到魔物內丹也好.他們可以早早的離開這裡.
蓮憶跟在修染的身後在經過亦淵房間時正看見一個黑漆漆的身影站在窗邊凝神眺望漆黑的夜色.憑感覺蓮憶認出正是亦淵的身影.看來惠昉道士已經離去了.蓮憶也跟著望向了漆黑如墨的天際並沒有看出什麼.也許他是在凝神思考吧.他在想什麼蓮憶並不關心.只關心他什麼時候能離自己遠一點不要再來糾纏她.
蓮憶快走了幾步緊跟上了修染的步伐.突然身後亦淵的房門響了起來.亦淵大步的走了出來追上了兩人.蓮憶沒有說話.也不打算說話.修染淡淡的跟亦淵點頭示意.就這樣沒有任何人邀請.亦淵走在蓮憶身旁.片刻后亦淵問她道:「在這裡住的可還習慣嗎.」
蓮憶淡淡道:「不習慣.一點兒都不習慣.我現在只想儘快完成所有的任務返回仙蹤派.」
蓮憶冷淡疏離的態度讓亦淵心中很是傷懷.亦淵問道：「你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對不對.」
「是的.我知道了我曾經是蓮花精時的所有事情.所以為了不要再讓我受到同樣刻骨銘心的痛請你遠離我.再也不要來招惹我.」蓮憶在跟亦淵談到這些事情時絲毫不避諱修染的存在.可是亦淵似乎不想在修染的面前跟蓮憶談起他們的過往.他神色哀傷的垂首不語.
蓮憶緊走幾步拉著修染快步走開了.徒留亦淵在原地看著兩人手挽著手遠去的背影.等徹底擺脫亦淵后.修染停下腳步神色鬱郁喝問道：「為什麼要避開他.難道你心裡還放不下他嗎.」
一行清淚順著蓮憶的兩頰滾滾而落.看到蓮憶落淚修染於心不忍將她擁在懷裡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我只是.只是擔心你再次因為他受到傷害.」
蓮憶只是落淚沒有說話.她不能向修染傾訴自己之所以哭是因為亦淵那哀傷的神情觸動了她.她發現自己在面對亦淵時做不到神色自然.若無其事.雖然在幻境中所看到的前世就像看了旁人的一幕戲那樣充滿不真實的感覺.可是在面對亦淵時內心卻是實實在在的傷感難過.
修染的這番話讓蓮憶覺得很是愧疚.可是她沒有過多解釋自己是為何落淚.雖然修染傷神的樣子讓她心裡痛恨自己.可是如果她要說謊話掩飾自己落淚的理由讓他不再傷心也是萬萬做不到的.因為在蓮憶心裡欺騙愛自己的人尤為可恨.
此時在高高的塔樓上一雙閃爍著仇恨的目光看著伏在修染懷中的蓮憶.恨恨的低聲咒罵道：「賤人.可恨的賤人.」
突然身後響起了冷冰冰的聲音：「難道每一個女人都是這樣感情用事心胸狹隘嗎.」
凜綺妍回過頭對凜璽恭敬的垂首道：「父親.」
壁爐中燃燒著熊熊烈火.凜璽坐在靠近烈火旁的一張椅子上.淡淡道：「你總是學不會圓滑處事.這也是我關你禁閉的原因.」
「父親教誨的是.」凜綺妍恭敬道.眼前這個男人在凜綺妍心裡到底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父親.凜綺妍經常在凡間行走.凡間的父女之間相處時絕不是他們這樣的.曾經有一次凜綺妍對凡間一對日子過的窮苦卻父慈女孝.生活的充實幸福的父女感到好奇.漸漸的由好奇到羨慕.
凜綺妍回到妖界以後也學著像凡間的那個女孩那樣給凜璽端茶倒水.殷勤侍候.在凜璽遠征歸來后早早迎上去親親熱熱的喊一聲「爹」.凜綺妍還依稀記得那日的情景.當她喊出那一聲「爹」后凜璽怔愣了片刻.隨後當著眾多魔兵魔將的面狠狠的扇了她一個耳光.呵斥道：「回去好好反省我為什麼打你這一耳光.」那刻凜綺妍似乎聽到了自己那顆心破碎的聲音.從此後在面對凜璽時規規矩矩.儼然一副凜璽下屬的形容.
再以後那對曾讓凜綺妍羨慕不已的父女被凜璽扔到了幻境之中.當那對父女從幻境中走出來以後都已被心魔控制墮入了魔界.凜璽帶著她看那對父女自相殘殺.等到那位父親一劍將自己的女兒刺死後凜璽冷笑道：「看見了嗎.這就是曾讓你感動的那對父女.你曾經看到的那些溫馨的畫面都只是人性中醜陋的一面被壓制后的情形.當一個人醜陋的本性被釋放后不過如此.」
而就在經歷這件事以後凜綺妍覺得自己已經學會陰奉陽違圓滑處事了.可是凜璽還是覺得自己做的不夠.也許只有等到像他那樣當著她的面親手殺死他的妻子她的母親似的殺死他.他也許就會相信她已經學會圓滑處事陰奉陽違心狠手辣了.想到這件事凜綺妍心裡就熱血沸騰.她曾無數次的想象親自手刃生父時的情景.
凜璽永遠也不會讓一個對自己無用的人留在身邊.不管這個人是他的妻子或者是女兒.凜綺妍一早就深深的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能平安順遂的活到了現在.
凜璽看著塔樓下攜手散步的修染和蓮憶道：「看來我們一開始的計劃必須得廢除了.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將精力放在修染身上了.只要掌握了他身邊的這個女人就等同於握住了三個男人的命脈.這真是件一箭三雕的事.」話落凜璽鄙夷的看了修染一眼.在他看來為了一個女人如痴如狂是愚蠢的.可是這個世間總是有那麼一些愚不可及的人在做著這些愚蠢的事.
凜綺妍垂首恭敬的回答道：「是.」凜璽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希望你不會再讓我失望.」話落轉身離開了.凜綺妍一直等到凜璽遠去后這才一改恭敬謹慎的樣子.恨恨的咬牙切齒.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讓她不滿意.她想要殺戮.只有殺戮才能讓這個世界歸於平靜.乾淨純粹.可是僅存的一點理智告訴她.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必須等待.等待這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