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南國,別了

第六十章 南國,別了

三日後

帝都城下,南宮沐雪靜靜的看著這城池,目光留戀而又空洞,她留戀這裡卻也不知道該去留戀什麼,所有的親人都已經離去,她孤身一人走到哪裡不都是一樣。

巍峨的城牆就像是年邁的老人,幾百年曆經風雲它早已經遍體傷痕,那古舊的青石不僅失了顏色而且像是朽木一般千瘡百孔。

陰冷的北風無情的打在南宮沐雪的臉上,連帶捲起她耳邊的碎發,髮絲飛揚、大雪飄零,似乎模糊了她的視線,一片白茫中南宮沐雪苦睜著眼睛只覺得酸痛無比。

這個她曾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今日終要離開了,她出生的那一年寒冬臘月,少雪的南國降了一次百年不遇的大雪,她將走的今年同是寒冬臘月,也降了一次百年不遇的大雪。

那一年大旱天降大雪是祥瑞之兆,所以父皇賜給她這個名字,沐雪……

她嬌蠻縱橫了十七年,她高傲任性了十七年,如今將要離別南國再次大雪,沐血,原是不祥之兆……

沐雪,沐血!

是否她的命運就像是芷柔的詛咒那樣,一世流離永不得安寧,一生榮華終不得所愛!

目光中的無奈就像是月光一般靜靜流淌,身體中的疼痛也在心口處肆虐成殤,櫻唇緊抿南宮沐雪側臉低頭一滴晶瑩的淚水在臉龐上一淌而過終不為人知。

她選擇了活下來,含恨含痛的活下來……

未來依舊迷茫,可是她也同樣認為她不能就那樣簡單的死去,不光因為她是南國的嫡長公主,更因為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從寒微皺著眉頭看著南宮沐雪,小聲提醒道,「殿下,侍衛又來催了」

大傷大痛終究還是要歸於平靜,心中傷痛要沉澱下來,唯有沉澱下來人才能保持理性,她還不夠成熟還不夠老辣,但只要能沉澱下傷痛保持理性,一切都會慢慢的改變。

南宮沐雪提裙在雪中跪下,恭恭敬敬完完整整行了一個叩頭之禮,她從小嬌蠻這樣的大禮她第一次行的這樣虔誠。

『父皇、母后、皇兄……沐雪走了,此去北國不知生死,歸來之日遙未可知,願您們在此安寢,南國還是南國是南宮的南國,但出了南國的南宮沐雪便不再是南宮沐雪了,切勿再念!』

美眸中閃過一絲決絕,迷茫中的堅定從那一雙含淚的眸中映射出來,此去龍京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但無論是什麼她都會勇敢面對。

手心的傷口被冰涼的血生生凍得發紫,從寒心疼的將南宮沐雪從地上扶起來,將暖手的銅爐放在南宮沐雪的手中,攙扶著南宮沐雪上了轎子。

馬車走動,長長的隊伍就像是一條長龍般駛離帝都,黑壓壓的天空下那帝都的城牆似是守衛一般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改朝換代、風雲突變,原是改變不了的……

南宮沐雪能清楚的感覺到馬車的走動,每一步她都在遠離那個生她養她的地方,每一圈車輪都在增大她與它的距離,心痛就像是天空的烏雲一般慢慢的積壓。

難以排解的沉悶,就像是千斤巨鼎一般壓在南宮沐雪的心上,她要走了,她終於要走了,她終究還是要走了……南國!帝都!長樂宮!百荷池!……

蒼白的手指不斷的攥緊,就像是那傷痛擰緊著她的心一般,不斷加深的力度刺痛著她手上的傷口,針刺一般的痛,痛一點也好吧,身體上的痛要和心裡的痛平衡才好。

「殿下……」從寒心疼的將南宮沐雪的手指舒展開,含淚道,「殿下難受不要只憋在心裡呀,這樣從寒看著也難受,您這手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呢」

南宮沐雪低頭看著自己已經滲出血的手心,乾澀的眼睛磨得生疼,她倒真是想好好哭一場,只不過覺得澀生生的哭不出來。

素指掀開轎簾,乾澀的眼眸看著那慢慢遠去的帝都,百味交雜紛至沓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心情。

狂風捲起轎簾,南宮沐雪有些煩躁的轉過身來,轉身欲要起身被從寒急忙的攔住,從寒身子不穩的扶著南宮沐雪問道,「殿下,您這是要幹嘛?」

南宮沐雪輕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幾分難抑的傷痛道,「此去北國不知何年才能回來,抑或再也不能回來,臨走之時還是多看幾眼罷」

從寒抽了抽鼻子終不忍拒絕,小心扶著南宮沐雪讓南宮沐雪做到了轎子外,外面寒風刺骨大雪紛飛,南宮沐雪靜看著慢慢遠去的帝都,心中無限的難受。

思緒百般凌亂,各種回憶紛至沓來,愁思之際,耳邊傳來馬蹄的聲音,司明景墨一身玄鐵火紋戰甲踏雪二來。

那眉宇間的正氣似使天地失色,面美如玉、氣宇軒昂,此間情景任何人都想不到他竟會是那個冷血無情殺人無數的南突軍團的至高統領——司明景墨。

大臂一揮,南宮沐雪的身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素裙卷飛恰似一隻飛舞的鳳蝶,平穩的落在馬背之上,南宮沐雪未反應過來便落入一個談不上溫暖與冰冷的懷抱。

仰頭看司明景墨的下巴俊美而又冰冷,就像是劍削一般的寒氣逼人,黛眉輕皺語氣中略有不悅道,「你幹什麼?!」

「想再看看帝都么?」沙啞如海風般的聲音,在風雪中幽幽傳入南宮沐雪的耳邊,輕輕一撥便動了她的心弦。

她總是這樣,即便是再恨再怨,只要是他的眼神、他的聲音,他的一切,就能馬上令她潰不成軍。

黛眉輕皺,南宮沐雪只得暗自怨恨自己的沒出息……

駿馬飛馳,這一匹歷經百場血戰的黑馬身姿矯健,馬蹄飛奔片刻間只剩二人遠去的背影,鐵甲之間素裙飛舞,青絲纏繞浮息貼耳。

西山之上

南宮沐雪遙看著遠處的帝都,白雪皚皚竟是那樣的唯美,落雪之間依舊有紅梅吐芳,南國人素愛花草,冬日便有『雪梅繞城、青樹環京』的美譽。

「我還會回來么?」南宮沐雪語氣中有幾分凄涼,似是無心也不想得到答案,只是淡淡的說道

司明景墨何嘗聽不出她心中的難受,然而讓人煩躁的是對於這種難受他竟無能為力,不覺輕嘆了一口氣道,「人生路長終有來日」

南宮沐雪微微一笑,無喜無怒只是略有傷感道,「怕只怕歸來之日面目全非」

世事萬變歸來之日,人可能不再是那個人,景也有可能不是那個景,今日一別當是永訣,即便是來日方長人景是否如初也尤未可知……

司明景墨低頭看著南宮沐雪的眉目,江山如畫不及她眉眼如初,此去龍京萬般皆未可知,願只願不改初心。

良久,司明景墨淡淡道,「掌管帝都的郡守是個可用之人,皇宮也已經被禁封,歸來之日願一切如初」

願一切如初……南宮沐雪唇邊露出一絲諷刺性的淺笑,眉目之間多了幾分凄涼,目光久久的看著那沐浴風雪的帝都,無邊的傷痛在心中蔓延開來。

南國,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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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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